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爆米花的生意果然非常好,而且由于我们昨日的规划和安排,虽然顾客一直络绎不绝却始终井然有序。
丰收和书稳负责制造,我负责装袋,书生和卢晓蕾负责收钱以及维持秩序,场面简直像快餐店一般。申星阑也几乎撇下自己的拉媒生意,一再过来帮我装爆米花。
和我一起装爆米花的时候,他还是嬉嬉闹闹,像以前一般没心没肺,但我总有错觉,觉得这家伙不知从什么时候已经变了。
街市上第一次有这种规模,以及这么井然有序的生意,我们的监市大人封懿轩还一再过来驻足观看过。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站在人群里,我不管多忙碌,总是能一眼就注意到他。
不知道是因为他一直用某种眼光注视着我还是因为那货的外形实在太出类拔萃,站在那群民众里面简直鹤立鸡群,真是不想看到都难。
每次看到他,我便嚣张地隔着遥遥的距离对其示威,我自认现在绝没有触犯什么律例,这家伙一再想找我麻烦,简直忍不了,所以我每次都一再对其横眉冷对,并故意冷言冷语地嘲讽想要将他赶紧气走。
无奈他还很执着,一连三天都有出现,有时候匆匆驻足一下就离开,有时候观察丰收,有时候观察申星阑,有时候又非常考究地注视我,实在搞不清楚他到底想干嘛。
本来以为他会执着到底,但紧接着的两天他却没有出现。
几乎每天都和他碰撞拌嘴并相互拆台,突然有两天不见这人踪影,我总感觉他似乎在谋划着什么阴险的计划。
在这两天,价格已经调至每袋两文钱,生意依然非常好,看来这次的项目总算选对了,生意大火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届时再学习温文尔雅的桑德斯爷爷,直接大肆开连锁店,大力开发新品,到时候什么炸鸡,炸鸡块,炸鸡排等等,全都来一遍,肯定会让这些古人好吃到疯。想想肯德基在咱们国内就有五千多家,我不需多,只要一千家也定能让我做一回大商巨贾的美梦。
想想便格外兴奋。
忙碌的两日过去,第三日,突然从顾客那儿听来一些街市上的著名盐商谷德义被官府搜查的消息。
据传,那家盐店已经关门,并且贴上封条。
我正忙着装爆米花时,申星阑再次蹭蹭蹭地跑过来,两名八卦的客官议论着离去,后面两位更加八卦的客官将话题接上。
“听说是有人揭发,彻查了两天才实行查封。”
那人说着,申星阑正冲过来,听到这句话,我感觉他的嘴角不经意地勾了一下,仿佛这件事与他相关,并且甚是得意。
那样的表情一闪而过,根本难以察觉,就像看花眼一般。
我心底闪过一丝纳闷,他已欢快地开口:“哈哈,阿嫣,还是我来帮你,媒人馆那边的生意我懒得管了。”
我后知后觉,对其无奈道:“我服了你。”
他一边露出一个厚颜无耻的笑容,一边迅速装爆米花。
那两搁八卦的客人还不忘继续议论着盐商的话题:“听说开作坊制造私盐,而且直接贩卖给百姓,这是杀头的重罪,不知道是真是假。”
后面的人接过话题:“这还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听说查出来与五皇子勾结,你们也知道,当今圣上还未立太子。”
后面的话,那位客官赶紧闭嘴,没敢再继续说。
很明显,他的意思是,那位谷德义参与党争,这种罪,可不仅仅是杀头。
尤其现在,朝中的势力几方相持,可谓十分复杂,我想着,抬头小声地询问申星阑:“这会不会株连九族?”
申星阑脸上呈现的是淡淡的笑容,仿佛没有半丝同情般平静道:“应该会株连九族。”
我的心颤了一下,不知道是为这种刑罚还是为申星阑脸上那种淡淡的笑容。
在他的声音刚落时,正过来添加爆米花的丰收突然顿住手中的动作,以致于爆米花差点撒在地上,申星阑只是淡淡地笑着去帮忙。
“听说还搜出一张结亲的文书,和将军府有关呢。”那人说话时,朝丰收看了看。
丰收脸上的表情很难看,申星阑仍是淡淡笑着。
为什么说和将军府有关要看看丰收呢?
我不解,后续的客官好像忌惮着谁,没敢再继续说下去。
第二日,封懿轩再次出现在街市上,这一次,隔着远远的距离就能看见其一脸冷漠,脸色格外难看,好像这两日去经历了什么被冤枉,被陷害,或是承受了什么重大损失似的。
总之,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冷厉,但总感觉其越发狠厉的气场从大街上一直蔓延到了两丈开外。
我一边看着那个高大颀长的冰冷身影,一边对着丰收吐槽:“那家伙肯定是赌博输了个底儿掉才一副别人都欠他几个亿的样子。”
丰收一瞬不瞬地看着封懿轩手握佩剑的背影,好一会缓缓地说道:“是吗?我没看出来。”
旁边的卢晓蕾也接过话头:“对啊,跟平常一样嘛,我怎么没看出什么差别?书生,你觉得呢?”
书生顿了好一会儿:“没差别。”
“好吧,也许是我跟他有仇,所以每次看到他都觉得他哪里不对劲。”
“他平常确实挺不对劲的。”丰收微不可闻地说了一句,我们大家都开始继续忙,完全没在意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后来我才知道他感叹的这句话的深意。
关于封懿轩的话题到此为止,我们几个人站在媒人馆前面展览一般地一边忙碌一边各种嬉笑聊天。
这一日,丰收和书稳的话格外少。
丰收一向就比较内敛,话并不多,只有和他聊什么电磁场,什么电影投影,什么电流传播,什么平行时空,相对论之类的,他才会格外侃侃而谈。
不过,尽管这样,他平时还是会加入我们的嬉闹和聊天,让一个智力媲美爱因斯坦的人和一帮脑袋缺根筋的人嬉嬉闹闹,这确实有点像逼着一个哈佛的高材生正儿八经和一个婴儿玩闹,这确实有点太为难丰收,不过他之前也还是一直参与的呀。
尤其书稳,这种人毒舌又挑剔,简直是怒怼狂魔,虽然是一介随从却什么惊天言论都能怼得出来,这日却也格外安静了一些。
自从爆米花店开起来之后,我们几人就经常在媒人馆高高的露台前展览般地排成一排,然后对街市上来往的各种行人指点山河一般地讨论。
什么波斯人的胡子真多,回纥人的胡子和头发一样长,突厥人的帽子也太大了,东瀛的秃头简直笑死人,阿拉伯的头巾干什么用……
总之,每日在街市上看世界各国的人,并且和几个人天南海北各种狂聊还真是能见识不少东西。
在我们几人就外国人的生活习惯发表了各种高谈阔论之后,我再次在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封懿轩。
这一次他仍然脸色冷厉,但身后跟着上十个兵马司的随从以及浩浩荡荡看热闹的人。
这种阵势,想不注意到他简直非常难,我看了一眼,直接脱口而出:“咱们的监市大人又开始招摇过市了。”
“是扣押人犯,你不要随意乱说。”书稳很快毫不客气地怼我。
哟呵,这家伙是封懿轩的头号粉丝吗?每次都有意无意维护他!
等他话说完,我才真注意到上十个随从之间,押着一名犯人。
“那像是押犯人吗?我怎么感觉像比押着他自己还难受。”感觉封懿轩脸上的表情格外冷,我随口说道。
“没准他自己也有牵连。”申星阑很随意般地浅笑说道。
“这种话你最好别随便说。”丰收似乎急了,脱口而出地反驳,语气里好似带着怒气。
申星阑笑笑,什么也没说,但我感觉他那个笑容有些邪魅。
一名正在前面买爆米花的人这时说道:“那就是那位据说参与党争的盐商,据说这件事还牵涉将军府,听说谷家与将军府也有勾结,府内还搜出两家为了联盟而签订的文书呢。”
我惊,没想到这件八卦还和堂堂将军府有关。
我一边瞪大眼睛,一边十分八卦地问:“什么是文书?”
其他几个人霎时间一下子转头看向我,吓得我差点以为自己一竿子捅了蚂蜂窝。
“你不知道文书吗?”申星阑惊得近乎目瞪口呆地问。
幸好是他问,我霎时间想起来,之前帮媒人馆牵红线,后来男方过来拜托申星阑帮忙下聘礼文书。
“原来是那个东西,刚才都没反应过来呢。”我装作恍然大悟一般,刚才那几个被惊呆了的蚂蜂这时候长舒一口气地转回头。
“据说那是谷小姐和将军府三公子的文书,一笔一划清清楚楚,简直坐实了将军府和谷德义……”
后面的话可能是“勾结”两个字,只是那人还没能说出来,被书稳一声喝停:“你继续在这里胡说八道,小心有人到官府去告你。”
那人吓得赶紧收紧袋子仓皇跑了。
封懿轩押着犯人面色非常沉重地从街市上走过,有那么一瞬间,我确实感觉那犯人好像和他有关系似的。
第二日,街市上便出现和将军府有关的消息,而我那时才终于知道丰收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