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合十,子瑜默默祷告,告慰所有的在天之灵,认识的,不认识的……
好像,地下的霍连在静静地等着,子瑜轻轻而语,声音极柔和:“你爱草原音,今天,我就奏给你听,让你好好听听。”
子瑜端坐好,手一抖,悠悠风儿荡,一首草原调醇厚而绵长,响在了原野林间。
注目墓碑,仿佛,微笑的霍连从墓里走了出来,他依然那么年轻,仿佛此时的太阳,耀眼而光芒,向子瑜走来的他,脸上露着灿烂的笑。
他的笑抚摸着每个人的泪脸,柔柔的,暖人心,张了口,他在说话。风儿来,琴弦动,子瑜仿佛听到了他的话语,心软的他依然在宽慰她,还有,她身后的每一个人……
渐渐的,琴曲忧伤哀悼,让偷听的山风久久徘徊,不忍离去……
在外徘徊的霍连也有了留念,他极目远眺,依恋这草原,还有他的亲人。琴音回旋,他往回走,眷念尘世的他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渐渐沉入墓中……
一曲未完,落泪的子瑜大哭,哭倒在矮椅上。
一直默默站立的陈霍大步走了过来,扶起哭泣不能自已的子瑜,将她紧紧地搂进怀里。
这里,魁伟的霍祁也带着珠儿和小连上前跪拜。
一家人给霍连磕头,珠儿哭得差点晕死,好在,霍祁扶她站了起来。
牵着小连,霍祁又给霍连磕头,霍祁傻笑:“我儿子就唤小连,就是念你了,你可要保佑他平平安安长大。”
眼见人人都给石碑磕头,小连今日很乖,不停地磕头求保佑,口里喃喃地念着耳熟能详的连叔叔,人小的他,心里也在勾勒不曾谋面的熟悉人。
春儿、菊儿也掉泪哭泣,焚香叩头,怀念心中永远的连哥。
不曾谋面的霍衍、霍胥和霍居都听过霍连的故事,今儿,也一一上前叩头祭奠。
云儿和彩儿虽是小姑娘,也掉着泪,磕头念好人。
汤圆极通人性,一直听着人们的话,嗅嗅墓上的土和雪,他也低低吠,仿佛,在唤地下的霍连。见子瑜一直痛哭,众人也都祭拜,闭了吠声,汤圆也安静下来,目不转睛地瞧着沉静的霍连墓。
吩咐其他的人先回去,陈霍和子瑜留了下来。
牵着子瑜手,缓步踏雪,陈霍慢慢行走在雪地坡上。
一会儿,俯瞰东西而去的新修汉直道;一会儿,远眺茫茫天际和高高的远峰。
不时,他也吼上一吼,放开胸际畅快一回,与天地攀谈,也和地下的人马交流交流。
远去的吼声荡在山野,消失在茫茫雪地。
高山有情,吸纳物语,胸怀荡涤,尘世归一。
吼声没音,山风远至,欢雪簌簌响,应了陈霍的话语。风驻,雪听,瞬息,一切复归安静,壮怀的陈霍惬意满足地大笑,笑声远去,上天入地,落雪上……
留恋徘徊许久,壮志豪情的他才带着子瑜回了府。
第二日,子瑜欲西去,被陈霍阻止了,他的话毫无商量余地:“如今,正是冬日时节,最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等过了立春,我们再出发西去!”
没办法,子瑜干着急,心中虽焦急,但她知道,她无法行动。陈霍从来只按他的意思办事,子瑜唯有跟随,她知道,她拗不过他。
不过,虽冷,但夜空明亮。
不顾冷得打颤颤,出门的子瑜看了七星,心既稳也乱,可没办法,既放心也不安心的她待在霍祁家过冬日。
祁连的冬日寂寞难耐,一家人和和气气想乐子打发时日。为了西去,像往年那样,子瑜又有了新目标,跳绳。每日,春儿都陪着她跳。
陈霍则带着霍祁走访祁连附近的人家,或带着霍祁、霍衍上山去雪地森林打猎,偶尔,一去多日。没陈霍的夜里,也让子瑜跺脚焦虑。
子瑜焦愁,可也拿他没办法,唯有等待,等待他回归。
庄舍土地广阔,但还要等到春日才能耕作,牛羊的圈养喂食就交给了霍居和新收的下人们。
有时,陈霍也考究霍衍他们的骑射,每次也还满意。跃跃欲试,陈霍自己也和他们比试一番,但摔跤就不行了,因为,除了霍祁,无人上场和他比,只有作罢。
唯有霍胥是陈霍允准,习了骑射后可回房看书之人。霍胥本就爱看书,像莫纳,西去,就带了无数的竹简和帛书,到了庄舍,他每日必看书半日,人人都赞叹。
欣赏霍胥的勤奋,陈霍交代霍祁:“这里是新郡治,物资等都差,更需要一位郎中,他也跟着宫中的太医学了多时,你让他继续努力,学有所成,方便祁连的大汉子民,也是好事一桩。”
由此,霍胥更是勤勉地学习看诊了。
冬日时辰不好打发,霍祁本要平整一块鞠场来,可冰天雪地,野地作业很难,陈霍就道,罢了。
如今,祁连吃不到米饭,子瑜只有啃馒头了。饮食虽难,可日日跳绳,人虽瘦了些,但她的身子却更好了。
每日,一家人围着火炉像匈奴人一样吃饭,其乐亦融融。
看着和睦的一家子,没了担忧的子瑜心暖暖的,但想到西去,又要离别,夜里,她就常哭泣。
一旁的陈霍知道就里,也只能款款地安慰她……
春日时分,天气渐暖,雪水融化,草木复苏。直道上,马蹄声声,西去的军士和商贾都多了起来。
日头晴了多日,陈霍看了看天,决定,带子瑜出发,去酒泉。
一早,起得早的陈霍,已站在了院子中,屏息的他深深地吸着清新的冷空气。
祁连地,原野苍阔,早春清晨更是寒意袭人,可强壮的陈霍却穿了单衣,精力无限的他虎虎生威挥拳头。行云般地打了一路流畅拳,终于,他放了手,也稳了腿,昂首而立,收了拳势。
霍衍服侍,早端了冒热气的水来。
哼哧哼哧一戏水,三下五除以二,很快,利索的陈霍就洗漱完了。不急,也不催,镇定的他负手后背,闲庭信步等懒睡的子瑜。
那边,勤劳的珠儿一早就起了床,唤了春儿和菊儿,三人细细商量,准备好了物什。
此刻,外室的珠儿不见子瑜起身,难得,她抽空歇息歇息,跪坐在地上搓手烤火,留念亲人的她想起了夜里的事。
昨儿晚上,珠儿吩咐,庄上做了好吃的,还抬了长安带来的美酒,一家人围坐,抹眼睛的她嘱咐又嘱咐,说了,替公子和夫人送行。
一切就绪,不舍的珠儿看陈霍,等他发话。
众人眼皮下,只见,自由无拘束的陈霍,大腿一放,就听盘腿坐下的他说话:“今日是团聚之日,不要哭。”
不想,子瑜一听,她自个儿的眼就已含了离别的泪,见众人都含泪笑,已经蔫儿的她打起精神来,命令她自己不哭。
离别在所难免,男人都隐忍,决口不提。
陈霍与霍祁豪饮,年少青春的霍衍也跟着豪喝。只有霍胥比较沉稳,像莫纳,仔细周到地照顾着已有醉意的霍居,他自己徐徐喝酒,倒是不醉。
含泪的珠儿拉着子瑜的手,向子瑜敬酒。
“珠儿早年流落长安,被夫人认作妹妹,夫人待珠儿恩重如山。”珠儿哽咽,停了停话头,柔手抹了泪,脸上带笑的她继续说道:“遇到夫人是珠儿的福气,我敬夫人第一杯。”
子瑜已经哭得糊涂,她模糊的眼前早就飘忽而过旧日场景,仿佛,长安郊外初见珠儿就在昨日,珠儿、玉儿青春模样依然清晰可辨。
泪水滑落,仰了头,她就是一杯酒下了肚,火辣辣的酒刺着喉,让人泪下。
“玉儿如今带着两个孩儿,她没办法跟着到祁连,我走的时候,她就说了,让珠儿替她敬夫人,祝夫人远去无忧,这是第二杯。”强忍着离别的悲伤,珠儿说着情深意切的话。
“赵夫人知道夫人要远去酒泉,委托我,说,夫人路过祁连一定要敬你,这是第三杯。”说话的珠儿自己已是泪水泗流,不停地抹脸上敞开流淌的泪水。
“第四杯是莫纳公子和明珠的,他们说,请你勿念,他们肯定会幸福,祝夫人去了故乡不再忧愁,更幸福。”
“第五杯,夫人西去回故乡是好事,珠儿敬夫人早日回到故乡……”
这一杯杯的离别送行酒,让珠儿,还有子瑜哭得不歇气,两人又哭又抹泪,哽咽多回,终究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还有,兰儿的酒……”
珠儿提到兰儿,子瑜更是大哭。
居然,和兰儿从来没有好好喝一回酒……心悲痛的子瑜哭声高高飘,却被约束在了暖和的屋子内。无奈,看向离别的东方,默默念叨兰儿的名字,子瑜喝了最舍不得的兰儿酒。
春儿、菊儿、云儿和彩儿都过来敬酒,哭泣哽噎的子瑜毫不推辞,杯杯落腹中。
小连也过来敬酒,嗲声嗲气道:“小连敬姨娘一杯,等小连大了,就去远方接姨娘回祁连看母亲。”
这幼稚的童音听过来,痛得心绞绞的子瑜抱着小连恸哭。
旁边的陈霍极冷静,看子瑜痛哭的他没劝解,反而对哭泣抹泪的珠儿说道:“她本就泪多,今日,你们就让她好好哭一回吧。”
当晚,子瑜大醉,被陈霍抱回房的她一晚上就揉搓陈霍,还不停地哭,直到鸡鸣才睡了。
夫人昨夜怕是没睡好……
屋内,回忆的珠儿看着落地的帷幔又抹了眼睛。
……
日上三杆,子瑜悠悠醒来。
阳光柔柔,室内极温馨。
躺在温暖的床上,子瑜不见悲伤,正舒服。突然,眼睑动了动,瞬息,脸色就变苦。她想起了事,她今日将出发去酒泉。
一个翻身,子瑜就下了地。
头晕身软,她想起了昨夜的酒,一股离愁绕了眉头,抬手的她扶了扶很重很重的头,摇摇晃晃间,她拖步走了出去。
才掀开幔帐,忧愁的子瑜已经看到了人。
只见,珠儿领着春儿和菊儿,三双同样离愁不舍的眼看着她,眼均红,眼皮儿也肿肿。
离愁别情都不舍,万般怀念在日后。
热泪不知不觉就淌了下来,四人都抹眼睛。
勉强笑一笑,珠儿说了话:“我们最后一次服侍夫人梳洗。”
子瑜的眼框就是浸泪的水塘塘,霎时之间就有滚动的泪珠儿顺顺落,她昨夜哭肿的眼皮儿更像是浸泡在泪水缸里的纱,亮晶晶,吹弹可破。
看珠儿她们扭了巾帕,子瑜接了温润暖手的帕子,悲痛掉泪的她木然地擦了脸,又端了杯子漱了口,乖乖的,她听珠儿的话,一步一步动作,着了珠儿她们特作的一袭大红窄袖衣裙。
哭音撩撩,春儿勉强道:“这衣是在珠儿姐姐院中做的,珠儿姐姐说,夫人身子娇弱,红色喜庆,可保夫人西去一路平安。”话好不容易说完,可她已经掩了面,衣袖下,春儿已泣不成声。
心细的珠儿为子瑜梳了辫子,凝目看着后背上的辫子,喃喃道:“西去风大,还是辫子好些,夫人梳了辫子,也精神一些。”
末了,珠儿还给子瑜辫末打了两个大红的蝴蝶结。
歪了头,掉泪的珠儿细细看,欲留下最后的印记。只见,子瑜一脸秀容,梳了辫子的她更是飒爽,只两个泪眼珠子让珠儿见了,泪顺顺流。
好好看着镜中的子瑜,抹眼睛的菊儿举盘过来,珠儿摸出了物什,她稳稳地给子瑜带好了旧日祈求多子的葫芦小人。
洒了泪,珠儿忘情道:
“这珠子那日掉了几颗,公子找了高人,补了珠子,如今又和原来的一样了。那年,祁连大战后,公子为夫人许了愿,请了这葫芦小人回来,夫人果真就有了孕。今后,夫人可日日挂着,但愿夫人回了故乡,能平平安安生个孩儿,我们在这里都高兴。”
想到子瑜的坎坷,话毕的珠儿又落泪。
离别的苦痛折磨着子瑜,子瑜双手擦泪,哭道:“我……听你的,就当是你们送我的,我一辈子都带着。”
等到子瑜一切就绪,众人围坐吃了最后的早饭,离别时刻终于到来。
依依不舍的众人送别送到府门外。
二月春风缓缓而过,绕着明媚日光情谊,恋恋不舍地依着子瑜身影。
春儿和菊儿流泪欲跪别,被子瑜阻止了。
款款深情,子瑜拉着两人手,也是苦痛离别,极难过。
一一抚过两人的头,她哭道:“你们都念霍连,如今,他也看着你们,你们也安心了。你们在这里好好住着,珠儿会风风光光地把你们嫁出去,我……放心。”
抬眼,看看那边和霍祁说话的陈霍,她安慰哭泣的两人:“有他在,你们也放心。”
“夫人,你不走不行吗?”春儿哽咽道,不停地用手抹泪花,极不舍。
“唉,我要回去,不走不行。”哭泣的子瑜也掉泪,话也说得很艰难。
看见泪人般的珠儿走过来了,子瑜放了两人依依不肯放的手。
泪眼看珠儿,喉咙动了动,话很难出口。终究,子瑜说了艰难的离别话:“你要好好过日子,也要好好看着春儿和菊儿她俩,我这一走就很难回来了,你们……你们一定保重……”
“夫人,你……”本想再次劝阻的珠儿吞了后面的话,泪纵横的她改了口:“你身子那么弱,东西都带好了吗?”
泣哭的珠儿服侍子瑜多年,知道子瑜身子很弱,她极不放心子瑜,可也不得不看着子瑜远去。
“你放心,我该带的都带了,也不需要太多的东西……”
依依不舍看东方,子瑜有了眷眷依恋:“我的琴就留下了,虽是师傅的旧物,可我念你,还有霍连,留下它,你作个念想,还有,霍连最爱草原调,你叫霍胥他们学着拉,霍连祭日,就奏给他听,算我在远方祭奠他了……”
珠儿点头,泪汪汪地看着子瑜,万般留恋地说道:“夫人如没回到故乡,就回祁连,我们一起过……”
“你放心,我……如回不去,肯定回祁连和你住。”子瑜也哭泣。
那边,陈霍和霍祁站在马前告别。
拍打着疾风高高的头,陈霍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可说出的话依然爽快:“我的疾风就留给你了,你用它可再生更多的疾风!”
“公子,路远,你带走吧!”霍祁推辞,劝道。
瞅一眼子瑜,陈霍摇头,“她那家乡远,带疾风,可惜了!”又拍拍霍祁肩,望望通天的直道,再回眸,看看周围的高山森林,陈霍命令的语气冲口而出:“好好守在这里,为大汉戍边!”他洪亮的声音沿着直道远远扩散开去……
“是,将军!”霍祁朗声,毫不逊色的他豪迈地答了话。
千里送行,终须一别,缓缓前行的霍祁欲再西去,却被陈霍阻止了:“我和子瑜就此别过,勿念!”
依依不舍,离别的众人痛哭失声,跪地远望,泪眼看马上的子瑜和陈霍向西而去,身后,一袭白影紧紧跟随……
……
一路西去,陈霍又恢复了草原牧民的角色,带着汤圆,上马的他射箭搂兔子;下了马,他麻利搭帐篷,还喂马收拾猎物。只是,如今烧篝火,熬肉汤是子瑜的事。
陈霍本不让子瑜动手,可子瑜不干,说,在草原,莫措就教会了很多的东西,她也要动动,练练身子,也要关爱他等等之语。如此这般,陈霍就由着她做些事情了。
如今,两人倒是夫唱妇随,等到帐篷搭好了,子瑜就铺了羊毯绸布,两人日日相拥而眠,汤圆就在旁看着他俩亲热。
不久,远去的两人见到了居延水,顺河而去,来到了故地。
看着这熟悉的河流和草原,子瑜的眼眶热了起来。
眼前,万丈霞光跨海越波,豪爽一泄就倾入河边两岸的坡地上,染红了才泛绿波的草叶;那喷薄而出的万里光辉侵染了西方遥远的灰暗云层,层层云朵慢慢变红,变深,变紫……整个天空从东到西都是灿烂无边的彩云在豪情地绽放……
痴痴的眼看着眼前肆意烂漫的霞光,还有辉煌变幻的彩云,子瑜极感触。
霞光洋洋,豪情万倾;祥云朵朵,温馨千里;原野茫茫,广阔无际……这豪放天空下的苍茫之域已是大汉之地!
跳下马背,收回豪气的眼光,子瑜走向静静的河流,曾经的旧事再次被唤醒,她喃喃而语:“这是我们成亲的地方,也是离别的地方,最是怀念之地……”
深情的子瑜抬头远望,河水依旧徜徉而去,不变模样。
一群欢笑的女子在眼底模糊成形,你追我赶,踏步跑进了河流,她们在河里打水……
这是自己和莫措她们一起戏水的模样……
瞬间,哗哗淌的河面上,传来嘻嘻哈哈的女子笑声,那是遬濮姊妹们欢乐的话语,如今,已远去……
昔日的遬濮驻地如今已是大汉天堂,遬濮人去了汉地,已融入大汉,成为汉人……
子瑜正感慨回味,春风远至,辽阔的野地不见他物,却递了不一样的声音过来。
“嘚,嘚,嘚……”
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子瑜有了紧张,紧紧挨着陈霍,眺眼看向了远处。
陈霍虽警惕,倒也安然,搂搂子瑜腰,也放眼看马儿方向。
只见,一众马队狂风而至,马上的人远远地瞅瞅他俩,无人盘问。很快,这一狂飙的马队就放马豪放地远去,成了辽阔天际一黑线。
“他们去哪?”不再揪心的子瑜问陈霍。
“居延泽要囤地戍边,他们那是去居延泽。”
眺望飞奔而去的马影子,子瑜的心也跟着跑远。
是呀,他说过要让这地方成为大汉之境,他实现了他的诺言,不久,居延故地又会有人来放牧,只是放牧的人都是大汉人了,就像自己……
含泪的子瑜看着眼前和平宁静的天地……
“你那日病倒,我和汤圆就浮水过来,幸亏遇到遬濮和大祭司,否则,你必死无疑!”看着安静北去的河水,回味往事的陈霍也是唏嘘而语。
“我在草原住了两年,全靠亲人相助,才淌过难关。”被陈霍的话勾引,子瑜明亮的眼中光亮在闪动,话也依依感怀。
草地上,旧日景再显现,子瑜又见到了高高飘扬的遬濮王旗,亲人们的音容一一浮现。
师傅慈爱而高大的身影,王妃悲伤又疼惜的眼眸,父王和蔼又慈祥的脸颊……
耳边,递来莫顿豪迈负责的话语:“我承诺了大祭司和父王,必须把你交到陈霍手中。如今,陈霍没有寻到,留你一人在汉,我怎放心,我怎可回去?”
莫纳临别不舍的话也来袭:“你放心去吧,明珠,我会慢慢爱她,会和她守一辈子,你就一路保重!”
子瑜模糊的眼前晃动着一幕又一幕的旧影:莫措泪脸,玉儿哭脸,兰儿哭眼,珠儿临别的不舍……
伏在陈霍厚实的肩上,子瑜呜呜大哭:“我想念我的亲人……我不舍她们……”
挺立着宽阔的胸,陈霍抱住了痛哭的子瑜,远眺天际翱翔的鹰隼,没有劝阻,任由子瑜痛哭流涕。
哭声在草地渐行渐远,远远而去。
等到子瑜哭累了,陈霍才将疲软的子瑜放下坐好,挨坐的他也有了感叹,看着曾经熟悉的景有了触动。
低头看着子瑜一直深情俯瞰大河的泪眼,陈霍怅然而语:
“我们很幸运,在草原遇到这么多的好人,让你有了这么多美好的回忆,还有这些无法忘怀的亲人。当日,我告诉你我的真名,你就没了那些苦难,也不会卖身为倡,母亲她们就不会轻贱你,你在长安就很快乐。”
他继续叹息:“一切都应我而生,你我今日如此,全是我的缘故。”
子瑜抽噎起来:“这也不怪你,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事,也是我们和她们的缘分和情谊。”
陪着子瑜静坐,陈霍不再说感慨的话。
许久,不再回忆的子瑜才止了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