清晨,院中喜鹊才唧唧鸣唱,有心思的子瑜就醒了,结果,一问,去病早起了。
躺了半日,也睡了一晚,掀了被褥,这腿也落了地,动动腿,还好,行走没问题,子瑜放了心。今日的她可不想出意外,因为,今日是回府的大日子,也是两人正式圆房的好日子。
听到子瑜的问话,廊下打拳的去病进了屋,见子瑜站了起来,他问道:“腿如何?”
子瑜抿嘴笑了:“我说没事吧!今日走走没问题。”
去病没笑,他的鼻下仍有重重的膏药味道,他喊:“别动,我给你拿衣。”
子瑜笑了:“今日是大日子,先别忙,收拾了再换衣。”
去病左右打量,“换甚衣?”
“我说你是呆子不是?”子瑜美美地埋怨道,“今日是我俩正式的婚娶之日,难道不好好打扮打扮?”
去病嘿嘿一笑:“你早有准备?我怎不知?”
眉眼一转,子瑜好听的音递了过来:“那日,我不是说了吗?我想要个正式的婚娶,还有,母亲也要我着汉裙完婚,我早就备下了。”她莞尔一笑:“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仅此一回儿,难道不好好准备准备?”
去病暗了脸色,不过,瞬息,他郎朗笑道:“仅此一回?我俩这大婚,这可是第三回了。”
子瑜脸上有了一抹红晕,她回味:“是呀!第一次,你娶我;第二次,我应了婚;今儿这第三次才圆满,是我俩一起回府。”
去病走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子瑜。抚着子瑜一头的发丝,他心中的感叹全在掌心里。倚在去病怀里,听着梁上喳喳闹的燕子,幸福的子瑜有了浓浓的渴望、依恋,还有其他的……
“开饭了!开饭了!”屋外,莫措高音在大声嚷嚷,兰儿也跟着喊:“姑娘,姑娘,吃饭了!”
“来了,来了……”子瑜应了声,正应声,去病一口下来,就狠狠地亲了子瑜一口,放了子瑜唇,他甚是感叹道:“我这娶个妻,居然,这娶妻礼延了五年,今日才圆房!”瞬间,一朵红云落了地,子瑜飞红了脸。
珠儿进屋,简单捯饬捯饬,子瑜着了一身日常衣裙出了屋。
按着子瑜的吩咐,今晨,一院子的人不分尊卑,又围坐一起,喜洋洋地吃了石院最后一顿早饭。看着一双双热烈的祝贺之眼,子瑜很感激,她的脸和眼就一直红着。
饭一完,这新婚的大礼开始步入进行时。
沐浴洗漱换衣,按部就班进行。
一身香薰味绕着一袭淡淡的膏药味,披着秀发的子瑜站在去病面前,红红的脸映着额,笑意融融的她看去病。
“珠儿,衣呢?”子瑜喊。
“姑娘,我早就端出来了,正等着呢!”幔帐外,珠儿应了声,笑眯眯的她举着一托盘,盘里是崭崭新的衣裳;春儿也是眯眯笑的样,托了子瑜的衣裙进了屋;菊儿在最后,托了遮着盖头的神秘物什。
珠儿笑道:“听姑娘说,姑娘的母亲说了,希望姑娘和公子着汉服完婚,姑娘去冬过来就备好了这大婚礼服。”珠儿当然笑,昨日夜,她就将大婚的礼服拿了出来,此刻,她笑着将礼服端在了去病面前。
从未服侍过人的子瑜,她拿了衣,这是一身藏蓝色金丝绣花锦缎宽袖稠服。在珠儿的帮助下,子瑜顺顺当当地给去病穿上了。
“咦!这还有朵花!”去病的手摸在了左胸上,果真,他的胸前开了一朵艳丽的花儿。
珠儿掩了嘴,她在腹中嘀咕,这明明是红红的蔷薇,姑娘却说,这是玫瑰!珠儿暗暗笑。抬手,珠儿拿了子瑜的衣裙,珠儿美美地笑了,笑得很得意,因为,这衣裙是珠儿她们的骄傲。
这浅红衣裙一上身,屋内瞬间生光辉!
只见,子瑜的礼服是一袭白底浅红宽袖衣裙。她的腰上开着一朵艳艳的蔷薇花,那花领着头,向裙摆而去,一层一层地开着灿灿的花儿,子瑜柔滑的裙边上全是烂漫招展的蔷薇花!这花儿的海洋就在子瑜身上,去病的脸也笑成了花。
子瑜人高,一个轻柔旋转,一裙的花儿围着她飞,更显高挑身段婀娜动人,花儿飞舞间,仿似子瑜全身都散着馨香,花香都黏上了她。
一阵喜人的风儿过,子瑜的裙摆飘了飘,才还耷拉着的花儿精神一抖擞,朵朵蔷薇瓣瓣舞,裙边飘逸飞动间,红红的蔷薇一朵一朵含笑绽放,子瑜犹如站立盛开的花中,娇艳而喜庆。
去病定睛过去,他笑了,摸着胸前的花儿,他看着子瑜的胸,他看到子瑜淡红的胸上也开了一朵灿烂的花儿,和他的一模一样。
珠儿和春儿对视一眼,她俩都明白,那是什么花。珠儿曾问过子瑜,为何两人不穿大红衣裳,反而两件衣裳上都绣大红的蔷薇花。子瑜则一脸幸福地告诉珠儿:“那不是蔷薇,那是玫瑰,是爱情之花。”这回答,听得珠儿和春儿都愣愣地点头,她俩不懂。
揽揽宽袖裙,子瑜坐了下来,坐的时候,去病又看了看腿。
子瑜宽慰:“今天还有点酸,不用担心,多躺躺就没事了。”
这腿没事了,子瑜的头压上了珠儿的手,郑氏也绕过幔帐笑嘻嘻地走了进来,她帮珠儿给子瑜梳新娘头
珠儿手巧,子瑜发丝也柔,珠儿给她梳了一个高发髻。此刻,菊儿掀了盘上的红盖头,一只展展飞翔的凤钗露了眼,看着这灿灿的钗子,菊儿痴痴的眼羡慕地看着子瑜,菊儿喜。
珠儿动手,她细细地给子瑜带上了新娘子的凤冠钗。
描描眉,扑扑胭脂,再点点唇,高洁美丽的子瑜缓缓出了水,看得旁边的去病惊了眉!
云鬓香腮胭脂红,金翅凤鸟栖额头;笑靥一露惊湘竹,春风拂面叹弗如!
子瑜怎如此美?去病美美地笑了。
子瑜小心地抬了头,她额头上昂首展翅的凤鸟下是一串串亮闪闪的晶莹珍珠粒儿,小小的珠子一跳一颤地悬在子瑜平滑光洁的额头上,仿似也在欢喜而动;颗颗珠子下,子瑜一双毓秀动人的大眼一亮一闪,比珠子还动人,菊儿看得心跳。
站立一旁的去病早就砰然心动,欲罢不能,不过,此刻的他倒是一脸的沉稳,稳稳地看着梳妆的子瑜,他的眼里溢满了得意的笑。
梳妆已罢,可子瑜还看着镜中的她自己:她眼中有泪滴,但脸上却漾着甜甜的笑,这是幸福的笑,是喜喜的泪……
这一身上下都是喜,都是爱,万般激动的子瑜站了起来,动动脖子,她左右再看看,细细体味这久盼的时刻……
很满意的子瑜走到了去病跟前,这久至的幸福就在眼前,美美的她伸了手欲牵去病手,准备双双出屋去她期盼的地儿。
子瑜还没摸到去病手,早有准备的去病腰一弯,手一动,花儿裙摆一飞扬,去病已将子瑜抱在了胸前。子瑜腿上淡淡的药味饶鼻走,去病低头豪气道:“今日是我俩在长安的大婚日,我抱着你离开!”说着,不管子瑜是否应声,抱着子瑜的他昂首踱步出了屋。
这呆子惯会自作主张!今儿依了吧!娇羞的子瑜怪嗔了一眼,这眼是深深的爱,无怨无悔的情。这上了去病怀,羞羞的子瑜脸更红,抬手,她就抱着去病的颈子不松手。
不歇气的风儿追着子瑜不停脚,院内已是绿衣着身的桃树频频点着头,它也笑送子瑜归家走。
绿意绵绵,情谊更重。
看着这熟悉的景儿,子瑜红了的眼更红,泪珠颗颗落。喜喜的她哽咽了,跟着出屋的莫措抿唇正微笑,子瑜却抽抽噎噎地哭道:“你……要来看我,我……我舍不得离开。”
莫措露了皓齿,她笑了,本想说说打趣的话,可见到子瑜的泪,她驻了口。掉泪的子瑜没笑,停停话头,她又说:“你要照顾好莫纳,他心中很苦,你多操操心。”
“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照顾他。他去马场寻马尾修你那把胡琴,今儿,没回来送你,其实也好。”莫措安慰。
这说到琴,子瑜的泪哗哗淌了,莫措干脆扬了声说起了玩笑话:“你如此爱哭,以后,霍去病欺负你的时候,你就回石院;他不赔礼,你就不回去!”虽说的是打趣话,其实,莫措也依依不舍。
“姑娘,你真美!”一身喜庆之色的兰儿睁着大眼,不等子瑜说话,她又羡慕又安慰地说道,“姑娘放心,我会好好的。”兰儿声音既甜也黏人,惹得子瑜又不舍。
看到兰儿,子瑜的泪又要掉,可见到兰儿一脸的喜悦色,爱兰儿的她不想破坏兰儿好心情。看看兰儿喜喜的眼,还有赵勇猛猛样,已出屋的子瑜放心地上了久候的大马车。
马蹄轻轻,一路向前,去病骑马伴着,他昂昂行。
街道上,霍连一骑飞奔,早就回了府。
府门口,霍仲已经带着一府之人在大门院内候着。
看到霍连翻身下马,霍仲急急问话:“公子和姑娘出了门?”
霍连笑道:“来了,来了!”
霍仲抬目,他眺远等着。
不远处,没有喜乐之音的一队人马过街穿巷,徐徐向冠军侯府而来。街道上,人来人往,步行匆匆,没人知道这是迎娶队伍,只风儿爱喜乐,它跟着穗子摇。
马车上,子瑜继续掉泪抹眼。回忆这多年的磕磕盼盼,今日才圆满,她如何不落泪?
车外,骑马的去病虽风风光光,可他也想着心思,偶尔也抬眼看远方。远处,晴好的阳光下,全是屋檐翘角,层层叠叠,无边无际……
终于,车轱辘停了转动,马车停在了府门口。
掀开车帘子,子瑜抬了腿,这腿还没下地,早就下马的去病已做好了准备,他雄阔的身躯一矮,他又接住了子瑜,两手一搂,子瑜又进了去病怀,上下掂掂,他理直气壮地喊道:“你是我最爱之人,今日,我抱你回家!”
虽没名份,也无亲人迎接,可这话过来,子瑜喜泪又颗颗落。抬着朦朦胧胧的眼,她看了过去,只见,府前大门口挂着红艳艳的大灯笼,长久关闭的中门也喜盈盈地大大开放,等着她进门。
这里是忏悔之地,子瑜的泪眼寻找旧日痕迹……
抱着又娇羞又感怀的子瑜,去病昂首,大步跨过中门,他看到了庭院中跪伏的众人。
怀抱子瑜,豪气的去病发了话:“众人听好,此乃我霍去病大漠所娶之妻,向氏子瑜,大漠婚娶,分隔五年,如今才归!今日回府,除了名讳暂不是夫人,其他的,均按夫人规制待之,不得有误!”
霍仲本要带头恭贺,可他稳重的眼已见去病如刀剑般的眼在一一巡视伏地的众人,他知道去病还有话说。果然,片刻后,去病眼色一暖,用和气一点的语调说了话:“稍后,府中摆宴,尔等可好好庆贺一番!”
霍仲带头,赶紧跪伏祝贺:“恭迎子瑜姑娘回府!”
“恭迎子瑜姑娘回府!”众人高呼。
……
去病带笑的眼又一一扫过跪伏于地的人,最后,他的眼光落在霍仲身上,吩咐道:“仲叔请起,子瑜有腿疾,今日就不一一见了。”说罢,搂搂羞得埋首的子瑜,他径直向新建的居室大屋而去。
靠在去病怀里,子瑜不见路边景儿,可她的鼻子不跟着她的心走,一股幽香游走,它带走了子瑜看去病的眼。
“咦——你还栽了这么多的花!”子瑜惊喜一语,她的眼看了过去。
新建的居室庭院中,矮墙边一溜儿都栽种着各色的蔷薇,如今正冒了尖儿,颤巍巍的枝条上已开了一两朵,喜颠颠的花儿笑迎已进院的子瑜。
“你爱花,我就让府中花匠秋冬过来专门栽种了这些花,想让你高兴高兴。”
能在长安看到红蔷薇,子瑜已知足,听了去病的话,她眼底无尽的浓浓爱意更是无边地泛滥开去……
居室内早就香气四溢,朵朵盛开的蔷薇已被插在侍女罐中,吐着幽香,诱人鼻息,懒懒开放。
幽香鼻下走,娇躯怀中拥;层层浪涛泛,浓浓爱意涌。
进了卧榻之室,这爱之海彻底决了堤,泄了洪,一股高高的大浪无边无际地打了过来,已耐不住的去病一嘴而下,一口就咬住了子瑜唇,依在去病怀中,子瑜娇软无力,她的心早就去了远方极乐之地……
五年的思念和渴望瞬间迸发:
如久旱之甘霖而绵绵倾泻兮,如干柴之火焰而熊熊燃烧;
上天入地之激情热烈漫漫兮,辗转反侧之柔情蜜意浓浓;
过电般的心怯令人昏然颤动兮,怦怦然的心动让人娇弱无力;
青春的爱恋令这五年的情义绵绵不绝兮;巫山之巅的云雨聚合又飘散,缭绕而缠绵……
翻腾云雨情,它上九天入四海,柔情不绝而情义深深,这青春美丽之事不停歇,它如梦如幻,撩人心扉,让人徘徊不思归……
室外传来珠儿轻轻的软语声:“姑娘,”没听到响动,珠儿又喊了一句:“姑娘,大管家过来请你和公子入席。”
此刻的子瑜娇弱无力不闻大千世界之语,飞身纵越间,早不知又去了何曼妙之仙境;徜徉云端之灵魂越飘越远,久久不能回返凡土人世天地……
外面的珠儿愣着眼等回话,没听到子瑜的话,却听到去病豪迈满足之声,这音很洪亮地出了屋:“知道了!”
扶起昏昏然的甜蜜子瑜,去病的唇恋着她,子瑜也依着去病,两人恋恋不舍。缠绵悱恻游情处,意乱情迷飞花归,磨磨蹭蹭间,还好,俩人顺当地穿了衣。
抬手拉拉发丝,子瑜为了难,她弄不来!去病也望发兴叹!红着脸,子瑜喊了珠儿。
珠儿抬袖遮脸进了屋,羞羞的她看看屋内景就知道俩人已经圆了房,她放了心。
不想,不好意思的子瑜见到珠儿,她脸上已乱的红去了颈,一脸红润的她歉意说话:“珠儿……这……”她扯了扯已散的乌发。
“无妨,再梳梳就成。”欢喜的珠儿扶着子瑜坐了下来,她重新为子瑜洗漱,又梳了早间的高发髻,仍戴上了新娘子醒目的凤冠。
这一摆弄,又是小半个时辰!
好在,这金凤凰又稳妥妥地上了子瑜额头,呵呵笑的去病牵着一脸红润的子瑜向正厅走去。正大步走,后面跟着的霍仲急急地跨了步子,上前两步,他打了一揖,为难道:“公子,大宴安排在偏厅。”
去病的脸瞬间就黑了,停了脚,他深沉的音问道:“为何在偏厅?”
霍仲赶紧低了腰身,硬着头皮回话:“子瑜姑娘没以正妻身份进府,按礼制,不能在正厅摆宴;还有,客人均是本府下人,按礼制也不能在正厅摆宴。”
“芷若的意思?”去病的声音已经动了怒,他怒吼。
不等皱眉的霍仲回话,子瑜已经拉了去病手,柔声说:“偏厅就偏厅吧,只要我和你在一起就好,我已不在乎那正妻的名分,不在正厅摆宴也没关系。”说完,她就喊:“仲叔带路吧!”
看看有气的去病,霍仲身子一低,他向偏厅方向伸了手,小心说话:“公子请!子瑜姑娘请!”
“仲叔记好!告诉芷若,以后,凡是子瑜的事都由仲叔你安排。除了称呼外,其他的必须按夫人规制办!只要是子瑜的事,你直接回我!”
“是,公子!”
“好在子瑜不计较这些,不然!”去病鼻腔内重重地“哼”了一声,子瑜捏捏他的手,他终归咽了后面不好听的话。
拍拍子瑜手,去病拉着子瑜向偏厅走,他脸上也阴转晴,带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