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人，真是无可救药。”
辰非夜叹息着摇摇头，精致的脸上满是慈悲：“我本以为你会是个聪明人，谁知道却满口胡言，不知在说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语。罢了，我今日且不与你计较，往后，你谨记自己的身份吧。”
她转身离开。
总有一些人，即使你剖心沥肝，对方也无法理解你的好意。
这个道理，沐弦歌早就懂了。
每一个世界都有它通行的规则，或明或暗，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这个世界的运转。
在她前世所在的那个世界里，一夫一妻制早已深入人心，即使你是元首也好，是政要也罢，又或者是只手翻云的金融大鳄，法律都不允许你娶多个妻子。
可是这一条，对玄灵大陆的皇室来说，却是不存在的。
皇室成员肩负开枝散叶之责，只要是生在皇室的男性，无一例外都要纳妃。
至于国主那就更不必说了，皇位传承系彼一身，责任重大，纳不纳妃很难完全由国主自己说了算。
甚至，民意都是认为纳妃越多的国主，就越是令人放心。
嫁给皇帝，就意味着要与众多女子共享丈夫。
而这，却是沐弦歌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之前也曾认真考虑过与月惊鸿现下算是什么相处模式，彼时乘黄还曾玩笑说他们是“情人关系”。
直至今日，辰非夜一声“未来皇后”，却似半空惊雷，一下子把沐弦歌炸了个透心凉。
她能接受自己去做月惊鸿的皇后吗？
怎么可能！
不但要心甘情愿与她人共侍一夫，还要贤惠大度，督促国主雨露均沾，不能有所偏爱。
她一个现代人，自问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这一点。
那么，做月惊鸿的宠妃呢？
那就更不可能了。
自古以来，对于格外受君王偏宠的妃子，大众也好、史笔也好，都是极其不客气的。
说一声“祸国妖妃”已经算是斯文有礼了。
更多难听的词儿，她都不愿意去想。
当然，外人的看法，她是并不在乎的。
但问题是，后宫佳丽三千人，就算此日此时国主爱她，又焉能保证许多年后，依然爱她并且只爱她？
沐弦歌是不信的。
那时她要离婚，月惊鸿肯吗？微国又肯吗？
所以算来算去，她和月惊鸿之间，是不可能存在“情人”这种关系的。
冷水泼过之后，沐弦歌自问脑子清醒了不少。
以前那些不敢想、不愿想的细节，如今都一一闪过，各自有了解答。
她喜欢月惊鸿吗？
无疑应该是喜欢的——她并不真的是十五岁的无知少女，对待月惊鸿和对待其他男性有什么区别，还是分得清的。
那么，月惊鸿喜欢她吗？
想来也是喜欢的。
相识以来，除却首次见面互相试探时曾端了端架子之外，其余的时候，月惊鸿对她总是无奈而宽容的。
就更不要提，他还救过她。
但，即使是互相喜欢着，他和她之间，终究是隔了鸿沟。
他是微国国主，而她是幽国世家女。
如果说身份地位的差异可以任性抹平，那么国与国之间的利益纠葛呢？也能抹平吗？
以及那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纳妃”。
沐弦歌头疼地捏着眉心，沉沉叹气。
前世直到身死，都不曾有过恋爱的心思。
没想到却是重生之后，沿路桃花次第开。
更没想到的是，即使那一朵桃花端端正正又大又红，她却也不得不亲手掐断之。
没问题的，一定可以掐断的。
她一口一口，深深地吸着气。
心事重重间，眼前忽地一花，短暂的天旋地转之后，人已立身于神兽空间。
乘黄和讹兽排排坐，齐刷刷投过来复杂的目光。
沐弦歌：“……”
不是，你俩怎么个意思？
要以她平常的心性，这话是必然会问出口的。
但现在，她忽然有点意兴阑珊。
意外触发指令，掉进契约兽空间，大概是下意识的选择吧。
她现在，只想静静。
疲累无力一起袭上心头，她有点站不住。
索性坐了下来，跟两只契约兽大眼瞪小眼。
“那个，你，决定啦？”先开口的是乘黄，有点期期艾艾，不复平时的一脸嫌弃。
讹兽也紧张地盯着她。
沐弦歌一哂：“这种事有什么决定不决定的，不过是我单方面的退出罢了。”
聊不下去了。
乘黄一脸纠结。
讹兽想了半天，打了个圆场：“主人似乎修为有所提升。”
对啊，跟天地之音沟通之后，乘黄能够暂时征用她之身体的原因，就在于她的修为提升，连带着神兽大人也恢复了一部分力量。
沐弦歌瞥它一眼，懒懒散散地点头。
讹兽眼睛一亮，抬爪指向她身后：“那是不是就可以动用那些矿脉啦？”
……矿脉？
对，矿脉！
上次她查探过了，那些矿脉都被秋宜信用高超的术法，藏进了一个套一个的虚拟空间中。
要获取矿脉，必须想办法打开虚拟空间。
想及此事，沐弦歌的精神恢复了不少。
爱情不能顺遂心意也就罢了，但壮大势力却是必须要做的！
讹兽一个眨眼，沐弦歌便已经离开了它的视线，闪身到听海楼后面的足球场去了。
动作还真快。
乘黄看了讹兽一眼，默默给它送上一个大拇指。
要论哄人，果然还是你在行。
讹兽：呵呵，那是。
沐弦歌此时正站在足球场边上，杵着下巴凝眉研究灵力的流动方向。
早在云台洞府破封印时，她便知晓其实封印便是有规则制约的灵力樊笼。
那么，虚拟空间，是不是也同样可以看作受规则限制的灵力樊笼？
本质相同，不同的只是规则。
要打开虚拟空间，只需知道它的灵力流动方向和运行法则就可以了。
灵力流动方向对她来说完全不成问题，她只要静心凝神，便可单凭肉眼看出。
至于运行法则……
她沉吟片刻，指尖凝起一丝灵力，试探性地沿着灵力方向缓缓注入。
外来灵力被强行导入运行轨道，在规则的吸引下，一路旋转绕行，很快就在场中画出一个复杂的图案。
沐弦歌凝神看了一会儿。
有一个圆，一个钥匙状符号，一个半圆，一个蝴蝶翅膀似的东西，共同组成一个图案。
在这个图案的正中央，一个半透明的物体正转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