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昙被拎的错不及防,若是以往谢游羡过来他都能立即发现,但是今日他鼻子敏感,一直打着喷嚏,倒是没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桃花香。
叶昙想与唐枢末告辞,尚未说两句就被谢游羡拉出沉香楼。
没有了刺鼻浓重的胭脂水粉味,叶昙好受了些,不再一直打喷嚏。
谢游羡走在前头,看到他难受又回过头拿着自己的绢帕扔给叶昙:“明知自己受不了这脂粉味也敢往青楼里钻。”
“为了查案子。”叶昙道,忽然又反应过来:“若不是你找了一堆姑娘,我也不至于一直打喷嚏捂着鼻子。”
也并非他就受不住这胭脂水粉味,当初怀府里千里迦那身上的脂粉味他也不曾打过喷嚏,只是那是一个人,而沉香楼里姑娘多,脂粉味重,自然鼻子有些受了刺激。
叶昙接过他的绢帕揉着鼻子,也未发现谢游羡眼底晦暗不明。
他是分不清此人到底是叶昙还是叶无妄?亦或许是叶无妄装的。
对胭脂水粉味过敏这一点叶无妄也有,那时师父带着他们出谷历练,三人路上见到什么都好奇,后来聚集在一个商贩前,叶无妄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靠闻,玉堂阴拿着胭脂水粉逗他,叶无妄闻后便一直打喷嚏,眼泪都流下。那时他们才清楚叶无妄对胭脂水粉过敏。
一个人再变,一些习惯始终是不会变,谢游羡之前压下去的疑惑又冒了出来,但始终是没有证据证明,而阮今白是半句也不肯透露。
叶昙躲他远远的:“你别靠过来,你那身上都是味。”
谢游羡自己倒是闻不出:“我就呆了半盏茶时辰也有味?”
叶昙颔首,脚步快了许多与他拉开距离:“回去洗罢。”
回到客栈叶昙打水沐浴,洗去一身的胭脂水粉味,才没了继续受打喷嚏流眼泪这份罪。
谢游羡过来敲门时叶昙正将外衫穿上,墨发湿漉漉披着也来不及去擦。他打开门闻到若有若无的桃花香,确实没有之前那呛人的气味。
叶昙揉了揉鼻子,谢游羡皱眉不满道:“难道我身上还有味?”
“没有了。”
谢游羡不依不饶:“那你那是什么动作?”
叶昙道:“你可知为何你每次靠近我都能立即发现?”
这一点谢游羡并未考虑过,只以为他耳朵灵敏。
叶昙不待他说什么,又道:“你身上有若有若无的桃花香。”
谢游羡并未闻到自己身上有什么香味,何况他一个大男人身上要什么香气,但是叶昙却是凭此每次知道他过来,谢游羡也就不嫌弃自己身上的气味,倒是打趣他:“你鼻子如此灵敏,对胭脂水粉味却过敏,这辈子是别想找个姑娘成婚生子了。”
叶昙突然有些后悔开门放他进来,总能奚落他几句,他只能不高明转移话锋:“你过来是有何事?”
谢游羡心知肚明他转移话锋,也不点破,何况他过来的确是有事情:“你不是进沉香楼调查,你难道不想知道采花贼的事?”
“我以为你一直在与人家姑娘调情。”
谢游羡都不明白自己在叶昙心里到底是什么印象,好心替他问案子倒成了真去喝花酒,不禁好笑:“难道你吃醋。”
叶昙被噎了一下,忙退后几步,避他如蛇蝎:“请自便。”
谢游羡被气笑了,走到桌边腿一伸,勾着一张椅子出来,坐下来大有不走的架势:“你还想不想要悬赏银子,我可是打听到一些事。”
闻言,叶昙也忘记之前的事,忙道:“听听听,你说。”
当时谢游羡挑了个实诚的姑娘,一番调情就将采花贼的事、红翘姑娘平时见什么客人都招出来了。
原来在红翘姑娘被抓几天前确实有一个人天天来找她,因为是生面孔沉香楼有不少的姑娘都见过。
这人来找红翘就听曲,什么也未做,赏的银子也多,因此老鸨子收了银子也没说什么。
被谢游羡找来的姑娘就是这么说的。谢游羡再详细问了容貌,姑娘却说‘我们倒是想看清,但他前额头发遮了脸一半,谁还看得到,当初只以为此人这番打扮着实风流,如今想来是不想让人看到他容貌。’
“但是他背着剑。”谢游羡提着茶壶为自己倒水:“这是他一个特征,还有他前额头发遮了脸一半,一般这种人做此打扮来青楼有两种原因。”
“一,此人不想让人看到他容貌。”叶昙接口:“二,他的半边容貌被毁了。”
叶昙聪慧灵敏谢游羡自怀府就见识过,此时听他这么说还是忍不住露出赞赏之色。
“背着剑的人不好找,但是容貌毁了一半的人就比较容易好认。”叶昙沉吟道:“但是想找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谢游羡端着茶,视线落在叶昙身上,他还在苦恼怎么找到那毁了容貌的人,眉心拢在一起,黑暗的没有焦距的双眼有几分呆滞,没有半点神采。
桌上的烛火微微跳跃,烛光映照着隽秀的相貌,整个人都显得温和。似乎因为身后墨发没擦干,肩膀上外衫被水浸湿,颜色更深一些。
谢游羡注视了很久,他自己没发现倒是叶昙先注意到他的视线。
“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他脸上浮上可疑的红晕,谢游羡视力极好,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你脸红什么?”顿了下又道:“还是你发呆这么久想了什么不该想的?”
这个不该想的指的是什么叶昙心里自然清楚,此时猛的站起来:“你平日满脑子里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这显然是恼羞成怒了。谢游羡也未料自己这句就把人惹毛了,平时看着温顺的人,偶尔打趣一两句虽然会打趣回来,但也有避开,到如今除了上次说他眼盲惹到他,也就今日他又生气了。
叶昙生气脸涨的通红,看来是气的不轻了,不过倒是挺好看。
忽然明白自己在想什么,谢游羡忙打消这念头,他若是一个忍不住再调戏几句,恐怕就被赶出去了。
谢游羡道:“我没有指什么。”
他不说还好,一说又成了叶昙自作多情了。
叶昙憋红了脸道:“年轻人精力旺盛我也能理解,何况还是刚从青楼出来不久的。”
谢游羡被水给呛到,咳嗽不止。
叶昙出了口恶气,心情好了许多,下逐客令:“天色已晚,你的房间在隔壁。”
谢游羡将茶杯放下,拍着自己的胸口,本来想告诉叶昙自己倒是认得一个脸毁了一半的人,可是叶昙下了逐客令,刚要说出的话又咽下去,施施然离开,到门口又道:“调戏你比调戏姑娘有趣的多。”
叶昙有想拿茶杯砸过去的冲动,想想这也要赔钱便忍下了,一晚上心中狠狠念了谢游羡几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