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妄睡得迷迷糊糊,即便白鸾给他喂了醒酒汤也是无济于事。平时警觉浅眠的一个人,此时因为醉酒松懈了几分。
就在这时有人推门而入走到他的床边,微微弯腰伸手抚着叶无妄的脑袋,有些烫人,但不是烧,只是喝了酒的缘故。
叶无妄酒量浅,即便他喝了醒酒汤也会迷迷登登睡过去。玉堂阴对他极为了解,此时的叶无妄是最容易亲近之时,也是最不会提防人之时。
他是跟着叶无妄到了金鸾门,本想离去,又听闻为叶无妄接风洗尘那定然是会喝酒,便留下了,其中也是怕白鸾会突然对叶无妄发难。
叶无妄并未反抗,他甚至知道有人进来,想抬眼发现眼皮沉的厉害。
玉堂阴的声音响起:“无妄,是我。”
声音模模糊糊的,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但叶无妄分辨出了声音的主人。
玉堂阴在床边屈膝跪下,伸手抚摸他的眉眼,眼底里有眷恋、爱慕,更甚是有痛苦。种种情绪揉杂在一起,纠缠着。
叶无妄没有回应他,就像很多时候他的付出叶无妄并没有回应甚至看不见,但是玉堂阴已经习惯了,他也只有这种时候才敢偷偷抚摸着叶无妄的眉眼,好似在梨花溪叶无妄喝醉时对他们没有任何的防备,他将叶无妄送回去时也是这么偷偷的抚摸他的眉目,痴缠着不肯分开。
玉堂阴藏的深,谁也没发现他的心思。但是这种心思再进到叶无妄之后就再也藏不住了,他与谢游羡分开,而且还活着,自己就有机会。
玉堂阴推了推叶无妄,喝醉的人没有醒,他想说什么,张了张嘴什么也都说不出来,叶无妄并不会听到。
玉堂阴叹了口气,想起自己路上买的东西,将泥人放在叶无妄的枕边。
恐怕谁都不知道叶无妄喜欢这玩意,当初他进梨花溪没多久,眼睛看不见,那时并不知叶无妄已经有自己看书的本事,能听音辨位。只是看他眼盲玉堂阴也不知道送什么,但他手边就有泥人,还是之前与师父出谷买东西时看到顺便买的一个,便送给叶无妄。
他嘴不如谢游羡会哄人,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泥人塞进叶无妄的手中。
玉堂阴一直以为叶无妄会将那玩意丢了,但是一次早课叶无妄未过来,玉堂阴被师父派去找叶无妄,敲了半天的门不见他开门,玉堂阴自己推门进去找他,才发现那泥人叶无妄原来一直留着的。
只是这都是很久之后的事,那泥人身上的颜色都褪了,身上也有裂痕,玉堂阴只是没想到叶无妄还会留着这个。后来他一次偶然出去再买一个泥人送过去,叶无妄并没有拒绝收下。
或许从那时叶无妄在他眼里便不一样了,他这种特殊的喜好让玉堂阴觉得欣喜,因为这是他唯一一个知道。
玉堂阴放下泥人,视线落到叶无妄的身上便舍不得移开,呆了好会儿方离开。
叶无妄宿醉,第二日便迟了醒来。十七端着水进来叫他,看到他枕边的泥人,是一只羊的形象。
他觉得好玩,拿起来端详,此时便见叶无妄醒来,忙过去扶他:“公子,你醒了,我端了水进来,你梳洗一番,我再去端早膳过来。”
叶无妄起来穿了衣服,十七要去拧布巾,手中拿着泥人不方便,又放到叶无妄的手中。
叶无妄只是感觉时一个很细的东西,一摸顶端骤然发觉是泥人,还是一只羊。他愣了一下,道:“一大早你还出去买这东西。”
十七并不知道叶无妄会喜欢泥人,道:“我端水进来便见着这东西在你枕边了……”
话尚未落,十七猛然想起什么:“公子,有人进你屋里。”
昨晚他照顾好叶无妄之后离开的,可是并未发现这泥人,那叶无妄这边出现这个总不会是叶无妄自己三更半夜跑出去买的,那定然是有人进了叶无妄的屋内。
十七脸色猛的变了:“是有人要害你。”
“若想害我,既然避开了你怎么只是放了这东西不动手。”叶无妄指尖抚摸着上面的羊,柔软的触感,让他想捏一下但又害怕将这玩意捏变形了。
叶无妄微微垂眸:“你放心吧,送这东西的人不会伤我,何况,我也属羊。”
他这么一说十七方想到叶无妄的确是属羊的,知道这件事的没几个人。只是半夜摸进叶无妄房间送这一文一个的泥人也着实是莫名其妙了。
十七道:“摸进金鸾门,进了公子的房间就为了这个,这一文钱一个东西公子想要我去街上一买一大把。”
叶无妄闻言,本来想捏着泥人的心思登时收敛,心底里也不再柔和,将泥人扔到桌上:“这给小孩儿的玩意,你买回来给谁看?”
他接过十七递给的布巾,听他道:“就是,谁当公子小孩儿哄着,待我等下拿去扔了。”
十七伺候叶无妄洗了脸,端着水出去倒了又端着早膳进来时就不见那泥人了。
十七左右找不到,问叶无妄:“那泥人呢?”
叶无妄淡淡道:“扔了。”
其实十七端着水出去之后他又拿起了泥人,恐怕谁都想不到令人闻风丧胆会摄魂术的叶无妄居然会喜欢泥人这种玩意。他最后将泥人收了起来,这东西谁送来的叶无妄再清楚不过,也只有他会给自己送这个,而且一直都是这个。
叶无妄心底里闪过一抹情意,说不清道不明的,十七问起来他也随口说扔了,而那被他说扔了的泥人就在他怀里。
但在他怀里总归不妥,哪日叶昙出来将这泥人扔了呢?毕竟他不是只有他一个。
想到叶昙,叶无妄脸色沉了几分,如今回了金鸾门,也该好好与叶昙再说说,他可不希望叶昙出了什么岔子。
叶无妄吃完早膳闲来无事便在金鸾门内随意走动,也并未有人阻拦他,只是走着走着叶无妄便走到了后山断崖,断崖另一边便是黄泉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