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在自己旁边笑到抽搐的朱雀,墨记真的很想报复他。
“那你的意思是想要墨梨心里有你呗。”
连用了好几个带“心”的词语,显然另有含义。
卫衡点点头,他也确实有这个意思。
“我有个主意。”墨记冲他招招手,示意他凑过来说话。
卫衡靠了过来,墨记也挪近了一点,压低声音道:“你可以给他找个敌人,这样有人竞争,他才会觉得你的好。”
卫衡考虑了一下,觉得也是个办法,“那你要怎么做,这个敌人该找个什么样子的,才能让他嫉妒。”
墨梨生在皇家,从来都不曾缺过什么,富养的孩子,眼界不会那么浅。
“没有敌人的话,那么我们再创造一个出来不就好了嘛。”
卫衡看着那张和墨梨十分相似的脸笑得一脸猥琐。
“你的意思是?”
“这边不是有个半依半就、若即若离,喜欢玩暧昧的坏东西嘛。”
顺着墨记的视线看过去,朱雀正翘着兰花指饮下一杯酒,见两人都转头看着他,不好的预感让他一口酒差点呛死自己。
卫衡转回头去,对墨记道:“好主意。”
……
墨梨不情不愿的坐在马车上,向宫外驶去。
原本为了表示对楼兰王的尊重,特意安排大皇子墨梧陪同游览京城,可不知道卫衡进宫一趟对墨皇说了什么,陪同的人就换成了他。
愤恨的盯着鞋上的绣纹,心中更是乱的不行,一会儿见了面,不知会尴尬成什么个样子。
下了马车,墨梨就让人进去通禀,不多时,卫衡就和进去的人一同出来了。
许是有别的人在,卫衡见到墨梨十分规矩的行了常礼,道一声:“九皇子好。”
墨梨同样回礼,称一声:“楼兰王同好。”
“我这里一切都准备妥当,可否现在出发?”墨梨询问道。
卫衡摇摇头,“再等一会儿,有个人他还没出来。”
“好。”墨梨答道,究竟是什么人,能让卫衡这位楼兰国王耐心等候。
很快,墨梨就见到这人了。
一身红衣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很是夺目。
而且一出来就站到卫衡身边,很自然的挽上他的手臂,嘴角含笑道:“可是等得很久了?我好了,咱们可以出发了。”
卫衡接话道:“不久,等你,再久也值得。”
听到两人这样对话,墨梨因觉得尴尬而看向别处的视线,挪回到二人身上。
细看卫衡身边那人的长相,竟然与他有五分相像,这让墨梨一时千般滋味萦绕心头。
卫衡有了新欢,这很好,起码以后他不用担心再被纠缠了,可见这人与自己长得相似,也不知他和他,究竟谁是谁的替代品。
“今天天气好,骑马去如何?”卫衡问身边的人道。
“骑马啊……太累了,等下日头大了,会晒死人的。”那人撒娇的语气,是个男人听了都会觉得骨头酥软的。
“那乘马车如何?”卫衡又问。
“马车是好,可是里面太闷了,总让人家透不过气来。”那人继续撒娇。
“好,那我为你摇扇可好,车里也备了茶水果品,不会叫你闷着无趣的。”卫衡很是耐心的哄着,抬手将这人鬓边一缕垂下的发丝别到耳后。
如此温柔的动作,看得墨梨心里一酸。
不想继续听两人腻歪,于是开口道:“二位商量好了,那就出发吧。”
卫衡听到他说话,这才把注意力转回他身上,道:“那就全听九皇子安排了,这是朱雀,朱雀,这位是九皇子。”
这样就算是给两人介绍了。
朱雀对墨梨和自己的脸相似没感到任何别扭的地方,大大方方行了礼后,便催促卫衡快点上车出发。
墨梨单独一辆,卫衡和墨梨两人共乘一辆。
上了马车,朱雀迅速把手从卫衡的手臂上撤开,他虽然浪,但卫衡真的不是他的菜,要不是被墨记身后的宫择天威胁,他才不肯做这份差事。
卫衡回想着墨梨刚刚那一瞬间的呆滞,觉得墨记的办法真的有效果,身边只是多出来一个人,墨梨未必会上心,可这人如果与他长得相似,那他不想在意都不行了。
马车行走了有一会儿,卫衡对朱雀道:“墨记教你说的那些话,你可还记得?”
朱雀不耐烦的反了个白眼,“着什么急,我自有分寸。”
于是,在墨梨情绪陷入低谷时,他听到了旁边车里传来的嬉笑声。
“哎呀,你干什么~”
“别这样~”
“讨厌,你太坏了~”
不想听到这些的墨梨捂住耳朵,想隔绝掉朱雀的声音,可那些声音却愈发的清晰,一遍遍在他的脑海里重复着。
隔壁马车里,卫衡忍着恶心,看朱雀自己一人在那表演,演两句就往自己嘴里塞个葡萄,倒是一点都不闲着。
快被恶心吐了的卫衡有些忍不住了,开口道:“差不多可以了吧。”
“可以什么啊,”朱雀吐出葡萄皮,又哼唧了一句,“要作戏呢,就做全套,我这动静都快叫到那一步了,怎么能说喊停就喊停。”
“你别这样,啊!”随后朱雀用手捂住自己嘴巴,发出闷闷的单音。
虽然马车现在在闹市穿行,人多声杂,但朱雀用内功发声,让墨梨听了个清清楚楚。
墨梨也算个过来人了,朱雀发出这种声音代表着什么,他自然清楚,而清楚的下场,就是心口产生莫名的刺痛感,让他努力想把自己缩成一团,或许这样的好受些。
哼唧了一会儿,葡萄吃够了,朱雀也歇了,不继续发出动静让墨梨的心和卫衡的胃难受了。
“一会儿下车的时候,你记得扶着我下去,要显得像脚步虚浮,抬不起腿的那种。”朱雀给自己倒了杯茶,嘱咐卫衡道。
卫衡点头,表示明白。
他现在不敢张口,怕一张嘴会忍不住吐出来。
到了皇家别苑,墨梨先下了车,等另外一辆车中的两人慢悠悠的下来。
卫衡先下车,然后再把人从车上扶下来,走路也是一只手扶在他的腰后……
墨梨把脸转过去,不想再看这两人,给自己心里添堵。
引着二人往园中走去的时候,墨梨忍不住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两人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互相望着对方,满满的浓情蜜意。
墨梨藏在衣袖下的手紧握成全,不断在心底告诫自己,自己是皇子,要拿出皇家仪态,不能失了皇家颜面……只有这样,他才能迈得出步子,继续向前走,不被身后两人影响。
其实那深情一眼,是朱雀在嫌弃卫衡,卫衡在恶心朱雀,眼里都是对彼此的厌恶,偏偏还被墨梨看成了无尽情深。
好在这几日的活动都是提前置好的,墨梨只需要陪同,并不需要安排些什么,少些互动,他的心也能少被揪起来几次。
可接下来几日的活动,卫衡都带着朱雀,片刻不分离。
墨梨也因为两人之间的互动,被扰得心神不宁,接连几晚都没睡好。
不是梦见卫衡说要娶他,准备婚礼的事,就是梦见他没能成功逃跑,被卫衡找到带了回去。
晚上休息不好,白日里更是没什么精神,整个人都恹恹的。
墨梨的这一变化被卫衡看在眼里,知道胜利在望,只差个契机,让墨梨说出真心话了。
对此,墨记自然早有准备。
在收到卫衡消息之后,墨记就去找墨梨了。
因这几日心情不好,墨梨吃的东西也少些,晚饭看到那些油腻的菜,更是没胃口。
墨记来的时候,正看到宫人往外撤菜。
看那一叠叠的菜,一点被吃过的痕迹都没有,墨记就知道事情差不多要成了。
“皇兄,我来看你了,这几日在外面可有趣?”
“尚可。”墨梨有气无力的应答道。
“看样子,皇兄应该是与楼兰王相处不错,”墨记装看不出来他的疲累,继续说,“那明日我与皇兄同去驿馆见他,皇兄应该不会太麻烦吧。”
听墨记说想去见卫衡,墨梨终于抬了抬眼皮,问:“你为什么要去见他?”
“在宫外时候,他帮过我,我自然该去谢谢人家。”
“怎么你刚见到他的时候不去,偏等到这个时候才去。”墨梨对墨记说出的理由感到十分疑惑。
“为了准备礼物啊,寻常的金银珠宝想来人家见过的也不少,自然不会稀罕,我这个可是天下独一份的。”
墨记为了防墨梧这么问,特意叫宫择天找人打造了铜火锅,怕有人吃不了辣,特地做的鸳鸯锅,这里都没有这种吃的,他都快馋死了。
“是什么?”墨梨继续追问。
“明天你就知道了。”
见墨记不想解释,墨梨也没在礼物的问题上纠结,转而问他,“卫衡帮过你什么忙?”
“就是当时宫择天受内伤,他给开了一副独家秘方,专治内伤,当时我想给他钱做答谢,他不收,还说我长得像他认识的一个人,这药方就免费送我了。”
“什么?”墨梨心头一惊。
长得像他认识的一个人?他认识的人?
说的会是他?还是那个朱雀?
效果到了,再多说什么反而不好,墨记找了个由头便离开了,留下墨梨坐在椅子上发愣。
直到宫女来劝他夜深了,早点休息时,才回过神来。
今夜对他来说注定是个不眠夜了。
相反,墨记却是兴奋的很,为了明天有足够的精力开开心心吃火锅,他特地拿了枕头横在自己和宫择天中间,还不许宫择天越界过来,有什么想做的,等明天吃完火锅,怎么样都好说。
然后,宫择天在心底打起来小算盘。
……
听了墨记那句话的墨梨,今晚的梦变了个样子。
他梦见卫衡与朱雀恩恩爱爱,他跑过去想分开两人,却被空气中一道无形的墙挡住,根本越不过去,只能在那里看着两人,说说笑笑,情意绵绵。
梦中,墨梨再也忍不住爆发了,大声质问卫衡,可那头的卫衡仿佛全然没有听到他的叫喊,反而对朱雀开始了深情表白。
“我的心里只有你,那个人,不过是替身。”梦里的卫衡对朱雀说道。
朱雀也做出惊喜的样子,主动勾住卫衡的脖子,献上自己的唇。
墨梨在那边看着,心被狠狠戳上一刀,眼眶在留不住眼泪,只能任由它落下。
“你骗人。”墨梨低声哭泣。
这时眼角划过的滚烫与湿润让他惊醒,不知梦中的他哭了,梦外的他也哭了。
……
墨梨一夜没睡好,等好不容易能合上眼睛时,天已渐亮。
睡意朦胧间,只听院子里有人吵闹。
吵闹的人是墨记,他心里想着火锅,天一亮就醒了,早饭也顾得上吃,就来叫墨梨一起出去。
宫人不敢打扰墨梨睡眠,墨记也不为难他们,自己去叫门,让墨梨起床。
为了口火锅,他现在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拍门声越来越响,墨梨也睡意全无,打开门,无视在门口敲门的墨记,招了宫人过来服侍洗漱。
等他穿戴好了,要传膳,却被墨记拦下了,拉着他就往宫外去。
墨梨也没挣扎,索性自己也没什么胃口,吃不吃的也都无所谓了。
上了马车,墨梨发现宫择天也在,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自己倚坐在一边,眼下有着淡淡的乌青,是昨夜那场梦留给他的印记。
看墨记没个样子的倚在宫择天身上,他心里着实有些羡慕。
墨记把自己带上车的点心分给墨梨,并且用眼神示意他赶紧吃,然后自己吃一口,再投喂给宫择天一口。
他不是想展示兄弟情,只是怕墨梨肚子里没点吃的,一会儿灌起酒来,怕他人没醉,倒先吐了。
墨梨却把这当成了墨记与他之间的兄弟友爱,边吃边在心里做了决定。
今天把所有事都一次性说清楚,长痛不如短痛,免得他以后再难过心痛,再难过,他还有家人在,不能让他们为自己担心。
马车停下,墨记也不管宫择天,先跑下车,指挥同来的人,把他让人提前备好的锅、高汤,还有个桌子,都一并搬进去。
卫衡出来见墨记这个阵仗,不奇怪,不反对,还主动让他帮他们清了间屋子出来。
炉子点上,倒上高汤,一半红一半白的颜色,看起来很是新鲜。
墨记边指挥人边问:“你们有人吃不了辣吗?”
没人坑声,可能是怕丢人吧。
墨记好心劝告了一下,“红的肯定是辣的,白色的是骨头熬了一晚熬成的高汤,味鲜,要是真吃不了辣,就不要难为自己了。”
开锅了,墨记开始给锅里下肉下菜,给他们一人分个漏勺,吃什么自己捞。
墨记是两边锅都吃,辣锅那边没熟的,他去清汤那里捞出来,然后沾辣料吃。
宫择天被墨记带的,吃辣也不是什么难事,那两位也没什么,只有墨梨是一直吃清汤里的。
皇室菜肴讲究养生,除非是主子特别喜欢,一般是很少做辣菜的。
墨梨只尝了另一边锅子里捞出的一口肉,就辣的他嗓子冒烟,之后就只敢夹清锅里的菜了。
看吃的差不多了,墨记在桌子底下踹了朱雀一脚,示意他可以劝酒了。
吃火锅是墨记的目的,不是卫衡的。
把墨梨灌醉,让他酒后吐真言,这就是卫衡要的契机。
吃饭期间,墨梨自己已经喝了不少,朱雀这一劝酒,他喝的就更多了。
看着和自己有五分相似的人,在看看他旁边坐着的卫衡,墨梨这酒不用人劝,就一杯接一杯的喝个不停。
“来,再喝一杯。”朱雀又给墨梨倒了个满杯。
此时墨梨已经喝的小脸发红,他端起酒杯,往地上一砸,怒喝道:“你算什么,你让我喝我就喝,你算什么!”
墨记刚夹到筷子里的丸子,被墨梨突然爆发给震掉了,看着地上的丸子,墨记满脸可惜,就差捡起来洗洗再下锅了。
看出墨记的小心思,宫择天快速的把锅里的丸子都夹出来,放到他碗里,给他吃。
嘴里有的吃,墨记也时不时的抬头,看看眼前紧张激烈的戏份进行到哪一步。
把心里话吼出来的墨梨似乎心里舒坦了点,可随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沉的笑了起来。
“算什么……算什么啊?我又算什么呢?”
他站起来,朝卫衡走过去,问道:“那我又算什么呢?你说啊,我听你说。”
毫无起伏的声音,听起来会让人觉得他格外的平静,可卫衡看到的,却是墨梨通红的一双眼,让他想立刻把人搂在怀里,好好安抚。
可现在不行,他要听的话还没听到,墨梨也没认识到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
于是他反问道:“那我呢?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被这样问的墨梨一愣,他从没想过卫衡在自己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位置,若是过客,他又何至于如此,可……他也想不明白了。
见他不回答,卫衡激他道:“想了这么半天却说不出什么,想来我在九皇子的心里,也算不上什么。”
“九皇子”这三个字大大刺激了墨梨,这些日子,他听卫衡叫他最多的就是“九皇子”,很合规矩,却疏离的要命。
“你在我心里,我也说不清那是什么,这些日子,我所想的所梦的,都是你,逃也逃不开,都是你,都是你!”
“所以呢,你对我的感觉,是喜欢?是爱?”卫衡继续逼问。
“我不明白,不明白。”酒劲上来,让他的思维也停滞了,一时间没能理解卫衡的意思。
“喜欢,是想要我在一身边一段时间,厌烦了就离开,爱就是想让我一辈子陪着你,你,想要哪个?”卫衡用墨梨在这种状态下能听明白的话解释给他听。
“一辈子,我要一辈子,不许离开,不许。”墨梨醉的有些头发昏,一只手扶着桌子,撑住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抓住卫衡的衣襟,用行动表明不许他离开。
“不离开,放心,我不离开。”得了墨梨的话,卫衡伸手想擦去他流下的泪,却被墨梨一下把手给打开了。
“那他呢?”墨梨指向朱雀,“他是怎么回事?我们究竟谁是谁的替身?!”
卫衡心疼的把他搂到怀里,解释道:“我跟他没有关系,他易容了,他长得根本不像你,没有替身,乖,别哭了。”
墨梨不信他的话,扭动身体想脱离他的怀抱。
“你快把你那张脸变回去。”卫衡见墨梨不信,便叫朱雀露出真面目。
朱雀难得听话的把面具一撕,畅快的舒了口气,他终于不用闷着脸吃火锅了,太难受了。
“这下你信了吧。”卫衡为墨梨擦一下,他的眼泪就掉一颗,跟不要钱似的。
他在看到朱雀真容后就信了卫衡和朱雀真的没有关系,可心里的委屈是止不住的,眼泪更是不停。
见状,卫衡觉得似乎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心尖上的人止住泪水了。
对屋里三人道了句“多谢。”,就把墨梨打横抱起,带着人离开了。
戏看完了,墨记也吃的差不多了,擦擦嘴,拿起备在一边的水果,吃几口解腻。
“吃完了?”在一旁早就吃完了的宫择天问道。
墨记点点头,能吃上一顿火锅,他很是满足。
“那我们也走吧?”
“走?去哪?”墨记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带走了。
随后,他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到一个满是红色的房间里,红色的枕头、被褥,真的是喜庆的不能在喜庆了。
“你把我带到这里干嘛?”墨记觉得,这个房间里有床,那就肯定没好事。
宫择天没解释,把墨记往床上一放。
墨记先是看见了同样是红色的床顶,然后就再看不到其他的东西了,除了满目的红色。
他被宫择天用红色布条蒙住了眼。
无法看见东西,总是会让人心生恐惧。
墨记有些害怕的往床里缩了缩,“你……你想干嘛?”
随后,他就觉得自己问这句话,真的是太多余了,都这样了,他还能想干嘛。
……
“这些花样是谁教你的?”墨记跟宫择天这么久,他不觉得这是宫择天能想出来做出来的。
“是朱雀。”埋头在墨记胸膛的人回答道。
朱雀是吧,报复是吧,他墨记今天记住他了。
“有我在,你还想别的男人,不乖,要罚。”
“这句也是他教的?”墨记发问。
宫择天很诚实的回答道:“嗯。”
“我……”墨记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宫择天把声音堵在了嘴里。
……
火锅只剩他一人在吃,朱雀却觉得不错,起码丸子没人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