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妃卫笙同在其列,帝念其情分,特此鸠毒一壶,留其全尸。
再睁眼,枕边已是一片湿凉。
看来即便是在梦中,这家破人亡,被人欺骗背叛的滋味,也还是不好受啊……
额上一阵凉意,卫笙抬手一摸,竟然满是冷汗,苦笑着坐起身,再向四周看去,满屋都是曾经熟悉的光景,只是这其中的是是非非,总让人说不清。
冬日的寒意还未褪去,秋蝉瑟缩着进了屋,看见自家主子已经从床上起来了,她赶忙从里屋拿了件月白狐裘给卫笙披上。
“郡主醒了可久?”
“方醒。”
闻言秋蝉这才松了一口气,想起自己方才在外头聊天打趣吃蜜饯,若是为此将自家郡主晾在屋内那可就是大罪过了。
卫笙起身下了床,坐到了铜镜前。
此时年岁还小,尚未及笄,便没有梳髻,镜中的人,一身暗纹金花裙,长发如墨半散在背后,她对着镜子绽放笑容,笑容天真而动人,眼波流转独特的风情。
卫笙淡淡叹息,前世这容颜不知道给自己带来了多少麻烦,不过一副皮囊罢了。
倒是秋蝉站在一旁恍了神,感慨自家小姐定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儿。
“什么时辰了?”卫笙淡淡道。
“回郡主,午时刚过。”秋蝉乖巧得立在一旁,眨巴着眼睛等待卫笙发号施令。
卫笙从镜中看到了秋蝉的样子,不由发笑,“母亲呢?”
“郡主忘了吗?”秋蝉疑惑道:“夫人去探亲已经一月有余,等夫人回府怕是得再过几天了。”
卫笙突然想起前世也是如此,自己卧病在床,娘亲回了扬州探亲,因着花朝节的事才着急回了府,哪知自己受了风寒,吃药却迟迟不见转好。
皇宫为了庆这花朝节年年举办宴席,实质不过是给皇家的那些个适婚皇子选取婚嫁对象罢了。
饶是如此皇家的宴会也不能随便推托,自己是抱病之身自是入不得宫,因此最后是秦沐瑶一人赴了宴会。
前世长宁侯府被满门抄斩前秦沐瑶来找过自己,本以为她是来相助自己的,没想到看见的竟是她的冷眼旁观,犹记得那一日……
秦沐瑶居高临下的睨着自己:“我的好妹妹,家破人亡的滋味如何啊。”
看着跟之前判若两人的秦沐瑶,卫笙身体一颤,无法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她:“慕言?你在说什么胡话!”
秦沐瑶,是她多年相依为伴,无话不谈的人,她视为嫡姐的人……长宁侯府生此变故,她竟然说出这番话来!
“难道是你做的?!为什么?长宁侯府上上下下有哪点对不起你,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女子面容染上怒气,嘴唇咬得发紫,伸出玉指颤抖着指着眼前的人。
“为什么?呵,卫笙啊卫笙,你到现在都看不明白吗?”秦沐瑶轻嗤:“这一切,都是从你跟慕容瑾有了私情开始的啊。”
听到此处,卫笙心中笼上了一层阴霾,却仍然挣扎着抬头咬牙问道:“难道你……一开始就为慕容瑾办事了吗?”
卫笙的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不知道是因为身上的伤口,还是因为心底里隐隐浮现的恐惧——恐惧未知的答案。
“办事?”秦沐瑶脸上笑容肆意,“我从头到尾做的不过是引你卫笙入了局而已,你的好爹爹一门心思的培养你,若不是你自己识人不清,长宁侯府岂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藏在袖中的手握紧成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你家中遭遇变故,若不是爹将你带了回来,你早就在不知名的地方化成黄土了,你不知感恩,如此忘恩负义,不怕将来遭了报应吗?!
秦沐瑶抬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眼里满是不屑与怨恨。
“原来他就是这样告诉你的,呵,这一切不过是他在惺惺作态罢了,什么长宁侯府大小姐,不过他在赔罪罢了。”
秦沐瑶抓着卫笙的手腕,眼里的仇恨和怒火燃烧着:“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的好爹爹,当年我是怎么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的!”
来人在秦沐瑶耳边细语了几句,秦沐瑶冷然启唇:“明天就是处刑的日子了,好好享受你人生的最后一日吧”,言罢,随即转身离开了宫殿。
“郡主,郡主?”,耳畔传来秋蝉的声音,卫笙晃了晃神。
秦沐瑶一闺阁小姐,能与皇子见面的跟慕容瑾这见面的机会屈手可指,最大的可能怕是在这花宴上了。
前世自己没有出席花宴,因此也不清楚宴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那之后秦沐瑶这个名字便频频出现在京城中,皆是一片赞誉。看来这一次的花宴,她是不得不去了。
垂眸整了整身上的狐裘:“这几日在屋内养病,倒也许久没去给爹请安了。这会儿时候还早,应是能够赶得上。走罢。”
秋蝉赶紧应了一个“是”,跟在卫笙身后出了屋子。
一月份的上京正直春寒料峭,冰雪初消,霜花自枝挂上落下,不一会儿便消融于一片金光之中。漆红的雕花梁柱下,侍女言笑晏晏并排走过,不时出声打趣玩笑。
“府上来了贵客?”卫笙见此景问道。
“回郡主,应是镇国将军来府中了。”
镇国将军,褚容。此人也是父亲的门生之一,卫笙记得,这一年褚容应该是平定北夷之乱立了奇功,被封了将军的时候,只是今日上府不知是何事。
九曲回廊弯弯绕绕,转过一个廊柱终于来到卫嘉成的院子,进了院子卫笙便觉得奇怪,一路上侍奉的丫鬟小厮来来往往,怎么进来就不见一人。
被支走了?
卫笙继续往前走,接近书房便听得屋内传出对话的声音。耐不住内心的疑惑,卫笙走近门前,侧耳轻轻附上木门。
“要变天了。”这是卫嘉成的声音
“郡主!要是被侯爷发现就……”秋蝉低呼出声,被卫笙立马捂住了嘴。
“嘘!去,站那在给我把风。”
秋蝉只得应了一个“是”,赶紧便朝院门走了去。
“薛丞今日上疏参了岑翰一这本,岑大人被革职后,替任的户部侍郎可是薛家的表亲!”字正腔圆的声音十分严肃。
是褚容的。
“呵,陷害忠良向来是他薛家的拿手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