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
罚个鬼啦!
这个字怎么听都不对劲好吗!
沐弦歌面红耳赤,扭来扭去想要挣脱他的禁锢:“快放手,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你可以说光天化日,但这里绝对算不上大庭广众。”月惊鸿低低地笑,“在朕面前,体统又是个什么东西?”
还不是他说怎样就是怎样?
沐弦歌闭上眼平静了片刻,总算找回了暂时离家出走的智商。
使了个巧劲,轻飘飘地从月惊鸿怀里脱开。
“你是一国之主,要注意形象。”
月惊鸿垂眸看看空空如也的怀抱,不动声色地掩下一丝失落,摇头:“后宫,就不是个讲形象的地方。”
哦,对,现在他二人是在后宫。
……后宫?!
沐弦歌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她住进了他的后宫。
还大喇喇地占据了他未来皇后的居所。
还和他青天白日里勾勾搭搭拉拉扯扯……
天哪!这是她做出来的事吗?
简直不忍直视。
她挫败地捂住脸,呻/吟一声。
“你还没有回答,这几个字,可还能入眼?”月惊鸿伸手指着“交泰殿”三个大字。
沐弦歌胡乱把脸揉了两下,似乎是要借这个动作,摆脱方才的窘境。
月惊鸿的视线随着她的手上下移动。
莹白如玉的十指。
吹弹可破的脸蛋。
干什么要这么粗暴,若换作是他……
表面一本正经的国主陛下心里在转着什么念头,只怕说出来,也没人会信。
“挺好的。”沐弦歌草草评价。
月惊鸿显然不满意:“如何好法?”
沐弦歌默默瞅了他一眼,转过头去细细打量。
“笔走龙蛇,刚劲有力,行云流水,自然天成。”她一气说了四个成语,弯起眼睛,笑着看他,“你很厉害嘛。”
月惊鸿这时才展颜一笑。
“会欣赏的人,也很厉害。”他话锋一转,“但你还没有说,要如何罚你。”
呃。
怎么绕了一圈又绕回来了。
过不去了是吧!
“不如陛下给个建议?”心中不忿,她小小地皮了一把。
果然见月惊鸿的眼风随后就到:“嗯?叫什么?”
沐弦歌无辜地眨眨眼:“那是陛下要罚我,还是月惊鸿要罚我?”
眼前一花,柔风拂过,她整个人再一次掉入那个温暖宽厚的怀抱。
“记住了,是惊鸿罚你。”月惊鸿低下头。
仿若一道细细的电,猛然间窜遍全身,带起一波不由自主的颤栗。
沐弦歌整个大脑都空了。
这种感觉……
是两世加起来都不曾体会过的。
这应该叫什么?
她乱七八糟地想着,思绪漫无边际。
月惊鸿忽地一顿。
腰间幻灵牌亮了起来。
是明书易……这个时候要求通话,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他心中一沉,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半步。
“朕还有事……”
一句谎言还未说完,沐弦歌已经截断了他:“有消息了吗?”
她的双眸已然完全恢复清明,方才的懵懂迷茫全然不复存在。
若仔细看时,还能发现被她小心翼翼藏在眼底的一丝冀盼。
九姑娘沐之桐,在她回归沐宅的当日曾为她据理力争过,更在送行宴时与她把盏言欢。
那样小小的身子,与人争论起她是否有家主继承人提名的资格时,迸发出的却是那样强大的力量。
沐弦歌多么希望,能从明书易的口中听到好消息。
她已经失去了紫砚,失去了父亲,如果这个妹妹也保不住,那她与这个世界的牵绊,还剩下多少?
月惊鸿停住脚步,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她,无奈地打开了幻灵牌。
“陛下,两件事:第一,我们在沐宅找到了几片破碎的衣物,可能是沐庭的。”
明书易将那几片衣物拿在手上向前一递,以便让月惊鸿看个清楚。
沐弦歌早已一步抢上前来,只看了一眼,鼻间便是一酸,忍不住撇过头去,仰头向天,用力眨了眨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
的确是沐庭的,不会错。
父亲……
她在这个世间第一次得到的,来自亲人的温馨。
从今而后,再也不会有了。
可她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明书易只看她的表情便知道没错的了,忍不住在幻灵牌中与月惊鸿对视一眼。
月惊鸿犹豫了一下。
这才说了一件……
另一件要不要说呢。
他怕她会承受不住。
正要以眼神示意明书易先行退下,沐弦歌却已开口问道:“还有一件事呢?”
浓重的鼻音,代表着她现下的心情激荡有多么严重。
月惊鸿心中不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下次再说吧。”
“那么九妹妹是没找到?还是找到了她的……”她喉间一哽,用力吞咽了两口,压下汹涌而至的悲意,“……尸体?”
这两个字,她说得无比艰难。
明书易脸上亦是掠过一片阴云,低下头去,轻声回答:“已经……不全了。”
月惊鸿身躯一震,面上勃然作色。
沐弦歌却觉得自己仿佛没有听懂。
已经,不全了?
什么东西不全了?
怎么就不全了?
缺了什么少了什么?为什么会缺少?
他到底在说什么?
月惊鸿脸色冷到极致,沉声发问:“在哪里找到的?”
“湘王姬咏启家的水池底下。”明书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身上没什么衣服了。”
月惊鸿大怒:“畜生!!”
明书易也是一脸愤然:“大家找到人之后也都非常愤怒,万没有想到堂堂一个皇家子弟,居然能如此阴暗龌龊、心狠手辣。甚至有人忍不住,当场就想要去教训那个混蛋。”
“怎么,没去吗?”月惊鸿不满地冷哼。
明书易摇摇头:“没找到人,不知去了哪里。总不好拿别人泄愤。”
虽然这件事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是湘王一个人的手笔,但除了湘王之外还有谁参与了,现在并没有定论。
“哼!”月惊鸿眸中厉色一闪,“若是寻到了他,且留他一条狗命,带回宫内,朕还有用。”
做了这样猪狗不如的事,哪能轻飘飘地让他去死。
必须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明书易刚要回话,骤然间眼前一花。
竟是沐弦歌无力软倒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