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沈忆锡再见到程枭是在国际机场。
很巧,沈忆锡刚好要出国拍戏,这次的取景在美国佛罗里达州,他没有带助理,自己一个人推了行李箱去办理托运。
托运的队伍不长,他等了几分钟就快排到了,前面只有一个人了,听那个人的声音竟然觉得有点耳熟。
当那个人转过身时,沈忆锡瞬间愣住了,是程枭。无论过了多久,即使俩人再也没见过面,他还是下意识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四目相对,沈忆锡发现程枭眼里没有丝毫的波澜起伏,看到自己似乎也不觉得惊讶,更没有原来的那种强势和霸道,有的只是平静。
这一点都不像程枭。
这时,突然有一个男生在不远处大叫着挥了挥手:“程枭,好了没?”
沈忆锡随着声音望过去,是一个俊秀的青年,带着阳光的笑容,程枭看了看青年,直接忽略沈忆锡就朝他走了过去。
沈忆锡看着程枭的背影,心头有说不出的滋味。工作人员第二次问他是否需要办理托运了,他只好收回目光,先去办理手续了。
办好手续后,他忍不住地去寻找那个人的身影,但早已经看不见了。他苦笑了一声,拿着登机牌去登机口了。
一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原本以为自己和他再也不会有交集了,就像是那个晚上,一刀两断,再也不藕断丝连。
但是沈忆锡却怎么都骗不了自己,任凭自己怎么忘记,都无法忘记,宛若早已刻在了身体的每一寸血液里。
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登机口,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双眼已经湿润了,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有意思吗?”
沈忆锡抬起头来,发现是刚刚那个青年站在自己的眼前,他随便擦了擦眼睛和鼻子,笑呵呵地说道:“有点感冒了,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就是沈忆锡。”那个人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看着沈忆锡的眼神就像是看着情敌。
“额,你好,请问你是?”
“你还爱着他吗?”
沈忆锡的笑容收了起来,不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最后还是嬉皮笑脸地说:“我没听懂你的意思。”
“他要去美国复查了,如果顺利的话,他的病就能彻底治好了。”
“病?什么病?”
“所以我希……我求你,不要再来打扰他。”那个人并不打算告诉沈忆锡什么事,只是希望他不要去打扰程枭,说完后转身就想走,沈忆锡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等下,你说清楚,是什么病?”
那个人用力地甩开了沈忆锡的手,并没有转过头,只是背对着他说:“心理上的疾病,他已经一年多没发病了,刚刚差点发作,你别再来找他了。”
沈忆锡愣在原地,他似乎明白过来了。难道程枭一直以来都有心理疾病吗?所以对自己偏执得可怕。
他早该想到的,因为程枭对他的占有欲几乎已经到了魔怔的程度,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避着程枭,不愿意和他在一起的原因。
沈忆锡站了起来,往那个人刚刚的方向跑去,与此同时他的航班开始登机了。
他一路跑过去,快速地看着候机的人群,一个一个地寻找着他们的身影。
怎么看都没有,怎么看都没有,他有点着急了,这里的登机口太多了,他跑了起来,边跑边找,眼看着就要跑到最后一个登机口了,依然没有发现他们。
沈忆锡气喘吁吁地往回跑,这时候喇叭已经在广播他的名字了,提醒他快点登机。
最后一分钟,他朝后望了一眼,认命般地登机了。这一次,俩人大概是真的海角天涯,再也不复相见了吧。
他走向头等舱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双手掩面,心跳还没有恢复正常。
有的时候,他也搞不懂自己,明明是喜欢程枭的,却从来都不承认。他一边抗拒,一边迎合,最后程枭不来找他了,他没有解脱的感觉,只有心被挖空了的感觉。那一块地方,谁都无法填满。
就连身体,也是一样。以前程枭会看着他,只要一发现他和哪个小明星走得近了,就会去警告那个小明星。有一次有个小明星不听话,他就打得那个人骨折,住了三个月的院不能拍戏。
程枭不舍得打骂沈忆锡,只敢在床上让他乖乖听话。而对于其他人,他从来没有同情心。
所以沈忆锡装得吊儿郎当的样子,其实是为了和程枭唱反调。
后来程枭走了,沈忆锡却发现自己再也没有心情去和谁故意暧昧了,他提不起一点兴趣。
有一次,他真的想程枭了,便和一个明星去开房,他想,这次程枭会出现吗?但他发现即使俩人都在床上脱光了,也没有电话打过来。最后他只能叫那个明星滚了。
这听起来很蠢吧。
真正了解他的人也许就只有薛瑾了。只是薛瑾那个人,也是淡漠的人,见沈忆锡自己要作,就让他自己作,作到死为止。
现在好了,真的作死了。
乘务员提醒手机要开飞行模式了,沈忆锡突然不知道怎么的,拿起自己的手机就给程枭发了一条短信:你好吗?发完以后就开了飞行模式。
飞机着陆以后,他的心跳突然加速起来,打开手机,关了飞行模式,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并没有收到短信的回复。
他心想,也许是对方也正在飞机上,便想着到了酒店再等等。
但一等就是等到了凌晨一点,他的手机也没有进来过人任何消息,他甚至怀疑程枭是不是换了手机号。
沈忆锡躺在床上,在心里骂着自己,自己可真tm贱,以前要用刀捅他,现在又舔着脸去找他。
这时,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他紧张地顿了几秒钟接了起来。
“沈忆锡,我求你了,别再来找他了。你还嫌折磨他折磨得不够吗?”
是那个青年的声音。
“他,他的手机为什么……”
“他去洗澡了。”
“你说什么?”沈忆锡的心突然就像沉到了海底,原来他们真是那种关系。
“说得再难听一点,你别舔着脸来当小三了。”
还没等那个人说完,沈忆锡匆匆地挂了电话。他狼狈地把手机扔在床上,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是个傻逼,还以为程枭没了自己就真的不找人了吗。
程枭在旁边听着青年打电话,手指一直克制地抓着被子,最后还是忍不住地问:“他,他怎么样?”
青年把手机还给他:“他挂了我的电话。明天就要去见医生了,别想那么多了。早点睡吧。”
“他情绪还好吗?”
“程枭,别再问他了,你现在不能发作,现在是很关键的时期,明天你一定要配合医生,我再给医生打个电话。”
“我从来没对他说过这么重的话。”
青年愣住了,看着程枭失神的样子,他知道,也许这个病是真的再也治不好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从来没奢望过和程枭在一起,只是没想到程枭的爱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第二天早上,青年从自己房间过来,发现程枭已经不在床上了。
糟了。他立马给程枭打电话,问他去哪儿了。
“我去找他了。我查到了地址,他也在这。”
“程枭!你治了这么久,难道要半途而废吗!你回来好吗?别再去找他了。”
“我看他一眼就回来。我能控制住自己的,一定能,一定能……”他默默地念着。
沈忆锡起床打算去吃个早点,谁知道一打开门,就看到了程枭。他吓了一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程枭紧紧的捏着自己的拳头,在看了一眼沈忆锡以后真的转身就要走。
沈忆锡连忙叫住了他:“程枭!”
程枭定在了原地,沈忆锡走了过去,对他说:“你是有话要对我说吗?”他内心还是希望,程枭是来跟他解释的,其实他没有和那个青年在一起。
程枭什么话也没说,突然就往楼下走了。
沈忆锡没有再叫他,只是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都忘记自己是要去吃早点了。
就在他准备关门的时候,程枭又返回来了。他一把拉住沈忆锡的手,进了房间,用力地把房间门关上了。
他一路把沈忆锡拉到床上,然后压了上去,他气喘吁吁,胸膛上下起伏,盯着沈忆锡问:“不去治病行吗?”
沈忆锡还有点蒙:“为,为什么?”
“他说的话我不爱听,他说你的坏话。”
“什,什么?”
“他说忘记你了,我的病就好了。”
沈忆锡知道他说的是心理医生,但还是没搞懂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躺着一动不动。
“我忘不了,你的名字我已经刻在了骨肉里,怎么忘?”他说着说着突然又低下了头,“但是,我知道自己有病,我不敢告诉你,也不敢承认,这样你会更讨厌我。”
沈忆锡的眼泪忍不住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
程枭立即手忙脚乱地帮他擦眼泪:“你别哭,你别哭,我,我等会就去治病。”
沈忆锡伸出手抱住他的腰,埋在他的胸膛里摇了摇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是什么时候的事?”
“生病吗?认识你不久后就生病了,我中途去看过一次心理医生,他说不是很严重,只要减少和你的接触就能慢慢好起来。但我做不到,我把他骂了一顿就走了,后来,病就越来越严重了。只要一想到你会和别人在一起,我就忍不住,最严重的一次,我差点打算把你绑架了,然后关在一个小屋里,谁也不能靠近你,只有我可以。”
沈忆锡并不觉得惊讶,因为这确实像程枭能做出的事。
“我以为你也是喜欢我的,所以我更不敢让你知道,不敢让你知道我心里那些阴暗的想法。”
沈忆锡心想,如果程枭能早点告诉他,他是生病了,也许俩人不至于耽误这么多年,他一定愿意陪着他去看心理医生,直到把病看好为止。
“每一次,你说我有病的时候,我都很害怕,害怕你知道了我的想法。”
沈忆锡两只手紧紧地抱着他,然后抬起头来,主动寻到程枭的嘴唇吻了上去。
程枭瞬间呆滞了,沈忆锡将两只手转而圈住他的脖子,更投入地去吻他。
“程枭,我是喜欢你的,不,爱你的。要不然你以为这么多年,我真会让你为所欲为?”
“不是因为打不过我吗?”程枭是真这么以为的。
“太天真了吧。我还没这么蠢。谁也强迫不了我沈忆锡做什么。”
程枭抱着他说:“我活了这么久,今天最幸福。”
一个痛苦的人需要多少甜头才能填满?仅仅需要一丝甜。就像是沈忆锡的那句喜欢,已经让程枭整个黑暗的心田都感受到了阳光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