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被仓促间连根拔起,血焰芝原本所在的位置满是水系灵力的痕迹,泥土外翻,狼狈一片。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一地狼藉中,那一丝隐约闪烁的光亮却是越发瞩目。
不等沐弦歌有所动作,月惊鸿一个眼神,苍鸾清鸣一声,俯空冲下,旋即返身回到主人身边,青色尖喙中冷光一抹,正是原本隐藏在血焰芝下面的那件东西。
“这是什么?”沐弦歌探头过去,待要察看。
月惊鸿轻轻叹口气,一把将她圈了回去:“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就想去碰,嗯?方才我若不叫苍鸾去,你是不是就自己去拿了?”
沐弦歌:……
她竟被月惊鸿问住了。
摸着良心说,她前世身为特种战士,对于如何规避危险、保护自身,自然是理论结合实践,身经百战,技巧娴熟。
可刚才那一瞬间,自己竟似把这一切都忘了。
潜意识里不知何故,就是觉得不会有什么危险。
并不是觉得这个一闪一闪会发光的东西不会有危险,而是,她无论怎样做,都不会有什么危险。
所以这是为什么?
这莫名的安全感从何而来?
月惊鸿大约也是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竟是把眼前这个小人儿给问傻了。
他摇头笑了一下。
沐弦歌又看得呆住了。
连月惊鸿自己都没有注意,这一笑本是满脸无奈,却竟不自觉地带了些宠溺的味道。
美、美人!
从前偶尔听大学生们说起,“香草美人”这个词是比喻明君贤臣的,当时还颇不以为然,心想古今中外,大凡明君,若说气质超凡倒还贴切,“美人”就太牵强了。
可是眼前这一位,竟是活生生地把这两个词都展示给她看了。
美人国君,国君美人。
原谅她词汇贫瘠,竟是再找不出什么适合的形容了。
她这厢被美得呆头愣脑,却不知这副形象落到月惊鸿眼中,却又是另一番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这小家伙不但倔强,而且可爱。
他不由得向前微微倾身,本是要与她说话,却不想沐弦歌也恰在此时回过神来,意识到失态,禁不住颊边飞红,低头捂脸。
好巧不巧,二人的唇在半空相遇。
三分温软,一丝清甜。
唔,很合口味。
沐弦歌整个人都呆住了。
说实话,前世的职业就决定了她不可能是不知晓人事的小白兔,当初也曾化装潜入过各种场合,甚至伪装成特殊职业从业人员,与各色犯罪分子周旋。
所以理论上她什么都懂。
但是懂理论,不代表她就实践过啊!
就连出任务时,她都会有技巧地规避与异性的暧昧接触,更不要说平日了。
两世加起来,她都不曾爱过人,更不曾尝过男子的滋味。
属于男性的暗香幽幽飘过鼻尖,这完全未曾有过的体验令她当场魂飞天外。
回过神来时,满脑子都是月惊鸿盛满笑意的眸。
“啊!”
她惊叫一声,仓皇后退。
心急之下还差点自己绊倒自己。
还是月惊鸿伸出手,恰到好处地拉了她一把。
沐弦歌慌慌张张地摔开他的手,面色酡红,像醉了酒,磕磕巴巴地说道:“对,对不起!我……”
“为什么要道歉?”
沐弦歌脑子一团浆糊,下意识地半张檀口:“……啊?”
这个表情……
月惊鸿脑中轰然一炸,却是转瞬间反应过来,头疼地捏捏眉心,强词夺理:“那么,你夺走了朕的初吻,接下来是不是该对朕负责了?”
沐弦歌:“……啊?”
“答应了?”月惊鸿眼里的促狭一闪而逝,面上却是一本正经,“那朕要好好想想,该怎生让你负责。”
沐弦歌:“……啊?”
月惊鸿眯起眼:“还是说,你不肯负责?”
沐弦歌:“不不我不是我没有!”
这逻辑是怎么跳过来的,怎么莫名其妙她就渣了?
月惊鸿满意地点点头:“那就是肯咯!至于怎样负责,待朕细细想来,再回复你。”
沐弦歌:……
直到这时,她纠结成十团乱麻的脑子才颤巍巍地重启成功,智商稍微上线了那么一丢丢。
初吻……
不了个是吧!她的初吻就这么没了!
她才是那个该无理取闹的人好吗!
月惊鸿你你你——
一见她眼神恢复清明,月惊鸿哪里会不知道,她这是转过弯来了。
还气得握拳就要冲上来和他算账。
大帅哥笑得眉眼弯弯,优雅地伸出一只手,阻住她的来势:“停!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
“我又不是……”
我一个女的你说什么君子。
“可在朕看来,你比那些虚伪矫饰的家伙们更像君子啊。”
一句话,成功地让沐弦歌哑火了。
没错,你是一个女人,可我敬你是君子。
细细回想,从她与月惊鸿第一次见面开始,对方确实就对她寄予了无限信任。
无论是慷慨赠她遮那盒,还是银月楼外替她解围,又或者与她合伙卖东西。
三番五次的协议、赌约,月惊鸿从未让她立过字据、下过保证。
所凭的,无非就是三个字:我信你。
被人信任,是一种多么美妙的体验啊。
“好吧。”她痛快点头。
一个信字,值得赴汤蹈火。
她看重的,不是眼前这副颠倒众生的皮相,不是身为国主的无上权柄,更不是出神入化罕逢敌手的修为。
而是愿意将她平等对待的诚心。
犹记得初次见面时,她曾对月惊鸿说:你倒是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啊?
到了现在,她终于反应过来,诚意,月惊鸿确实奉上了。
而她,也收到了。
成功诈到她一次承诺的月惊鸿心情不错,终于想起了一直衔着那不知什么玩意儿的他家契约兽。
苍鸾:……
对于这样的主人,它无话可说,拒绝评论。
“生气了?”月惊鸿含笑安抚自家珍兽,“待会儿让荆楚带你去峻祁山上玩。”
苍鸾凉凉地瞅他一眼,随即别过头去。
沐弦歌在一旁目瞪口呆。
这傲娇劲儿,跟她家乘黄如出一辙。
乘黄在她脑识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别拿本神兽跟旁的什么兽相比!
沐弦歌差点笑喷。
看起来身为绝品珍兽,苍鸾在乘黄眼里还是有点地位的,好歹没说“别拿本神兽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
月惊鸿也愣住了。
峻祁山都不要去,看起来自家苍鸾这回真生气了。
治国他在行,治脾气,这个他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