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响彻云霄的长喝,仿佛是圣山沉睡许久,一朝醒转,面对新世界时的兴奋。
在那之后,天地间静寂了一瞬。
然后,才有了些不一样的声音。
最开始仿佛是雷声震震,隆隆不绝,在场的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种从心而发的由衷敬畏。
自然之力,非任何人力可以比拟,亦是难以用语言精确描摹。
琴曜风脸色有些不好,下意识地向月惊鸿看了一眼。
却见月惊鸿仍是面色如常,好似根本没受到一丁点儿影响。
他心中掠过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又像是佩服,又像是不忿,最终都化为一声说不出口的喟叹。
嘈杂声几乎在一瞬间就完全熄灭,人人都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注意着传说中的方位,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错过了什么。
然后,隆隆声逐渐增强。
就像千万面战鼓同时敲响,大地为之颤动,山河为之变色!
已有修为不足的人承受不住这等压力,差一些的直接吐血乃至晕倒,好一点的,也纷纷惨白了脸色,拼命运功对抗。
从半空中向下看去,原本人头攒动的地面上开始出现后退的浪潮,不过几息之瞬,人已自动撤去了大半。
毕竟他们来这里只是为了瞻仰圣山出世,最多不过抱了点“能趁机得点机缘那就更好了”的侥幸念头。要是为此而送了命,那就实在太不划算了。
大地更加剧烈地颤动起来,裂缝好似凭空出现的一般,谁也没有看得清楚,它就那样挂在了半天空。
就像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条横线一样。
突兀,怪异,令人发寒。
随后,横线中央打开了真正的“裂缝”。
裂缝上下张开,众目睽睽之下,持续快速膨胀,变大。
“这裂缝……好像一只眼睛……”琴曜风不由自主地喃喃出声。
沐弦歌与月惊鸿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她早就察觉了。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就像是一只眼睛从紧闭的状态慢慢张开一样。
随后,山棱的一角显露出来。
神似瞳孔。
在场不少人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原就苍白的脸色更是雪上加霜。
“神之眼。”月惊鸿低声说道。
一转头见沐弦歌皱着眉头发呆,忍不住伸手过去抚平她的眉心:“想什么呢?”
“玄神有几只眼?”沐弦歌突然问道。
月惊鸿:……
这个真不知道。
毕竟大家谁也没见过玄神。
“三只。”乘黄在她脑识中答道,“额上还有一只天眼,需要的时候才打开。”
三只……
如果圣山确实是神之眼,那应该有三座才是。
可玄灵大陆的传说中,分明是有四座圣山的。
所以圣山这种现世的方式,其实就是个巧合而已?
她陷入沉思。
随着“眼睛”的完全张开,原本的隆隆声猛然增大,天空闪现刺目的光芒,随即“咔嚓”一声巨响!
犹如闪电过后,列缺霹雳!
众人猝不及防,被这巨响震得心神颤动,灵台翻涌,口鼻喷血。
月惊鸿一个皱眉,刷地撑起了灵力防护罩,将整辆凤翼包裹其中。
几乎就在同时,有不知名的力量无声散开,众人毫无察觉之下,立刻中招,连惊叫声都来不及发出,纷纷晕了过去,被这力量弹出数百里之外。
月惊鸿的眼神总算有了一丝变化。
“叶星阑。”他低声道。
沐弦歌的眉头皱得死紧:“刚才这半天他都不出现,这会儿显然是准备吃独食了。”
月惊鸿冷冷哼了一声,护罩的力量猛地增强,悍然与先知之力直接对峙!
过得片刻,有苍老的声音从不知名的方位传来:“要抢,也须看实力。”
月惊鸿不为所动:“实力如何,已有验证。”
他以法圣之身,与先知正面对抗而不落下风,已经说明了一切。
叶星阑沉默许久,最后冷声一笑:“无知后辈,随你吧。”
话音未落,压力全消。
琴曜风弯腰向外看了一圈,咋舌:“就剩下咱们还在坚持了。”
其余的连人带凤翼,全都消失不见。
他当然知道叶星阑是先知,也知道先知代表什么。
此时此景,就算再不情愿,他也必须要承认,月惊鸿确实拥有空前绝后的强悍实力!
凤翼平稳落地,沐弦歌当先跳了下来,抬头仰望刚刚现世的圣山。
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只眼睛中的瞳孔。
即使明知道乘黄不会说谎,她仍忍不住在心中质疑:玄神当真只有三只眼?
这实在太像了。
还是说,玄神觉得眼睛很重要,所以照着眼睛的形状造了四大圣山?
她摇摇头,甩掉脑壳中的这些想法,吁了口气。
眼下还是登山重要。
“……”只看了一眼她的表情,月惊鸿劝阻的话就再无力说出口,转而嘱咐,“一定不要离开朕身边。”
“那是自然,现放着一个大法圣在这里当保镖,谁会那么傻,自己往上冲啊!”沐弦歌状若轻松。
月惊鸿却始终不能放心,想了想又道:“万事小心。”
这时琴曜风也下了凤翼,月惊鸿见他作势要跟上来,不禁皱眉:“初级大法师?”
琴曜风脚步一顿。
月惊鸿的语气倒也说不上是嫌弃,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沐弦歌虽是中级大法师,但因她拥有史无前例的六级灵台,又有月惊鸿贴身保护,同时还身怀神兽乘黄,多重保障之下,勉强还可以说有一闯之力。
但琴曜风,可是个结结实实的初级大法师,而已。
这是圣山千年以来首次现世,内中到底有何种风险,谁也说不清楚。
小小一个初级大法师,就这样不自量力地信里闯,往小了说是不珍惜自家性命,往大了说呢,搞不好就成了拖累。
这个道理,琴曜风心中自然也是雪亮。
但别人都可以说他不行,唯独月惊鸿不能!
这猜疑的语气出自月惊鸿之口,琴曜风几乎下意识地就挺直了脊背:“既然来了,焉有临阵退缩之理?月国主尽可放心,孤并不是那不通情理之辈,若有危险,自当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