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楚是怎么回到教室的,我恍恍惚惚地推开教室门时,头发已经被雾水全部打湿,甚至可以挤出水来。
然后我忽然想起我漏掉了一件事——开暖气,开暖气把雾驱散。
都是碰见那惊人的一幕,让我把最重要的工作给忘了。我一百八十度转身,正准备再去一次时,一个声音叫住了我。
“暖气?我已经开了,大概过不了五分钟,教学楼里的雾就会散的,你不用去了。”
呃……这个声音是浅蓝的。
我转过头,瞪大眼睛望着已经穿好衣服的他,真是的,和绫司蔷那家伙一样,伪装得太好了!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永远也不会相信面前这个笑容如春风般温暖的女生和刚才那个音乐教室里的男生是同一个人。
那种眼神,真的好陌生。
我把视线停在浅蓝的眼睛上,仔细地看。
一点也不像。这明明是平时浅蓝的眼神,跟刚才的一点也不像。
估计是刚才音乐教室里雾太浓,我又刚好眼花了吧。与他对视了大概有一分钟,我得出结论,摇摇头。
“哦,浅蓝,我想间你一个问题……”我垂下头,组织好语言之后重新抬头,“你明明是男生,怎么会穿女装……啊——你、你,你靠这么近干吗?”
浅蓝勾起嘴角,用舌头在嘴唇上舔了一圈,然后眯起眼睛打量着我。
“似乎,很美味的样子……”
“啊?你在说什么?饿了就去吃早餐呀!”在他逼近的影子下,我后退了几步,直到贴到墙壁。
“早餐?那就是你呀!”他轻哼了一声,笑得轻浮。
我倒吸一口凉气。
对!就是这种神情!就是他现在这种神情!跟我在音乐教室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带着点诱惑性的、又充满危险的眼神!
他为什么会这么看着我?难道被我发现他的真实性别之后,他想杀人灭口?
“浅、浅蓝!这个玩笑并不好笑!你、你,你先站直了再说!我、我,我绝对不会说出你是男生这件事的!所、所以你饿了就去吃早餐吧!我、我也饿了!餐厅现在已经有早餐卖了!”“不要……”从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深呼吸……啊……不要啊……
啊!三色草莓蛋栏的味道真好呀!柚衣,在吗?去给我买蛋糕吧!”一只黑猫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停在我们面前,用红宝石一般的眼睛盯了我们大概三秒钟。
“哇哈哈,原来这里不是四年B班呀!哦,一定是我走错路了!打扰啦!打扰啦!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它又退了出去,傻乎乎地望着教室门口四年级B班的牌子大概有三秒钟。
三秒钟之后,加茂大吃一惊的声音和我忍无可忍的愤怒吼声同时响起——
“柚衣!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样的嗜好!”
“加茂!你这只只知道吃蛋糕的白痴猫妖!给我回来!”
“抽衣,我要吻你了哦……”浅蓝把嘴唇贴到我的耳边轻声呢喃。
“你敢亲她!!”
“彭通_”
我用力地推开浅蓝,他被我推得后退了几步,撞到讲桌上。讲桌上的琉璃花瓶被撞倒,掉在地上摔成一地的碎片。同时,加茂在那一刻扑上来,由于浅蓝的后退,加茂在飞扑的过程中无法调整落脚点,扑了个空,踩在了碎片上……
我实在不忍心看下去,用手捂住了眼睛。
只听加茂一声惨叫,然后是三个喷嚏的声音——
“阿嚏、阿嚏、阿嚏。”
惨不忍睹中,加茂变身了……
我从手指维里脑了一眼这难以想象的情景,惊呼一声后连忙把手放下来,以秒速冲到加茂的旁边。
“加茂——”
猫耳朵少年臭着一张脸,飘在流璃碎片的上方,瞥了瞥自己鲜血直流的双手。
“加茂,你受伤了!快、快把手给我看看!哦不!OK绷!不行不行……你得上医院!
对!上医院!”我六神无主地看着暗红色的血液顺着他的胳膊流下来,心里紧张得什么都忘了。
加茂看着团团转的我,挤出一个苦笑:“没用的,柚衣。没用的。……你不记得了?我的体质……没办法上医院,更不可能包扎得到。……。”
“血流光会死掉的!我不要你死!”我都要哭了,他这副样子把我吓坏了,就连他跟绫司蔷决斗都没让我这么慌张过。
“柚衣,你别激动!你这个样子让我见了难受……”加茂抬起流血的手,想摸摸我的头,但是途中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一颤,收回手去,“我流的不是血。本来我就没有身体,更不可能有血液。你看到的我流的血,本质上是从我体内流失的灵力……”
“那!那灵力不就会流光了?流光了会怎样?”
“我会消失。”他轻描淡写地说,“不过你别担心,这点小伤不重要!”
我抬起被泪水模糊的眼睛,愣愣地望着他。
加茂动了动猫耳朵,冲我调皮地耸了耸肩膀:“你这么担心我,我会误以为我的魅力大到让你喜欢上我了……”
“扑哧,”我一边擦眼泪一边笑出声来,“我怎么可能对你这只又懒又没责任感的猫妖有感觉!”
“喂,你们的苦情戏终于演完了?”
我一着急,忘了除了我和加茂,教室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在他看来,刚才我对着空气又哭又闹的表现奇怪透了吧,传出去我会不会被误认为精神病呀?我有些心虚地看着他。他却扬起眉毛,说出一句我意料之外的话。
“嗯,真是不错的搭档!变成少年的猫,柚衣,连你周围的人和事都相当有趣呢!有趣得我都不想放开你了!”
“你!你?你……”
为什么他能看得见加茂!?
噩梦,绝对是噩梦!
我和加茂对视一眼,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个叫浅蓝的男生绝对是个可怕的噩梦!这是我和加茂达成的共识。
有谁见过人格分裂,两种性格完全相反,并且走向极端的危险分子?
在浅蓝把他的秘密告诉我们的那一刻,我原先的思维模式“当啷”一声被击得粉碎,然后开始重新审视起这个古怪的男生来。
浅蓝秘密之一:男扮女装。
其实这对我来说已经不稀奇了。经过绫司蔷的事以后,我对变装这方面的神经已经比钢筋还粗。不过对于加茂来说,那就是“这年头果然人妖都是让人讨厌的”有绫司蔷的先例,加茂对这一反常举动异常反感。
浅蓝秘密之二:双重性格。
这才是重点。听他说,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可是忽然有一天第二性格就出现了。只要在他的大脑处于空白状态时与别人对视一分钟以上,性格就会自然逆转。而当我问起他第二性格出现的前一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时,他只是瑶摇头,告诉我他从来就没有关于那段时间的记亿。
记忆缺失和空白………
我的脑海里灵光一闪——这不是和我的情况相同吗?
我记不起七岁到九岁这段时间的事情——自己为什么变得对樱桃敏感,并产生恐惧。
我认为这是一个突破口,只要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就有可能解开一直困扰着我的谜团。
但是,浅蓝的第二性格实在是太恶劣了!行为居然像个接吻狂!据他说,他似乎在性格转变期间强吻了不少女孩子,甚至大婶大妈…他真是全世界女性的公敌啊!
“我讨厌人妖!讨厌人妖!让全世界的人妖都消失吧!”恢复了猫的外形的加茂仰天长叹。
“你、说、什、么?”
低气压突现!
我一回头,看见绫司蔷扭曲着一张脸站在房门口。
看见绫司蔷,加茂马上进入战斗状态:“这里是女生宿舍!你这个变态人妖禁止入内!”
轰轰轰轰!绫司蔷的小宇宙要爆发了!
我心惊胆战地看着已经把杀气形态化的绫司蔷,不由得为加茂捏了一把冷汗。
果然——
“该死的猫妖!可恶的非人类!你还有脸到宿含来?你没看见宿舍门口贴的那张镇灵符吗?上面写的字你不认识?‘恶灵与怪物,禁止入内’!”
“那种低级符咒只有你这种人妖才贴得出来!你以为你那些低级魔法就能挡住我?简直在开国际玩笑!”
“呵呵呵呵,当然不是要挡住你!那是一个削弱咒语!看看,你爪子上的伤是什么?那是我的削弱咒语起作用了!削弱了你的防御能力,就连柚衣这种魔法白痴都能一砖头敲死你!”
“啊哈,抱歉啊,我是魔法白痴。”我嘴角一歪。
绫司蔷看了我一眼,忽然进入了一种严肃的状态。他走到我床边坐下,从怀里抽出一个小本子,放在膝盖上摊开。
“由于今天没有猫妖的干扰,调查取得了重大的进展。不过柚衣,你确定你想听吗?”
“嗯?难道是很严重的事情?放心吧,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好……”他深吸一口气,照着小本子,对我宣布调查的结果,“根据大量资料显示,你看到的不是因为疲劳而产生的幻觉。之前我们也说了,这是一种人为的状态。你不是对我说过有关于天气和你不认识你身边的同学的那些怪事吗,这两者有很密切的关系。”
“这我也听到过,果然是……”加茂忍不住在旁边插嘴。
“猫妖闭嘴!”绫司蔷认真地盯着我,“柚衣,你是不是跟什么人结了仇?据我推断,这些都是人为地施加幻术造成的。而这个暗中害你的人,能力非常强大。”
“我不知道,”我摇头,“不过……”
犹豫了再三,我还是把自己记忆缺失和对樱桃恐惧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你是说,你和浅蓝的记忆缺失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所为?”加茂马上想到了浅蓝。
绫司蔷听我和加茂完全没有逻辑地陈述了浅蓝事件之后,盯着自己的本子,沉默了很久。
“现在还不清楚这之间有什么联系,不过,你还是小心为好。你的身上残留着很重的幻术痕迹,这说明,要害你的人就在你身边。想必你也注意到了吧?没用的猫妖!”
破天荒地,加茂没有因为绫司蔷对他的称呼而发飙,只是望着我,静静地点了点头。
“柚衣,虽然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你,但是你自己遇事也要动动脑筋,尽量远离可疑的人。”绫司蔷看着我,满脸担优地说道。
可是,我真的好想快一点搞清楚自己记忆缺失的原因。
“你是说,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你都愿意和我做朋友?”
第二天课间,我把这个想法告诉浅蓝之后,他淡淡地问,弄得我有点尴尬地低下了头。
“嗯。”
“你……不是在同情我?”
“绝对没有!”
他用手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然后古怪地反问了我一句:“难道之前我们不是朋友?”
我被他问傻了:“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以后会成为很好很好的伙伴的!”
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开玩笑的!柚衣,我就喜欢你这种性格!”他边说边伸出手刮了我的鼻子一下,又轻佻地摸了摸我的脸。
我一下子呆住了:“你……你现在不是第一性格吗?怎么、怎么会做出……”
“这么大胆的举动?”他笑得眼睛弯弯的,收回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用你那可爱的大脑想想吧,你盯着我到底盯了多长时间?我能不性格转换吗?”
“哦呵呵……”我干笑两声,“你现在的性格比你之前的性格开朗多了!”
“是呀,见过我的两面性格的人都会这么说。尤其是女生。她们的说法跟你有点不一样,她们说我很……”他忽然靠过来,对着我的耳朵吹了一口气,“诱人。”
“轰——”
血脉冲上头顶,我推开他的脸,迅速逃到距离他三米远的安全区内。
“你、你、你……”
“你真好玩!”浅蓝支着下巴,眯着眼睛促狭地笑。
“我不是玩具!”
“我又没这么说,不过——他笑容一敛,“你相信你所看到的吗?”
“啊?什么?”
“你会不会相信你的眼睛,你的耳朵,你的感觉告诉你的所谓的真相?”
奇怪的问题。
“浅蓝,你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是相信你自己的五感告诉你的事实,还是相信神智不清时出现的幻象?
“我……我没想过。”
“没想过?或者你的潜意识告诉你,你不能这么想?是这样吗?”他邪邪地勾着嘴角,笑容很迷人。
“我……”
“事实和幻觉,你相信谁?”
“但是,幻觉绝对不可能是真的呀!”
“世界上什么都可能有,却惟独没有一个词——‘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