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蕴华丝与土壤的结合需要时间,故而沐弦歌宣布,三日之后,登记过的人都到书院门口坡下集合,轮流试用。
学子们欢呼鼓掌,为沐弦歌大声喝彩。
能经历一次这样的盛事、奇事,简直是可以拿去吹一辈子。
临去前,辰非夜意味深长地看了沐弦歌一眼。
这一眼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以至于她走了之后,倪新雨拉住沐弦歌的衣袖,担心地问:“你何时得罪了天选之女?”
沐弦歌无所谓地摊摊手:“我也不知道,随便她怎么想吧。”
这个说辞显然无法令倪新雨放心,但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明书易突然开口道:“沐姑娘请借一步说话。”
“什么事?”随他来到无人之处,沐弦歌随意问道。
“陛下对于铺子的负责人,已经有了定论。”
沐弦歌一挑眉:“哦?”
书院的车子方面,她已经打算放手交给花冠玉、邓卓元和倪新雨了,如果此次月惊鸿给她推荐新人过来,免不了又是一阵磨合。
虽然不至于麻烦,倒也需要一番工夫。
没想到明书易紧接着便回答:“花冠玉。”
……这还真是巧了!
明书易深以为然地点头:“我今日来,见他与你走在一处,心中便想着,陛下可真是和你想到了一处去。”
月惊鸿和她想到了一处吗?
那又怎样,不过证明他二人确实是合拍的合作对象罢了。
沐弦歌本以为这几天之内,她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
但在听到明书易左一个陛下右一个陛下的时候,心,却仍是无法抑止地不断抽痛!
即使不愿与他发生感情上的纠葛,但她和他,现在确实是绑在一条船上了。
未来的日子里,这样的痛,还要承受多少次?
她眼中渐现惘然。
明书易说完那句话之后,本以为沐弦歌会感到高兴,然而她现在这个反应,无论如何都跟“高兴”搭不上边。
当下心中就是一个咯噔。
沐姑娘跟陛下吵架了吗?
不对啊,好像这两人自从上次什叶洞之后就没见过啊。
那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眼神?
好像陛下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似的……
他忽地想起辰非夜,心中一沉。
难道是辰非夜对沐弦歌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导致沐弦歌对陛下有所误会?
“天选之女”这个位子来历悠久,乃是微国开国之主定下来的规矩,此后便代代相传。
到月惊鸿时,因他对成亲之事完全没有兴趣,深知他心思的国师荆楚虽然也依制找出了天选之女,却是从来也没跟月惊鸿正面提过。
莫非是辰非夜以为自己终将是皇后,对沐弦歌出言不敬?
他不禁有些懊恼。陛下让他全权处理书院内事,他却把辰非夜这茬给忘了!
不行,得跟陛下反映一下这个状况。
心中装着大事,明书易匆匆跟沐弦歌道了别,带着他的人离开了。
沐弦歌盯着已经空空如也的长柜,目光沉沉。
还是倪新雨跑过来拉她袖子:“弦歌,你怎么了?”
“没怎么。”沐弦歌迅速打起精神,拿眼神把倪新雨上下打量了一遍。
倪新雨被她看得无端心中发毛,连声音都有些微的颤抖:“怎、怎么了?”
沐弦歌微微一笑:“上次八音听得如何?”
“挺好的吧,”倪新雨一听这句问话就开始心虚,“对了,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声谢谢,很有感悟。”
“你谢我倒是不必,我看我是应该谢你。”
沐弦歌这句话一说出口,倪新雨被惊得几乎跳起来:“你,你谢我什么?!”
“新雨,我问你一句话。”
见沐弦歌神情严肃,倪新雨心中越发打鼓,但也只能点点头。
沐弦歌便问道:“车的事情,我希望花公子、邓公子和你,你们三人通力合作,将这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可以吗?”
完全没想到沐弦歌说的竟是这个,倪新雨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点头:“那是当然,这也是一个证明我自己的好机会呀,我会好好把握的。”
沐弦歌“嗯”了一声,握住了倪新雨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那么现在,我们就是朋友关系了,对吗?”
倪新雨继续愣愣地点头。
“那你当天早上给我喝的是什么,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
完了完了,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沐弦歌她什么都知道了!
她会怎么看待自己呢?
上一刻才说要做朋友,下一刻就被挖出曾经陷害于她的丑事!
怎么办?怎么办?
怎样才能不失去沐弦歌这个朋友呢?
她错了,她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那时她见沐弦歌眸光涣散,精神恍惚时,其实就已经后悔了。
她又不是傻,只是一时之间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竟然相信了沐语柔的一面之辞。
沐弦歌一直以来是怎样对待她的,难道她没有感觉吗?
何况就算是再不满再不爽,那种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对方以示报复的方式,历来也是为自己所不齿的呀!
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当时鬼迷心窍,竟就答应了呢!
倪新雨满心懊悔,忍不住哭了起来。
“对不起弦歌,对不起,我不该听信了别人的话,竟然要下手害你。我错了,你要怎么样都好,打我骂我都好,是我错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
她亲自下手害了沐弦歌,险些酿成大祸,而沐弦歌呢,明明早就知情,却毫不介意,仍然大度地让她加入自己的伙伴之列。
对比之下,自己简直就是个无耻小人。
实在有愧于心。
如果这次沐弦歌不肯原谅自己,不要跟她做朋友了,那也完全是她自作自受,活该有此报应。
一念之差,愧悔若此。
这代价,本就是做错事的人应该承受的。
颊边突然一热。
是一只手,温柔地抚了上来,细细擦干她的泪水。
耳边是轻轻浅浅的叹息:“我还没说什么呢,你怎么哭成这样了?没事的,无论你那杯是什么,我都没受到什么伤害,不必内疚。”
“我错了……”她抓住那只手,珍重地抵在额前。
“这一页,就此揭过吧。”沐弦歌俏皮地歪头一笑,“今后咱们可就谁也拆不开了。”
竟然……这么容易就过去了吗?
倪新雨大喜过望,用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