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七姑娘这边请。”云台洞府外,宗茂勋正殷勤地为沐弦歌引路。
以一国之都的父母官而言,这位宗城君样貌着实过于年轻了些。
他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面容俊美,身姿挺拔,走在大街上应是十分引人注目的那一类。
来这边之前,紫砚曾向沐弦歌汇报过她打听来的情报:“说这位城君大人十分地风流倜傥,追求者很多,甚至有人跑到城君府门口围追堵截的。”
大概是想像不出这样夸张的情形,紫砚禁不住吐了吐舌头:“这得有多好看?总不会比湘王还好看吧,那得是什么样啊。”
当时沐弦歌心想:少女,你还是见识太少,比如说月惊鸿……
算了,打住!
事实证明,宗茂勋虽然未必有湘王那种天湟贵胄的气派,但若单纯以面貌俊美程度而言,确实可称得上与湘王不相上下。再加上沉稳中隐含几分灵动的气质,若是在普通人眼中,也确实是个十分有吸引力的男人了。
只可惜……
当你见识过大海,就不会再为小溪里的涓涓细流而驻足。
宗茂勋那一日在大比观赛时,就已经见识过了沐氏七姑娘的美貌。
当然,比起美貌,当日对他触动更大的,乃是她对战时的气度、智慧和坚韧。
虽说修行者的目力一贯很好,那一日即使是远观,也照样能看清她的长相,但今日一见,当面感受这出尘绝世的美貌,还是令他一瞬间几乎失了语。
美成这样。
偏又是那样令人心折的性情。
这女人,真是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啊!
他忍不住又偷瞄了一眼。
却发现沐弦歌对他的偷偷打量似乎早有察觉,有若实质的眸光毫不避讳地直射过来,堪堪与他对视个正着。
宗茂勋一瞬间有了做坏事被抓包的错觉。
但他半分都没有慌乱,镇定地对着她微微笑起来:“那日一战,七姑娘打得很精彩。我有一事请教,还请七姑娘不吝告知。”
如此轻松就化解了尴尬,并且顺势化被动为主动,迅速掌控了局面。
是个人物。
沐弦歌心中对此人的评价也高了不少。
一个别有用心的政客,可比一个端着花架子的登徒子可爱多了。
“城君客气了,请讲。”她不动声色。
“那日我观七姑娘最后时刻所用的灵力,似乎并不是幽国常见的水系?”
沐弦歌骤然站住了脚。
宗茂勋好似早就料到她会如此动作一般,行云流水地跟着站住,脸上的笑意半分不变。
沐弦歌迎着他探究的目光,启齿一笑:“既然问都问了,城君又何苦装作不知道。若是心有所求,至少要先让人看到你的诚意,不是吗?”
这已经是说得非常清楚了,你若有所求,合作也不是不可以谈,但你首先应该选择坦承,而不是反复的试探。
“为我的冒犯而致歉。”宗茂勋从善如流,“那么,七姑娘既是土系,我有一事相求,请七姑娘酌情考虑。”
沐弦歌微微点头。
“众所周知,玄灵大陆的土地是没有灵性的,资源短缺一直是所有国家的心病。”他开了个四平八稳的场,“作为一城之君,我总在想,有没有什么法子,能稍微缓解一下这种现状呢?”
宗茂勋有意停顿了一下。
沐弦歌没有接茬,只静静地看着他。
“七姑娘可知这云台洞府的来历?”宗茂勋却突然扯开了话题。
沐弦歌不动声色地摇头:“请教城君。”
“相传上古时候,被神眷顾的人能够移山填海,也能缩地成寸,是有大神通的。在被神收回眷顾之前,神通者最后留下了一块神石,记载了能够使土地重获灵性的方式。”宗茂勋双目炯炯地看着她,“而这块神石,据传就藏在这云台洞府之内。”
沐弦歌听得笑了:“城君大人真是会说笑,传说既然都指示得这般明白了,千百年来,怎么可能没有人进入找寻过呢。”
“我亦不隐瞒,别说别人,就是我自己,也进入过不止一次,但说来令人难以置信,谁都没有找到过。”
“那你们难道不应该怀疑传说是假的吗?”
宗茂勋摇摇头:“七姑娘可能对玄灵大陆的传说有所误解。玄灵大陆唯一的神便是玄神,整块大陆都是玄神的恩赐,从上古时期开始,这片大陆上所有流行的传说,都是真的。”
其实沐弦歌没太听明白这段话的逻辑。
因为玄神是唯一的神,所以传说就一定都是真的?搞笑呢?
但是她也没把这句质疑说出口。
因为乘黄已经怒气冲冲地在她脑识中开喷了:“当然了!玄神恩赐的一切都是真的!不容置疑!”
……好的,一神教果然厉害。
“行吧,”她按着突突爆跳的太阳穴——被脑内高分贝噪声给震的,“我进去找找。但是找不找得到,那就看运气了。”
宗茂勋脸上顿时现出一种长出了一口气的舒畅来,对着她深深弯腰施了一礼:“如此,我替都城的百姓、替幽国的生灵,谢过七姑娘了。”
沐弦歌浅浅一笑,未达眼底:“城君客气了,总归是为了天下苍生,应该的。”
她一转身,就径自进了洞府。
石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
直到这时,她才冷然哼了一声:“演得可太逼真了,我都差点信了。”
乘黄本来气呼呼地不搭理她,结果听她说了这么一句又不说了,就像凭空抛出个谜面而不解谜底,顿时就会使人产生巨大的不适感。
但它是神兽,神兽是不能抓耳挠腮急赤白脸的。
但是沐弦歌就是不说。
气得乘黄又想翻白眼。
但是又好想知道她说的到底是什么。
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演什么?”
语气还是气哼哼的。
沐弦歌都要乐死了,憋着笑问它:“你觉得这位城君是什么样的人?忧国忧民,鞠躬尽瘁的好官员吗?”
“不像。”乘黄立刻否认。
“对啊,可你看他装得多像啊。”
她一边说,一边慢悠悠地往里走,将这上下左右都仔细观察了一番。
装,你就继续装。
我倒要看看,你说的做的,到底是要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