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极乐宫中，沐庐盯着江冠玉递上的一碗黑乎乎的东西，警惕地问。
江冠玉耐心解释：“有一种异蛇，颈下有一片像宝石一样的异鳞，唤作‘玄晶蛇鳞’。用这种鳞片熬出的药汁，能够重塑喉骨，恢复原本的音色。”
见沐庐仍旧狐疑地盯着碗里的汤汁，江冠玉故作夸张地叹了口气：“虽说这鳞片有奇效，但是重塑骨骼这种事也着实太过耸人听闻，光是想想那种痛苦就会生生把人吓退。何况，喉骨本就柔嫩，一般人可能撑不住这般……”
他话未说完，手中便是一空。
沐庐一言不发地抢过药碗，一仰头喝了个干净。
“啊！”他喑哑地嘶吼一声，两手按住喉间，痛苦至极地弯下腰，全身不住地抖。
江冠玉收起碗，从容不迫地解释道：“过程可能有些惨烈，不过但请放心，结果一定包君满意。”
他静静地等候片刻，果然见沐庐逐渐不再发抖，因痛楚而佝偻的腰身也重新挺直起来。
对方静了一瞬，慢慢开口：“多谢了。”
声音已是恢复了正常。
江冠玉咧嘴一笑：“都是生意，说谢那就见外了。这样的买卖，沐先生还满意否？”
满意，那简直是太满意了。
沐庐当即便痛快地将沐语柔的伤势问题交给了江冠玉。
别的不说，他这是昨日才与江冠玉谈的生意，今日对方就达成了他的条件。
这等效率，简直骇人。
真实嗓音初见天日，沐庐掩饰不住喜悦，连话都比往日多了一些：“听说贵国有‘天选之女’这种风俗，从前实在是闻所未闻。可见不同国家，自有其不同习性。”
做成了一笔生意，江冠玉心情亦是大好，也不在乎多说一点：“这个自然，玄灵四国各有特色，沐先生有空的话可以都去体验一下。至于天选之女，按道理说应该是未来皇后。不过嘛，现任国主英明神武，其心思不是我等可以随意揣测的。”
唔，看来这微国国主在本国之内居然是个很得民心的主儿。
“很得民心”的月惊鸿眼下正打算做的事情，倒是有可能不那么得民心。
暗哨、探子这类特务机构，于君主来说，可能只是一个很好用的工具。
但一般情况下，民间对这类机构的评价都比较负面。
故而，“飞鸾卫”在设立的最初，朝中也是有不少反对声音的。
“特务机构若是任其做大，将有损国本。”这是一种看法。
“若朝中臣子们出于恐惧而缩手缩脚，将会朝纲败坏，进而威胁到国家安定。”这又是一种看法。
“百姓们对这些机构多半不抱好感，国主初登大宝，还是不要挑战民。”这也是。
那时，刚登基不久的少年国主勾着唇静静坐在龙椅上，懒散地看着下面吵成一锅粥。
谁也拿不准他心中在想什么。
待他们吵得差不多了，月惊鸿笑眯眯地伸出手，凌空一抓，方才跳得最欢的那名大臣就被抓了出来。
“你说飞鸾卫有这样不好那样不好，说得好，说得对，朕亦十分赞同。”他微微扬起下巴，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那名大臣心中一抽，“既这样，那么今夜的监视任务，你替他们去吧。”
说完掌落风起，将那名大臣轻飘飘地送出无极门外，直接落到一棵大树上。
隆冬腊月，大臣身着单薄衣裳在树顶瑟瑟发抖了一整夜。
第二日，月惊鸿命人将他放下来的时候，大臣已经快冻成冰棍了。
“爱卿昨夜监视成果如何呀？”少年国主笑眯眯地询问。
那笑却让朝堂上的各色人等都狠狠地打了个寒噤。
大臣几乎冻死，哪有闲心监什么视？
自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月惊鸿也不恼，淡定地点点头：“你不行，那换下一个。”
说罢又要伸手去抓。
满朝文武齐刷刷地跪倒了一片。
自有国家以来，臣子们刷存在感的方式，好听点叫进谏，实话实说就是开喷。
抓住什么喷什么。
各个争先恐后，喷得与众不同精彩绝伦。
最好喷得君主大怒，打他一顿板子，才能显得自己胸怀天下，不负人君。
但在那日之后，微国的臣子们都明白了一件事。
他们那一套靠耍嘴皮子、骗廷杖为生的手段，在这位国主面前，是行不通的。
自此之后，微国的朝堂上就清静多了。
这会儿，月惊鸿手中拿着飞鸾卫递过来的留影珠，默不作声地观看片刻，勾唇笑了。
“顾羽弘的手，伸得也未免太长了。”他状似漫不经心地嗤笑一声。
飞鸾卫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保持着最谦卑的姿势，半跪在地一动不动。
竟能将沐庐和季子山这样两个完全不在同一国中的人物都收为己用，这个顾羽弘的身后，会藏着什么秘密呢？
还有那个季子山，为什么会引得木君叶星阑亲自出手保他？
他隐隐觉得，沐弦歌身上似乎有着什么巨大的秘密。
否则很难想像，一个十几年痴痴傻傻的幽国族女，竟能引动玄灵四君这种上古级别的超级大能亲自下场。
这秘密……会与她的来历有关吗？
与此同时，交泰殿斜后方的御园内，明书易正在与沐弦歌讨论着什么。
“……所以沐庐身为一个幽国人，居然跟微国太宰的家臣混在一起？”沐弦歌冷笑一声，“果然，只有真正叛国的人，才会看谁都像叛国。”
难怪沐语柔会诬蔑她叛国，原来这两人才是真的与微国人混在一处。
只不知道他两个的目的是什么。
“不止如此，那个‘顾先生’，应该指的是幽国的太宰顾羽弘。”明书易沉声解释。
沐弦歌挑一挑眉：“真有意思，幽国太宰授意自己的属下叛国。问题是，他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呢？”
一个人做一件事，尤其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总不会是没头没脑去做的，必定有所求。
顾羽弘身居太宰这样的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之所求，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