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当初未被自己注意到的突然像潮水纷涌卷了过来,以为没记住的如今回忆原来都还在,只是未曾在意过。
有风流少年,跨马扬袂,倚剑执卷,飒飒博雅。
玉堂阴犹如此。
叶无妄好不容易压下的心思又被勾起,他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便想转身离开。但玉堂阴知道他的目的,脚步一块拉住叶无妄的手,将人一扯便将他抱在了怀中。
叶无妄愣了愣,反应过来脸上涌上愠怒:“放手。”
“不想放。”玉堂阴嘴唇贴着他的耳边摩挲着,语气很轻,好似呢喃:“不想放,无妄,你不知道你快逼疯我了,你一直觉得这些年是我害了你,可是你也害了我。”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朵上,耳传来一股濡湿,让叶无妄脊背麻痹,整个人僵直。
玉堂阴握着他的一只手将人禁/锢在怀中:“我为什么变成这样?你从来就没有想过一次。”
叶无妄肩膀微微一抖,对于玉堂阴的话无端产生一种恐惧,甚至不想去深思。
“我曾经为你折过纸鹤,也日日折一枝桃花放在你房中,陪你走过梨花溪每一处,也陪你度过十年的光阴,却没有让你一点记住我。”
玉堂阴苦笑:“我所做的一切都不如谢游羡一句轻佻的言语,也不如他一句逗你的话。”顿了下,玉堂阴轻笑:“我在想,我对你是不是太好了,因此你并未记住我。”
叶无妄想看清眼前的情况,他被玉堂阴的话扰乱心神,对周围容易极为判断错误。这时他想看清周围,但除了一片的黑暗还是一片的黑暗。
从六岁落水,他逐渐习惯了看不见,也让自己容不得与正常人不同。这么些年叶无妄也习惯用耳朵去听用心去看,可是如今却害怕玉堂阴的这些话。
他手中用力,以为会费一番功夫挣开玉堂阴,孰料轻易便将玉堂阴挣开,扬起一掌便朝玉堂阴劈去,却见他岿然不动等着自己掌风落下。
叶无妄手掌堪堪在他脑门前一寸停下。玉堂阴望着叶无妄,似是在等待他下手,也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到什么。
叶无妄一掌迟迟不落让他心情颇好,露出一个笑意。玉堂阴伸手握住自己面前的手掌,却是叹了口气,带着几分纵容的语气道:“你看你,我站你面前你都不杀我了。”
叶无妄愤然抽回手,猛的倒飞而去,背影颇有几分惊慌失措的意味。
他一时对眼前的一切有几分逃避,因为无从下手和不知所措,迷茫甚至不安。
心思烦乱叶无妄从猛的摔下去,便干脆躺在地上不起来,抱着头缩在地上,全身抽搐。
他想离开,可是叶昙并不想出来。
“叶昙,叶昙。”叶无妄在心里这么叫他,好似能找到看到这个人。
叶无妄曾经用了无数次想与叶昙交流,好在最后他成功了,像是在黑暗中寻找忽然遇到一团光亮。
叶昙像是睡了很久一样,疑惑出声:“叶……无妄?”
“我是。”
“你是叶无妄,那我是什么?”叶昙回忆着,他记得自己叫叶昙,记得自己喜欢的不喜欢的,却对叶无妄的印象半点也没有,他甚至不知道原来还叫叶无妄。
“你是叶昙。”
“为什么我们会在一起?”甚至共用一个身体?
最后一句叶昙并未问出来,但是叶无妄清楚知道他的想法。
叶无妄道:“我不知道,或许我疯了,为什么会有一个你?”
甚至他也不知道何时跑出一个叶昙,等他知道的时候这个人已经存在了。
叶昙并未再开口,他需要时间去想,很多事情虽然他并不知道,但这么几个月已经从一些人嘴里大概了解了一番叶无妄,只是他尚未做好准备接受这个自己是叶无妄的事实。
叶无妄道:“叶昙,我没有死,我是诈死,当年我要诈死逃离金鸾门,玉堂阴和谢游羡想杀我,我便将计就计,又安排阮今白将我挖出来救活。”
他不等叶昙说什么,又道:“我被金鸾门软禁那数年什么都不能做,这都是金鸾门主事安排的,目的是让白鸾对我卸下防心。”
“为何?”
“白鸾想要控制金鸾门,主事一旦死了,只有我与她对抗,她第一个想杀的就是我。何况我因为练了摄魂术被软禁,手中并无权利,对付白鸾便是与金鸾门为敌,与江湖数个门派为敌。”
叶昙皱眉,带着几分犹疑道:“依你性子与人为敌你也不惧。”
叶无妄笑了一声,叶昙的话让他觉得奇异,好似终于有人能够明白他。他道:“都是金鸾门主事安排的。”
“他为何不杀白鸾?”
“白鸾是他女儿。”叶无妄嗤笑:“虎毒尚不食子,他心中愧疚,便让我做这个刽子手。
叶昙愣了愣,用了许久消化完他的话。他对金鸾门并非一无所知,因此能在相思门遇上葑茗与番云手对金鸾门有一点了解。
或许是叶无妄被软禁在金鸾门之时,他也醒过来几次,只是一直摸不清金鸾门情况,偶尔趁着无人发现离开,本以为自己会离开金鸾门很远,孰料再醒来又是在金鸾门内,至于如何回去他并不清楚,只是溜了几次见自己安然无恙便安心住下了,如今想来应该是叶无妄自己回去的。
接受了这一切,叶昙便问叶无妄的目的:“那你要我做什么?”
叶无妄道:“我们是一个人,这身体还在,我生你生,我死你死。日后面对的局势复杂,一旦金鸾门知道我还活着肯定会请我回去,我并不希望等你出来对一切情况都无法了解。”
的确,叶昙也想知道一些情况,而并非醒来时记忆全无,对这几日发生什么一无所知。既然叶无妄肯与自己说清楚,也省得自己胡思乱想。
他也挣扎过,一直觉得与自己说话的声音是自己的臆想,是自己疯了。正如当初叶无妄知道还有一个自己时也想过自己真是疯了,无药可救,居然自己与自己说话。
到的如今这般交谈,虽然谁也说不清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或许自己还疯着,也只能坦然去接受和面对这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