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楼上,听得顾倾城突然发声,同桌的小伙伴们脸上的神色就是个个精彩。
小王爷田子文、萧静之二人,更是流露出了欢喜之色。
“倾城小姐,快吟作一首好诗,让那家伙看看。为了咱们先生,今天也一定得要他无地自容才行!”田子文振奋的说道。
听了小王爷这番叮嘱,其余几人也是纷纷赞同不已。
就连一直没开过口的楚还真,也因为不爽费廉狂态的缘故,轻声附和道:“倾城妹妹,看你的了!”
这数月相处之下,顾倾城是温驰久在教课的时候,夸奖最多的一个。
尤其是出自他之口的诗词歌赋,温先生更是每每赞叹不已。
同窗们嘴上不说,但是对顾倾城在这方面的水平,那都是暗自佩服的。
此时见他有意出头,大家自然是无比期待。
顾倾城他们这一桌孩童们的反应,此时已经尽落在其他客人的眼中。
众人虽然不大相信这个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女孩,能作出一首超过那丑陋汉子的诗作,但内心深处多少也是有些期待的。
和其他人的反应不同,费廉听得顾倾城的挑衅之言,面上就露出了不屑之色。
他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那个隐隐为四人之首的颀长男子,拱手说道:“小公爷,你也看到了,这可不是我费某人主动挑衅。要是我退让了这一步,传出去可就成了笑话了……”
颀长男子闻言,眉头就轻轻皱了起来。
他有些不满的瞥了一眼顾倾城,自然是觉得这个小女孩不解风情,都不知道自己刚刚是给她们那一桌解围来着。
但是事已至此,毕竟费廉此人也是跟着自己进京的,颀长男子就不好让他太示弱了。
传出去,岂不是坠了自己威风?
于是他和另外二人对视一眼,重新落座下来,准备让费廉彻底了结此事。
看到颀长男子的这个动作,费廉就有些喜不自禁。
他不以为意的扫了一眼顾倾城,慢条斯理道:“小姑娘模样倒是俊俏非常,能够口出狂言,想来也有点儿本事。那我就好好听一听你的大作,看看是不是能将我这拙作给比下去……”
话说到这份儿上,顾倾城哪里还会客气。
他一脸淡然的开声道:“既然我开了口,自然要让你心服口服!你且听我这一首诗!”
“幼童轻岁月,谓言可久长,一朝见零悴,叹息向秋霜。迍邅已穷极,疢痾复不康,每恐先朝露,不见白日光。庶及盛年时,暂遂情所望。吉辰既乖越,来期眇未央。促促岁月尽,穷年空怨伤。”
顾倾城这首《轻岁月》,出自南朝宋时期伍缉的《劳歌二首》之一,是伍缉根据自己的切身经历有感而发。
也正因为如此,这首诗的感染力极强,历来为人所传诵。
此时顾倾城将这个“杀手锏”给拿出来,一来十分应景;再一个从文学造诣的角度,也完全可以碾压刚刚费廉的那首诗,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毫不意外的,在他朗诵完之后,整个一笑楼三楼,瞬间是鸦雀无声。
“幼童轻岁月,谓言可久长,一朝见零悴,叹息向秋霜……”
楚还真心中默默重复着这几句诗,看向顾倾城的目光中,赫然多了几分复杂。
要说在过去的十一年中,楚还真哪怕是在“云秀阁”同样有两三位实力强劲的竞争者,但却从未有自己不如别人的想法。
直到这位倾城小姐出现之后,楚还真就觉得自己的自信,好像有些松动。
和这个倾城小姐认识愈久,楚还真就愈发感觉到对方的惊才绝艳。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楚还真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和这个同窗疏远一些,免得再受打击。
当然了,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在楚还真的脑中一闪而逝。
作为“云秀阁”的真传弟子,如果连和人竞争都不敢的话,那楚还真觉得自己真没资格在十年之后争那“阁主”之位了。
三楼之上,安静了许久,大家才渐渐回过味来。
听了顾倾城的这首《轻岁月》,此时再回想刚刚费廉吟作的那首诗,孰优孰劣,已经是一目了然了。
费廉没想到这个漂亮得就像小仙女儿一样的女孩子,竟然真的作出了一首佳作,脸色顿时就阴沉下来。
看他这副阴鸷险刻的模样,顾倾城心里就是微微一哂。
不管这费廉到底有多少真才实学吧,光是心态这一条,他就绝对不过关。
也难怪他十年前就是状元,现在也不过混迹成这副模样。
想要成为先生那样的大儒,这人今生都是没可能的了。
相比费廉的咬牙切齿,和他同行的三人,倒是对顾倾城没有任何怨怪之色。
有的,只是惊诧和好奇。
剧中而坐的颀长男子默默思忖良久,忍不住轻叹了一声:“父亲常说,英雄出少年,我一直不以为然。直到今天,我才知道,父亲这话真是至理名言!”
另一边,那名女子也是符合的点了点头道:“小公爷说的没错,这个小女孩所作的诗,真是无可挑剔,是上上之作!所谓集天地灵气于一身,大抵就是这样了。”
二人在这边感慨不已的时候,那身材健壮、满脸胡子拉渣的中年男子就再次开封了一坛酒。
“促促岁月尽,穷年空怨伤……这样的诗句,值得我西门豹为之浮一大白!”
这汉子的话音刚落,周围几张桌子的客人就都是一阵惊愕。
很显然,西门豹这个名字,绝对不寻常。
顾倾城自不知西门豹是何等人物,在众人感慨过后,他就目光灼灼的看向那丑陋汉子费廉道:“这位大叔,我的诗作出来了。是否比得上阁下刚刚所作,请自行品鉴一二吧?”
费廉被顾倾城这话挤兑得有些下不来台,但是众目睽睽之下,要让他说出违心的话,指摘对方的诗不如自己,那也不大能够。
当下他只能转移话题说道:“哼哼,诗固然是好诗。但是到底是不是你这女娃娃所作,那可难说了!”
费廉这番质疑之言说出来之后,倒是有不少人附和。
确实,顾倾城因为身材窈窕,看上去不过十岁出头的样子。
这个年纪的孩童,就算家学渊源,已经能够作诗了,但想要作出这么一首上佳之作,那可能性几乎为零。
至少这三楼的客人之中,是没人听说过的。
一时间,几桌客人之间,就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顾倾城对费廉的质疑早就有所准备了。
他也不生气,只是心平气和看向对方道:“听阁下的话锋,这是怀疑此诗不是我作的?”
“没错!”费廉见有了转机,脸上就又露出了信心满满的神色。
他斜睨了顾倾城一眼,故作大度的说道:“当然了,女娃娃你能记得住这么一首佳作,也算是有很高天分了。如果你有意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收你为徒,好好培养一下!”
对这人的好意,顾倾城当然是敬谢不敏。
他这边正想出言驳斥对方一句,身边楚还真已经挺身而出了。
“慢着!”
楚还真轻叱一声道:“这位先生,你口口声声质疑倾城妹妹刚刚吟诵的这首诗,并非她本人所作,可有证据?”
“证据?这个倒没有!”
听了楚还真的质疑,费廉就好笑的说道:“不过,这位小姑娘如此年少,想要作出这样的诗句,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楚还真闻言,眉头就是一皱:“那阁下倒是说说看,我倾城妹妹这首诗的出处。如果你说不出来,那就是你不在理了!”
“你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这天下文人墨客何其多也,偶有所得,也是大有可能的事情。我费某人虽然交友广泛,也不可能每一位文人的佳作都听说过。”
楚还真见费廉如此无耻,脸上就笼上了一层寒霜。
看的出来,这位“云秀阁”的高第,是真的生气了。
“那阁下也得拿出一个章程来。总不能就由你一句话,平白辱了我妹妹的声誉!”楚还真语气冷峻的说道。
费廉闻言,就煞有介事的点头道:“这个自然!只要这位小妹妹能再作出一首……不,两首中上之作来,那我费某人立刻认输。”
费廉本来打算让顾倾城再作一首来着,但是一想到可能有意外发生,就改了口。
至于中上之作,还是上上之作,那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他内心坚信,刚刚这首《轻岁月》,绝对不是那个女娃儿所做。
不得不说,费廉这番无耻的话语,还真让人找不出什么破绽。
楚还真虽然聪明过人,但这会儿也很难说出反驳的话来。
就在她暗自为顾倾城担忧的时候,一个声音就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两首?就够了吗?”
顾倾城云淡风轻的说出这番话之后,全场就是一阵静寂。
费廉愣了好一会儿,这才点头道:“没错,只要小姑娘你能再吟出两首中上之作,我就承认不如你,并且立刻给刚刚那位小兄弟赔罪!”
费廉略一停顿,拉长声音道:“但是,如果你吟诵不出呢?”
“说不出来,那我明天就拜别先生,然后离开太平书院!”顾倾城一字一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