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天牢，处处都散发着血腥气。
这里是用来关押重刑犯的场所。
换句话说，被关进天牢，基本上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因此，一旦被投入天牢，大部分人便失去了闹腾的心思，只安心等死。
偌大的地方，终年死气沉沉。
此刻在天牢深处的一间牢房里，倒是还有些热闹。
“你若实话实说，还少些皮肉之苦。”明书易沉着脸，看向面前的季子山。
季子山恍若未闻，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明书易盯了他片刻，笑了：“我又不是刑部官员，你知道为什么陛下让我来审吗？”
季子山不答。
明书易也不指望他能开口，问过之后便自行回答道：“因为，佣兵团里，总是会有一些特别的手段，撬开紧闭的嘴。”
看守天牢的几名差役因着明将军要提审犯人，都被赶到了天牢门口，聚在一处闲嗑牙。
猛地听到一声变了调的惨嚎，从牢底深处直冲上来！
差役们猝不及防，被吓得差点咬掉舌头。
反应过来之后面面相觑：什么情况？能进天牢的重犯一个赛一个地皮实，打到皮开肉绽血肉横飞也不见得能皱一下眉头，现在居然叫得惨成这样？
正惊疑不定，接连又是几声惨嚎，一声比一声惊悚，一声比一声吓人。
到最后，竟不像人类，更像是野兽发出的声音了！
差役们惊恐对视，冷汗直流。
明将军看上去挺斯文的一个人，这到底是做了什么可怕的事……
不敢深想。
惨嚎声时断时续，足有一个时辰之后，铁门上锁的声音响起，过了片刻，明书易带人上来了。
几名差役忙躬身行礼。
战战兢兢地目送这位佣兵团首领离开。
并不约而同地在心中给明将军安上了“煞神”的称号。
明将军对此一无所知，径自来到交泰殿。
说起来，自从沐弦歌住进交泰殿之后，他们尊贵的国主陛下似乎就把那边当作紫宸殿的后殿了。
微国国制，无极门正对着的便是紫宸殿，分为前后两部分，前殿上朝，后殿乃是君主的住所。
至于坤宁宫交泰殿玉藻殿这些，都属于“后宫”。
后宫么，自然是国主的女人居住，国主怎么会住在后宫。
但是现在，月惊鸿已经有好久没住过紫宸殿了。
连原来的侍者们也都一起移到了交泰殿。
明将军觉得，假以时日，交泰殿没准真会变成帝后正寝之所。
至于君主住后宫影响名声，这种小事……你什么时候见他们家陛下在乎过？
这会儿月惊鸿正万年不变在躺在床——不是他那张会变形的华床，是交泰殿里的床——听沐弦歌讲故事。
讲她以前的故事。
“……那个嫌犯也是警觉，一看不好，撒腿就往有人的地方跑。这怎么可能让他如愿，他身上带着武器，随便劫持个人质，我们就太被动了。”
月惊鸿沉思着点头：“嗯。”
“幸好队友骑摩托车赶到，四面包抄，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将人拿下，第一件事就是卸了武器。”沐弦歌讲到这里，皱了下眉头，“谁知这家伙鬼得很，靴子里藏了把尖刀，趁我不备，一刀扎了上来。”
月惊鸿面色遽然一变：“大胆！”又一想不对，语气缓了缓，“你可有受伤？”
沐弦歌心说那肯定受伤了呀，那时候又不像现在，还有什么灵力、法术，血肉之躯被捅了一刀还能不伤？
“没事，习惯了。”她摇摇头。
月惊鸿凝眉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
她从前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危险了。
从今往后，他一定要护住她，别再让她成天受伤了。
明书易直到这时才瞅准空隙，叫了一声“陛下”。
月惊鸿抬眼扫了他一下，示意他说话。
“那个季子山，他居然是银月楼未曾露过面的第三名星主。”明书易的语气中难掩惊讶。
银月楼现共有三名星主，费温纶最常出现在人前，亦是楼主景诚的代言人，代替景诚进行银月楼的日常事务管理。
第二名星主叫做古飞光，不常现身，但于暗杀一道上却是名声颇盛。
传闻幽微二国之中，很是有几件耸人听闻的要案出自他手。
至于第三名星主，基本上没什么人知道。
他或她姓甚名谁，何等模样，修为如何，做过什么，一概不知。
甚至有人猜测，可能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最早的时候，颜正修才是第二名星主，古飞光则排行第三。
自从颜正修不知何故叛出银月楼之后，古飞光升到第二位，这第三名就成了谜。
没想到竟然会是季子山！
要知道，银月楼作为著名暗杀组织，实力再怎样也是十分可观的，星主那就更需要修为过人了。
费温纶古飞光颜正修，哪一个拿出来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可这个季子山……
他不但只是个太宰府的管家，甚至连他的修为也都水得很。
与“银月楼星主”这个身份实在是不甚匹配。
也难怪明书易一脸不可置信了。
月惊鸿听了之后却是未见惊讶，只轻哼一声：“太宰真是老了。”
以微国太宰的身份，居然没查到这个季子山的底细？
查不到就算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前杀手，倪玉书也敢用他来当管家，可不真是老糊涂了。
明书易没敢说什么，只低下头。
月惊鸿却转了话题：“审讯期间，可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异常？
明书易细细回想了一遍，摇头：“并没有。”
月惊鸿眉尖又蹙了起来。
没有异常，是代表叶星阑没有关注，还是明书易等级太低，感受不到？
若是前者……
他本想扣下季子山作诱饵，钓叶星阑出来，观察对方的动向。
现在么，看来这个季子山对叶星阑也没有那么重要。
但问题是，既然没有那么重要，何以上一次竟会出面拦他，做出一副必定要保住季子山的姿态？
沐弦歌看他片刻，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有何不妥？”
月惊鸿一只手无意识地捻着她的指尖，沉吟不答。
明书易的头就更低了几分。
那个……他什么也没看见！
“朕，亲自去会他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