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大一蓬。
红白相间,华丽耀眼。
红玫瑰和白玫瑰……?
沐弦歌脑子有点打结。
这个故事她好像没给他讲过吧?
月惊鸿的声音穿过那一大蓬,一字一句,清晰响在耳边:“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对朕说,你要的是平等相待。”
啊,对,他还没忘呢?
“那日你说过,红玫瑰代表送花人对对方的全心热爱,而白玫瑰则表示送花人确定自己足以与对方相匹配。”月惊鸿深深地看着她,“朕想,这岂非就是你心中的期望?”
爱你,同时确信我足以与你相配。
势均力敌。
平等相待。
他竟会有这样细腻的心思!
沐弦歌眼眶微酸,说不出话。
身为特种战士时,她曾将这类场景评价为“有钱人闲得蛋疼”,并扬言:有一天若是自己谈了男朋友,对方搞出什么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自己还不扒了他的皮!
有那么多钱,买什么玫瑰啊,请她吃饭不好吗?
可是眼下这何止是九百九十九朵。
九千九百九十九朵都不止吧。
此刻她的心中,却唯剩下满溢的、无法言说的感动!
月惊鸿慢慢向她走过来。
她痴痴地看着。
花海映照之下,美人国主衣衫飘飘,恍若飞仙。
他向她伸出手。
她下意识地回应,将手交到他的掌心。
“皇后,可还满意?”他将柔软的手背放到唇边,轻轻触碰。
温软的唇覆上娇柔的肌肤,沐弦歌只觉得脑中嗡地一声,几乎丧失了五感。
她听见自己梦呓似地回答:“不能再满意了。”
月惊鸿抬起眼,含笑向她望过来。
只一眼,她便情愿醉死在这样温柔的注视中了。
浑浑噩噩过得许久,搜肠刮肚只想到了一句话:
月大美人放电,完全无法抵挡啊!
月惊鸿将她向怀中一带。
原本杵在她身前的红白玫瑰自动散开,改而围在了两人周边。
沐弦歌软绵绵地倒了过来。
月惊鸿直到这时,才算是心满意足。
于是国主陛下大发慈悲,挥手向缩在角落里装不存在的荆楚说道:“去准备吧。”
荆楚面无表情地行个礼,面无表情地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抬起脚。
玄神在上,我失忆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啊。
陛下让我做什么来着?
哦,对,筹备婚事!
他猛地惊醒过来,撒腿就往外跑。
尽管有御用药师的全力救治,醉柳醒转过来的时候,也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这里是……”她茫然四顾,不知所措。
沐弦歌闻声而至,坐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这是微国皇宫。”
“皇宫?!”醉柳这一惊非同小可,几乎立即弹了起来,满面慌张。
沐弦歌眼睁睁地看着那张才有了些起色的脸上一瞬间血色全无。
“怎么了?”她安抚地拍拍对方,手上微微一个用力,就将醉柳按了回去。
醉柳慌乱地摇头。
大约是用力过度,扯到了脖子上的伤口,她神色一僵,隐忍地咬了咬牙。
沐弦歌看在眼里,心中暗忖她这个反应也太不正常了。
被困在幻境吸食精气和鲜血,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终至憔悴不堪命不久矣,现在好不容易逃离魔窟,难道她不应该高兴吗?
何况,当初在幻境里见到她时,因着精气流失的缘故,她已经记不得很多事了。
连自己为什么会被困,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说她失忆了也不算错。
可她居然对“皇宫”二字有这么大的反应。
沐弦歌看得出来,这反应跟她在幻境时被梼杌吸血的反应完全不同。
彼时当梼杌的狰狞巨口咬上来时,醉柳是害怕的、恐惧的、退缩的。
而当听到“皇宫”二字时,她的反应却是惊慌失措。
就像……就像她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不欲被皇宫知晓一样。
心中沉吟,沐弦歌面上倒是没显,只低声劝道:“你才醒,要注意身体,好好休息。”
说着她便扬声叫人过来帮忙。
醉柳还待推辞,沐弦歌却是轻轻按了按她的手,起身离开了。
醉柳一直盯着她出了门,心中那一口大气始终不敢放下。
沐弦歌径直去交泰殿找到了月惊鸿。
“查出什么来了吗?”她问。
月惊鸿伸手一个用力,就把她拉进了怀里。
沐弦歌:……
自从上次花海表白之后,月大美人就患上了一种“不抱着她不会好好说话”的奇特疾病。
月惊鸿倒是舒服得很,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的手指,一边回答:“极乐宫在三年前曾与一个女人达成过一桩协议,女人自愿贡献自己的精气,极乐宫则答应替她救治一个人。”
显然这个女人便是醉柳无疑了。
“极乐宫救治的是什么人?”
月惊鸿哼了一声:“这个人你见过。”
沐弦歌:??
她见过的人多了去了,大哥你说的是哪个。
“还记得那时,你跟踪沐语柔去了银月楼,见过两个人大打出手。”
想起来了。
一个是银月楼星主,跟沐语柔有所勾结的费温纶。
另一个则是自称洒家却又不是和尚的,银月楼前星主,颜正修。
“醉柳和颜正修什么关系?”
是她想的那种关系吗?
“对。”月惊鸿确认了她的想法,“那时颜正修出任务杀人,谁知碰上了硬点子,重伤垂死。”
彼时醉柳还是个普通法师,背着奄奄一息的颜正修星夜赶回银月楼,求楼主景诚出手救人。
景诚拒绝了。
“当时景诚的原话是:要救他也不是完全不行,但代价太大,救不救得活也不知道,救活了还能不能继续当杀手也不确定。是故,不救。”月惊鸿冷笑了一声。
景诚有句名言:银月楼之所以能活到今天,是因为他们从来不接亏本的生意。
万念俱灰的醉柳抱着侥幸心态,将颜正修又带到了极乐宫。
她颤抖着向玄神乞求,倘若极乐宫答应救他,无论要她做什么,她都甘愿。
玄神这一次站在了她这一边。
颜正修得救了。
而她的苦难,开始了。
“所以,颜正修伤愈之后,便叛出了银月楼。”沐弦歌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景诚大约也是觉得此事于心有愧,并未追杀到底。否则,颜正修能不能活到现在,还是个问题。”
沐弦歌明白了。
怪不得醉柳下意识地害怕皇宫。
原来她拼死要救的那个人,是个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