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软红香土,九衢三市,市集上人声鼎沸,摩肩擦踵,吆喝声,小孩的闹声汇成一片。
官府的蔡捕头拿着一张刚画出来的悬赏画像张贴到城墙上,敲锣打鼓的吆喝道:“最近落草山土匪横行,官府张贴悬赏,谁能抓到这位土匪头子,赏银一百两。”
画上的土匪横眉怒目,络腮胡子,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人物,就算开出一百两普通百姓也不敢去剿匪。
人群里一位蓝衣公子拉了拉身边的人笑眯眯问道:“那画上人是什么样?”
被拉住的是个年轻人,见这位公子眉目生的隽秀,只是双目毫无神采,说道:“那不是贴了画吗?”
叶昙笑道:“实不相瞒,在下患有眼疾,目不能视,实在无法知道那画上人的长相。”
年轻人闻言客气了些许:“那画上人目若铜铃,络腮胡子,很是凶恶。”
“叫什么?”
“谢……谢游羡,落草山的土匪头子。”
叶昙若有所思,微微颔首,作揖:“在下明白,多谢兄台相告。”
年轻人见他要走,连忙拉住他:“这位公子,难道你要去抓这土匪?”
“是啊。”叶昙微笑。
“你这不是送死吗!”年轻人见他气质不凡,可惜了患有眼疾,但还不至于对人世毫无眷恋去送死的地步。
叶昙又是笑了笑,笑容温和:“放心,我不会死。”
说着拨开人群离开,若是年轻人注意到就会发现他虽然患有眼疾,但步子稳健,在人群里未撞到任何人,甚至速度无异于常人。
叶昙沿途问了几个人才到了落草山山脚下,虽然有人对他眼盲还去落草山很奇怪,劝了几句也不能改变他执意过去的想法,便摇头惋惜离开。
落草山山脚下有山上的土匪监守,叶昙一到山脚便有几个土匪涌出来将他拦下。
其中一个拿着大刀的土匪打量叶昙,生得倒是好看的,就是不知道身上有没有银子,但不管有没有银子都先把人绑回去,于是朝身边手下使了个眼色。
几个人立即将叶昙围住,拿着大刀的土匪喝道:“何人敢来此地?”
叶昙好脾气说道:“在下身患眼疾,看不见路,也不知自己到了何处。”
以为这公子一个人到这里胆量身手定是不凡,原来是一个眼盲之人,倒省了他不少麻烦。
“这就好办了,知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不清楚。”
“我这里可是落草山。”拿大刀的土匪说:“知道到了我地盘该怎么办吗?”
“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土匪不耐烦,说出了土匪常说的拦路话:“此树是我栽,此山是我开,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抱歉,我没银子。”为了证实自己确实没银子,叶昙拿出钱袋抖了抖,一文钱都没钱。
他若是有钱也不会来这里抓土匪换悬赏银子。
土匪一把夺过钱袋,抖了抖,真没钱,不禁恼怒:“他妈的一文钱都没有,没钱就抓人,把人带回去。”
几个手下二话不说立即绑了叶昙押回寨子里。
叶昙路上还想着怎么到寨子里抓人,孰料这些人帮了他一个大忙。
落草山的土匪寨子不少人巡逻,正厅内很安静。
叶昙被推进去听到粗重的呼吸声,心底里数了一遍,确定正厅里有十三个人。其中一个呼吸较平缓轻微的在他对面,离他两丈远。此人手中拿着两个铜球把玩,摩擦出声响,铜球实心,重四十八两十钱。此人双掌宽厚,臂力了得。
把他带过来的土匪此时开口:“大哥,这是在山脚抓到的人。”
坐在虎皮上的络腮胡子男人转着铜球,打量着一脸镇定的叶昙:“进了我这山寨的人哪个不哭天喊地的,你倒是镇定。”
叶昙道:“或许我看不到便无谓。”
“看不到?”男人仔细看他双眸,他的双眸漆黑却毫无光彩,确实是眼盲。
旁边手下说:“大当家,此人真是瞎子,什么都看不到,抓了也不会反抗。”
“那他有没有钱?”
“没有。”
男人闻言怒道:“那抓了有什么用,什么活都不能做还要养他,带出去杀了。”语气嚣张,视人命为草芥。
叶昙微微皱眉,在两个人抓住他手臂时忽然出手。首位上的男人还没看清楚脖子就被三根手指扣住,一只手臂被扭到身后,整个人被制压在位置上,半身麻痹毫无反抗余地。
“我没银子,缺银子用,只能抓你换赏钱。”叶昙把人给提起来。
看他眼盲又一副手无缚鸡之力孰料听音辨位极是厉害,力气又极大。
拿着大刀的土匪喊了一声‘大哥’却半分也不敢妄动。这时一个土匪被人从外面踹了进来,带着半扇门落到叶昙面前。
一位身着红衣的男子站在门口环视屋内一圈,见到叶昙擒住冒他姓名作恶的土匪头子,笑道:“我这是来晚一步了。”
“你又是谁?”土匪没想到叶昙身后还有帮手。
“用了我的名字打家劫舍居然不知道我是谁。”谢游羡踏进门内,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可知有些名字用了便要付出血的代价,难道玉堂阴没有告诉你们。”
被叶昙扣住脖子的男人说不出话,拿大刀的土匪叫道:“什么名字,什么玉堂阴,你找死。”
话尚未落就提着刀砍过去。
他在寨子里武功比不上大当家但也排的上第二,岂料一刀生风砍过去就被谢游羡轻轻松松侧身避开,手腕一把被抓住丢出去,撞上墙壁跌落下来,当场爬不起来。
其余的土匪见状纷纷拿刀砍过去将谢游羡围住。
叶昙虽然看不见,但听得清楚,知道这突然冒出来来路不明的人被这些手下缠住,就带着男人先离开。
他目的毕竟不是杀人只是找官府拿银子。
叶昙连点了‘人腧穴’、‘膻中穴’,男人登时内气散漫,神志不清,无法反抗。叶昙又点了他哑穴,才带他出寨子。
他提着人步子矫健,不像是眼疾之人,半柱香后便到了官府外。
守在官府外的人看到叶昙将张贴悬赏不到半天的土匪抓回来,立即去叫蔡捕头。
蔡捕头出来见是叶昙,熟稔道:“又是叶公子抓到犯人。”
“最近手头不宽裕。”叶昙把犯人交给过来的捕快。
蔡捕头眉开眼笑的:“我就知道只要叶公子出现就没抓不到的犯人,只是要找你就困难许多。”
这也是为什么他贴了悬赏却未直接找叶昙去落草山抓‘谢游羡’,此人行踪飘忽不定,他也找不到人。
蔡捕头将一百两银子交给他,叶昙掂了掂钱袋,确定是一百两才和蔡捕头拱手告辞。
他捡了一家酒楼,叫了几道菜打算用饭,忽然对面传来椅子被拉开摩擦地面的声响。
叶昙微微侧头,听着对面人平稳轻缓的呼吸,空气里飘着若有若无的桃花香。
谢游羡对面前这位有眼疾又如正常人的人极为感兴趣,翘着腿支着下颌:“银子是不是应该一人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