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吗?不行!”姬咏嘉难得板起脸,“看他来得这么气势汹汹,你要是回去了,还不得脱层皮?”
脱层皮算什么,从前哪次不是——
算了。
承瑞捏着眉心,无奈地摇头叹气。
“怕什么!姐姐姐夫在这里呢,你那义父是个什么水平,高级大法师?”
承瑞点头:“据说实力仅在苑主之下。”
天罗苑主叶轩迟吗?
那可是个顶尖的高级大法师,只差那么一点点机缘,就可以晋升法圣了。
沐弦歌突然想起月惊鸿当初曾经压制修为不肯晋升法圣的事。
既然月惊鸿能,这个叶轩迟搞不好也能。
就看他能得叶星阑青眼,选作自己的继承者,也能知道这人无论是修为还是心性都必然不一般。
所以很有可能,他目前还不是法圣的原因不是不能,而是不愿啊。
而身为承瑞义父的闵献,若是实力仅比叶轩迟略低,那可真是不容小觑。
至少,对现阶段的沐弦歌来说,是个不下于冷剑的劲敌!
她才提了口气准备应战,半空中蓦然一声清鸣,响彻云霄。
不只是她,就连讹兽也恍惚了一下,随即却是大喜:“苍鸾!”
月惊鸿又恢复了他那独有的漫不经心的语调:“些须小事,何必要朕出手。”
苍鸾乃是绝品珍兽,跟高级大法师可不存在什么越级的限制。
讹兽心中欢喜,长啸一声化出兽形,跃至半空,正好与苍鸾齐平。
“主人你且歇着,看我们为你取下敌人!”
已经……有一千多年未曾与苍鸾并肩战斗了吧?
讹兽在心中默默计数,转头向这昔日脾性最好的伙伴妩媚一笑:“八大绝品珍兽中最能打的和最不能打的,这个组合怎么样?”
“很好。”
苍鸾一贯不怎么爱说话,不像讹兽一天到晚叽叽喳喳。
但它这两个字虽是简洁,却铿锵有力。
沐弦歌一直站在两个大男孩前面,将这两只牢牢地护在身后。
观战片刻,心中却是摊掩惊讶。
苍鸾和讹兽,一只是战斗力奇高的绝品珍兽,另一只虽说战力略渣,但它现在可是准神兽,从等级上弥补了自身的不足。
可以说,这两只加起来,就算是神兽乘黄,也要怵一下子的。
然而它两个对战闵献,那闵献虽应对得十分艰难,左右支绌,却并不是一时半刻之间就能败的。
闵献尚且如此,那么叶轩迟岂不是更难对付?
这真是高级大法师的水平?
沐弦歌强烈怀疑,现在大陆上的等级划分已经被搅乱了。
高级大法师泛滥,各人的真正实力相差甚远,上限太高,下限又很低。
心念波动间,战局终于初现端倪,随着一声沉闷的痛哼,闵献急向后掠,一下子退出数丈远。
他却丝毫没有要生气的意思,一双眼睛反而充满兴奋地盯着苍鸾和讹兽,好似下一刻就要燃烧起来:“好珍兽!”
话音未落,那股熟悉的庞然压力凌空又至,闵献面色一白,张口喷出血箭。
“既然败了,速速退下吧。”
讹兽总觉得月惊鸿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隐隐透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好似杀意,但又不像是针对眼前之人。
沐弦歌恰在这时也抬起头,眸中异色一闪而过。
看来有此异常感受的绝不止它一个。
闵献并没有马上回答。
承瑞主动从沐弦歌身后走了出来:“义父,我跟你回去。”
姬咏嘉一惊,条件反射地喊了一声:“哎——”
却还是打住了。
已经到了这一步,他该说的也都说了,再多再深入的话,就不是他有立场说的了。
闵献将承瑞盯了片刻,淡淡点头,也不说什么,转身便走。
承瑞走了两步猛地停住,低声说了句:“谢谢。”
却并不回头看姬咏嘉。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追随闵献而去。
姬咏嘉愣怔半晌,跺一跺脚:“嗐,这叫什么事儿!”
他献宝似的把承瑞给挖过来一起救沐弦歌的时候,真没想这么多复杂的事。
到了现在才猛然省觉,那天承瑞在异空间外面又补缝又补洞的,那异空间的创造者可不就是叶轩迟吗?
最后叶轩迟仓皇退走的时候竟然一个正眼都没瞧过承瑞,他真是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这个事情。
等到事后脑子上线了,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给承瑞惹了个大麻烦。
倒是承瑞反过来安慰他:“我一听你说就明白了,这一定是苑主的手笔。你放心,我既肯答应与你同去,自然也是想好了要承担后果的。”
起初姬咏嘉还很是惴惴,就怕承瑞因此而受到什么极端惩罚。过了两天没人来找麻烦,姬咏嘉就把这事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结果,该来的始终还是要来,即使有沐弦歌,有月惊鸿,有苍鸾有讹兽,承瑞还是得走。
“都怪我!”他低着头红着眼,狠狠敲自己的脑袋。
还没等敲实了,一只手就轻轻巧巧地拿住了他的腕子:“冷静。事情已经发生,不如想想怎么补救。”
姬咏嘉抬眼看着沐弦歌,后者目光平静,沉沉向他点一点头。
对,懊悔自责都没什么用,横竖已经是这样了,还是赶紧想法子把承瑞救出来是正经。
一路默然无语地跟着闵献回到阐国国都云昂州,承瑞已经把各种可能遭遇的手段颠来倒去想了个遍,熬过了最初那种灭顶的恐惧之后,心情反倒平静了下来。
“反正总不会弄死我的,”他自嘲地想,“可能我还有用。既然不死,不过是些皮肉之苦,有什么好怕的。”
抬头看了看熟悉的刑房,那一屋子奇形怪状的刑具早被血迹浸成了深沉的黑色,每看一眼,心就跟着颤上一颤。
他咬着牙,反复在心中自我催眠:总是不会死的,没什么好怕。
不但不会死,每次当闵献发泄完怒气,把他打得只剩下一口气时,还会命人送上最好的伤药,派最有经验的药师贴身服侍。
不死就好了。
但当他听清了闵献的命令之后,还是愣住了。
“过去!”闵献冷酷地指着那张阴沉乌黑的刑床,“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