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可回来了!”
“姑娘,该吃药了。”
“来,姑娘,擦把脸。”
“姑娘,我可能……等不到你回来了……”
一声声,一刀刀。
回忆是凌迟酷刑,不紧不慢,不疾不徐,三千刀刀刀见血,蓦然回首,斯人已无泪可流。
莫名穿越之后的第一缕温暖,漫漫长夜中的唯一陪伴,阴谋算计里的无悔坚守。
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纵然手握高阶丹药又如何?
破碎的身躯,该怎样缝补,才能重现那人万分之一的温柔体贴?
纵是军人拥有钢铁般的意志,也无法抵御此刻万蚁噬心的痛苦!
紫砚。
紫砚。
我竟真的,没能护好你。
紫砚,从此之后,我就真的是一个人了。
她在天地同悲的万古长夜中,枯坐。
沐庭踏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沐弦歌一动不动的身形。
他轻轻叹息一声,欲要开口,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最终,只是伸出手,在她肩头拍了两下。
沐弦歌仍旧不言不动。
两行清泪无声流淌。
“我会,还她公道。”沐庭郑重承诺。
公道。
公道很好,十分感谢。
可是公道,能把紫砚换回来吗?
沐弦歌缓缓阖眸,声音不悲不喜:“多谢父亲。”
沐庭深深看她一眼,摇头叹气,离开了。
他来,原本是想告诉她,沐子染眼见死的不是她而是紫砚,当场就发了疯,掀了桌子大喊大叫,又哭又笑,咒骂苍天不公,为何不让沐弦歌去死!
这就等于自行招供了。
而她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取得赤雷砂!
此物一直被藏于密室,他和韦夫人各持有一半钥匙。
能将此物盗出,韦夫人自然脱不了干系,然则他自己身边,恐怕也有人早已被收买。
他已将沐子染和韦夫人押至戒律堂,任凭处置。
下一步,就是揪出自己身边的那个人了。
但看沐弦歌的样子,他就明白,她根本不需要这些。
就算把沐子染大卸八块,碾成泥土,都不能抵消伤害的万分之一。
因为已经离开的温暖,再也不可能重现了。
一夕之间,沐氏家主便苍老了十岁,鬓边已有星星点点的白发。
沐庭的身影渐行渐远,在他背后,垂眸静坐的沐弦歌慢慢站起了身。
戒律堂大狱。
韦夫人和沐子染分别被收押在相邻的两间。
沐子染仍在发疯,又哭又笑。
韦夫人听得心烦,喝骂道:“闭上你的嘴!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客气?”沐子染嘻嘻地笑,摇头晃脑凑上来,“跟我客气什么呀,反正我哥哥暴躁我父亲愚蠢,我很可怜的你知道吗?你还跟我客气,你客气什么呀!”
韦夫人沉了脸,隔着狱栏劈手一把将她拽到跟前,冷冷地威胁:“再多说一个字,立刻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狰狞,沐子染大概是吓坏了,一时竟真的闭了嘴。
韦夫人冷哼一声,手上一个用力,将她掼了出去。
在这里待着不是办法,一定要想法子出去,否则等到天一亮,她和那个疯子就要一起被移到诏狱,等待正法了。
哼,原本以为那疯子的计划万无一失,找来合作的死士乃是偷偷爱慕沐亦桑的一个游侠,无论怎样总能把那个贱人炸死。
赤雷砂这个东西很神奇,它的威力巨大,但攻击范围却出奇地小,最多只能同时包裹两人。
也就是说,可以保证让死士和沐弦歌一起灰飞烟灭。
只要能弄死沐弦歌,她就算是得偿所愿了。到时候沐庭伤心过度,根本来不及计较赤雷砂的来历,她正可借此时机,趁乱出逃!
谁知道最后竟会搞成这样,那贱人没死,却是死了个无足轻重的丫头!
而且沐庭的反应也是出乎她意料的快,她人还没能跑出沐宅,就被逮了个正着。
晦气!
都怪这个该死的疯子!
疯子死不足惜,凭什么要拉上&她!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
思及此,韦夫人开始细细观察这不知是何材料的狱栏,考虑破栏而出的可能性。
忽然,她的眼睛睁大了。
有人来了!
一条窈窕曼妙的身影疾飞而下,到她面前时,地面竟似隐隐一动。
是……沐弦歌!
韦夫人惊呆了。
片刻之后才想起来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沐弦歌冷然瞥她一眼。
被扔到地上的沐子染这时却扑到了狱栏边上:“打死你!打死你!你怎么不死!”
沐弦歌眸光一转,看着沐子染,缓缓勾唇一笑:“想死?如你所愿。”
她抬起右手,往狱栏上轻轻一拍。
灵力呼啸而下,贯入地面,激起千层土浪,瞬间将沐子染全身包裹了个严严实实。
“唔!唔唔唔!”
隐约传出沐子染的挣扎声。
“你会慢慢地,慢慢地窒息而死,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失去生命,真幸运。”沐弦歌轻声说道。
她的语调十分诡异,韦夫人听着听着,无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在搞什么鬼?”她色厉内荏地质问。
沐弦歌看着她,竟然笑了。
“我拿你们,祭奠紫砚啊。”
还是那个轻柔的、十足诡异的声调。
韦夫人只觉得一股恶寒沿着脊背蹿升而上,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她定了定心神,正要抢先出手,谁知沐弦歌早有准备,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随着一声沉喝,祭台凭空浮现于韦夫人脚下,土系灵力将她整个人拉拽着趴倒在祭台上,是一个非常难堪的姿势。
韦夫人惊怒交加,拼命挣扎,却是纹丝不动!
“我等不到明日,等不到宣判,等不到执刑,等不到国法给予我的公道。我只知道,应该用你们的血,来祭我的紫砚!”
最后一字出口,韦夫人只觉得耳边嗡嗡一阵大响,暴涨的灵力将她向不同的方向撕拉拽扯,眼前阵阵发黑,鲜血大口大口喷在祭台上。
“哧啦”一声,一根手指被活生生地扯离了身体。
韦夫人嘶声痛吼!
“好吵。紫砚,祭品不应该吵的,对吗?”沐弦歌轻声说着,纤手一扬,封住了韦夫人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