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冠玉前脚离开，沐弦歌后脚就直奔进房间，重心一个不稳，直接瘫倒在床上。
虚汗自额前密密沁出。
“让你硬撑。”意识空间中，乘黄嫌弃地吐槽。
沐弦歌闭了闭眼，倒是笑了：“灵台刚升级，还没稳定，就冲出去给人撑场子的，是不是只有我一个？”
是的，就在刚刚，她的灵台升到了五级。
问题的答案过于明显，乘黄不屑回答。
过了一会儿才说：“所以恭喜你，收到一个小弟了。”
沐弦歌扯了扯嘴角，又缓了片刻，一个闪身，进了神兽空间。
乘黄正在地上懒懒散散地半卧着，身边躺了个讹兽。
沐弦歌先看了讹兽一眼，目光中难掩担忧：“不知它何时才会醒。”
“看情况吧。”乘黄声音也沉了一沉，“昊天之光，不是珍兽这个级别能够承受的。”
“昊天之光。”第一次听到这个正式名称的沐弦歌咀嚼了两遍，点点头，“以昊天为名，说明这团五色光确实是五行齐备，承天之命啊。”
所以她会穿越过来，根本就是有预谋的吧！
想想水君秋宜信，也是作为现代人穿越过来的，他和她之间，究竟有什么未明的牵扯？
“你上次说去找记忆，除了知道木君叶星阑未死之外，还知道了什么？”
乘黄用一种介于“你终于想起这事儿来了”和“你怎么还想着这事儿”之间的眼神看着她。
“我看到了神魔大战。”最终，它还是开口了。
沐弦歌一震。
神魔大战！
玄神与寂灭天魔的一战，可以说是奠定了如今玄灵大陆的基本格局，当然也导致了土元素的缺失。
这场大战起自三千年前，结束于两千年前，对玄灵大陆影响深远。
而玄灵四君现身于一千年前，但在他们四人成为先知之前，首先他们要成为法圣。
也就是说，或许当他们蜚声大陆的时候，已经几百岁甚至上千岁了。
如此推算下来，水君秋宜信穿越而来时，很有可能恰逢神魔大战结束、玄神与寂灭天魔双双殒落。
水君的穿越，跟玄神有没有关系？
她的穿越，又跟玄神有没有关系？
这些问题，在她脑子里亘了好久了。
“确切地说，我看到了神魔大战的结束。”乘黄眼中现出追思，“寂灭天魔终于倒落尘埃的那一刻，玄神也精疲力尽，再也支撑不住，一边咳血，一边单膝跪地。”
玄神和寂灭天魔打到最后，双方都现了本体，是十分高大的巨人。
他这一跪，碾碎了大半个玄灵大陆，生灵的哀嚎响彻云霄。
玄神听见了。
但他已经实在没有力气顾及了。
乘黄和毕方、凤皇、祖龙这四大神兽环绕在他身边，争相试图替他疗伤。
玄神只是疲惫地摆手：已经无救，不必浪费力量了。
四大神兽非常伤心，绕着玄神游走，不断悲鸣。
大约是爱宠的呼唤让玄神恢复了些许力气，他费力地撑住膝，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主人好些了吗？！
四神兽欢喜非常，互相击掌。
“真舍不得你们四小只。”玄神低下头，眼神爱怜，反复用目光抚摸着四神兽的躯体。
那在世人看起来过分庞大的神兽真身，在神的眼里也不过就是几只小可怜罢了。
“我快死了。可是这片大陆，和大陆上的万千生灵，我更舍不得。
是我对不住你们四个，以后跟了新的主人，就忘了我吧。”
四神兽听得惊呆了。
什么叫“以后跟了新的主人”？
玄神不要它们了吗？
这怎么可以！
它们是神之兽，怎么可能认玄神之外的普通人类做主人！
四小只急得上窜下跳，四张小嘴叭啦叭啦，争先恐后地向玄神陈述着不可以的理由。
玄神只是带着慈爱的笑容，默默静听。
末了，伸手把四神兽虚虚拢在怀中，叹了口气。
“承接天之元素的过程痛苦异常，你们要挺住。”他缓缓伸出手，再次将四个分别抚摸了一遍。
随后神色一正，神力由掌心源源不断地涌出，在尚还完好的大陆南部，依次聚拢了金、木、水系的地之元素。
又向北边挪了一点，择定区域，聚拢火系的地之元素。
火元素活跃之地完成之后，玄神面色苍白如纸，庞大的身躯摇摇晃晃，眼前是阵阵金星乱舞，连四神兽都几乎看不清楚了。
他摸索着坐了下来，伸手去捞那四小只：“我也看不清你们谁是谁，随便分配吧。”
四小只根本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便觉得眼前轰然一炸，一阵剧烈的痛楚席卷而来，当即连连惨叫，最终承受不住这非凡的痛苦，纷纷晕了过去。
玄神却没有停手，依然坚持将四系天之元素注入完整。
做完这一切，玄神已是觉得眼前漆黑一片，耳中嗡嗡作响。
“你们替我，守护这片大陆吧。”他仰面倒地，低声喃喃。
不，还没有完成，还有——还有土之元素没有完成！
手指拼命动了两下。
终于无力垂下。
玄灵大陆的创始之神，双眼缓缓闭落。
一滴泪，在颊边悄然划过。
是不舍，是不甘，是不放心，是不情愿。
可终究，只能认命。
沐弦歌久久没有出声。
这故事太过沉重，她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面对。
耳畔，乘黄在同样的长久沉默之后，再度出声：“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成了水系神兽。几乎就在同时，水系先知秋宜信找上了我。”
后面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四国所据之地，分别是四系地之元素的活跃处。
而四神兽，则分别是四系天之元素的承接者。
以带着四神兽的四位先知镇守四国，天地相合，完美守护。
元素虽不完整，这却已经是重伤濒死的创世神能做下的最好安排。
沐弦歌心情复杂。
不知道是不是当初玄神在灌注天之元素时做了手脚，四神兽醒来之后，竟是一同失了记忆。
难怪最初遇到乘黄时，它一直坚信自己的前主人就是水君秋宜信，从未有过别人。
它记得四神兽是一起长大的，也记得水君秋宜信是它的前任主人，可独独忘却了中间成长的那段悠长岁月。
玄神让它们忘记，是不想让它们背负沉重的过往，更不想让它们清醒地记得神之末日。
那会是多么撕心裂肺的离别。
可乘黄还是想起来了。
它本该忘却的。
它在想起这些的时候，内心又该是怎样的痛楚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