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不能完全算错?”
月惊鸿紧紧盯着沐弦歌的眼睛,沉声问。
沐弦歌摊一摊手:“你知道乘黄与我已经契约,但你有想过,它平时住在哪里吗?”
月惊鸿眉心一蹙。
一般来说,契约兽都是居住在特殊的空间里。
比如说戒指、手镯之类的。
就像他的苍鸾,平常没事,就呆在他胸前挂着的坠子里。
但是神兽,应该有所不同吧。
犹记得他初次见到沐弦歌、送她遮那盒时,小丫头对“一个看上去很正常的盒子里面居然另有乾坤”这件事,表达了十足的好奇。
实在不像是见过储物空间的样子。
如此说来,神兽绝对不是住在储物空间里的。
那难道说,在她自己身上?
或者说,在她的神识中?
月惊鸿锐利的目光陡然定格在她的额头。
那里,曾经有个水滴状的标志,在她想要动武时,就会显现。
不过,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
“你的意思是,乘黄通过异空间之术,借住在你的神识空间中。当初你额上那个水滴,其实就是异空间的出入口。”
月惊鸿一口气说完,沐弦歌忍不住向他竖起大拇指:“聪明,全中。”
月惊鸿点点头:“最近那个标志很少会再出现了。朕猜想,你的修为越高,标志就会越淡,直至完全看不见。”
“……好吧,我知道的你都说对了,我不知道的你也说了。厉害了!”
沐弦歌眉开眼笑,踮起脚把大拇指摁到他的脑袋上:“奖励你个大拇指哦!”
坦白说,这是她在学校执行任务时,见幼儿园老师对小朋友们做的。
通常老师这样做了之后,小朋友们都是眉开眼笑,欢欣鼓舞。
对小朋友好使,对警犬也应该好使……吧?
指尖接触到月惊鸿的额头时,似乎感到了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但随即,指下肌肤便完全放松下来。
任由她放肆至极地在尊贵的国主大人额上动手动脚。
“胡闹。”他瞪她一眼。
“噫,软绵绵的没什么杀伤力,我才不怕!”沐弦歌心情大好,朝他扮鬼脸。
月惊鸿眼中浮上一丝笑意:“真丑。”
“反正你好看就行,月大美人天底下最好看。”
不要脸地使劲夸。
月惊鸿脸色有一瞬间的绷不住,掩唇轻咳一声。
强行拉回话题:“所以你的意思是,乘黄可以暂时操控你的身体?方才推朕的那一下,是它?”
沐弦歌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你能想明白就最好啦!”
省了她多少口舌工夫啊。
这就是与聪明人打交道的好处。
哎呀怎么觉得甜甜的。
这个家伙又好看又聪明。
真是个宝啊。
哎呀手又痒了,又想送他一个大拇指怎么办。
才把手抬起来,冷不防一阵温热包裹,是月惊鸿的大掌握了上来。
“老实点。”蹙着眉尖叱她。
“……哦。”沐弦歌垂下眼,终于消停了。
其实如果她再仔细看看的话,就会发现月大美人的耳朵尖可疑地红了。
可惜她没看见。
“可算是正常了,心好累。”她叹着气抱怨。
哄人这个活儿,可真不是人干的。
不过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她觉得简直把前半辈子的好脸色都用尽了。
想她堂堂一个特……算了,想她沐弦歌说话,几时还需要这般手舞足蹈、表情浮夸?
诶不过夸人的感觉好像不坏。
尤其是被夸的那个还挺吃这一套的。
怎么说呢,看着对方因为自己的夸奖而脸红、不好意思、强作镇定……
真是好有意思的体验啊!
她一下子找到了乐趣所在。
真好玩。
以后有机会还玩。
嘿嘿。
不怀好意的小表情落入月惊鸿眼中,就像一个偷偷吃了糖的孩子,一边庆幸着没有被抓,一边暗搓搓地打算着下次什么时候还要偷吃。
真是……可爱。
忍不住呼撸了一把她的脑袋。
沐弦歌:……
当兵的被警犬撸了。
不都是当兵的撸警犬吗!
她愤愤不平地拿小指头抠他的掌心。
月惊鸿只觉得一根柔软的小手指在自己掌心里挠啊挠。
人说十指连心。
看来是对的。
她这一挠,竟就真的挠到了他心里去。
心尖上柔软的地方痒痒的,暖暖的。
真想把这小东西紧紧地绑在怀里,哪儿也不许去。
他眸色沉沉地看着这个小东西。
不……不能。
他的小弦歌是什么人?
他曾亲耳听她豪言,要走无人能走的路,登无人能攀的山。
她的胸中,一向都是藏着整个天下的。
他不能这么自私。
就算他很想。
想得心浮气躁。
“别动。”他低声斥责。
沐弦歌还待还嘴,青藤忽然缠了上来。
浩瀚无匹的灵力顺着灵脉一路往下,源源不断地修复着几乎干涸的灵台。
她甚至舒服地眯起了眼。
忽地想起,那时沐庭见她伤重,却也不敢贸然出手替她疗伤,只能送她一颗丹药。
当时他说的是“灵力属性不同,不敢随便动手”。
可是,月惊鸿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直接用灵力替她疗伤了。
他和她,灵力属性分明也是不同的。
难道是因为境界的问题?
高级大法师,不需要忌讳这些?
——想到沐庭,她的心情瞬间便跌到了谷底。
闭了眼,用力收紧掌心。
月惊鸿手上一顿:“怎么,疼吗?”
她沉默片刻,摇摇头,睁开眼睛,才要说话。
眼角却是猛地一跳。
余光捕捉到一丝异常,她甚至没来得及多想,一声“小心”卡在喉间,身体已经先于意识,本能地扑到了月惊鸿身上。
青藤陡然间暴涨成一片藤墙,替她挡了致命的一击。
月惊鸿伸手一拂,灵力过处,残余攻势尽皆化作虚无。
他脸色紧绷,眼中凝聚的风暴足以杀死一只完整的穷奇。
遑论现在这个不堪一击的生魂!
那生魂一阵扭曲,在月惊鸿冷然的注视下,竟渐渐显了真躯!
“啊,真实的空气味道,香甜得令人想哭啊。”
这上古凶兽无惧眼前这片惊人的气势,兀自伸着懒腰,贪婪地深深嗅了一口。
“人类,你好啊。”
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冰冷的兽瞳,同样不带一丝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