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属下遵命。”那人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节,就退下了。
太子却是辗转不能眠,父皇如今耽于美色,不爱管朝廷大事,这些事情却不忘时时告诫于他,以至于他虽然并不曾真正参与过这事,却将此事视为心头大患,唯恐哪一日,他还未曾坐上那至高宝座,就被人夺去了江山天下。
这样的思虑,以至于他第二日醒来,便来到了宋府,说来也巧,他刚来到府门口,便看见了正要外出的祁昱,他眼神一凝,面含笑容行至祁昱的面前。
“宋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祁昱刚得了宋桃叶暗示的消息,如今心情正是极好,冷不丁见着这一位,也难得好心情地答了一句,“太子殿下早,草民正欲去酒楼内操持事情。”
太子的属下自然是惯会看脸色下菜,见到他这样回答,连忙呵斥一句,“大胆刁民,见到太子殿下竟敢不行礼,言词间还如此大胆!”
祁昱斜睨了他一眼,不慌不忙地做了一个礼,这才缓缓说着,“草民实在惋叹,太子殿下素来博爱百姓,名声早已传遍整个国家,没想到身前竟然有这等不知礼数的刁奴。”
他不说则已,一说则是让人下不来台。
太子狠狠瞪了一眼那属下,回过头来脸带歉意地拱了拱手,“宋公子说得是,本殿下受教了,日后必定会好好约束属下。”
“如此甚好。”祁昱坦然地受了他这话,还一副孺子可教的神色。
……
太子从未想过先前那个内敛的羽王爷会如此牙尖嘴利,他强忍下心头的怒气,悠悠地说起了正题,“话说起来,本殿下昨日倒是听见一件有趣的事情。没想到宋公子竟然不是宋姑娘的亲兄弟,当真是令人吃惊。”
正说着,宋沉香就从门里急步走了出来,府邸管门的婆子也不是吃干饭的,打一看到太子,便冲进去告知了宋沉香。
宋沉香听到他这话,心蓦地一沉,她早该想到这事瞒不过太子,却没想到太子竟然当真怀疑祁昱到这等程度,竟然专门派人去调查。
她一边走来,一边朗朗笑道,“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人这般嚼舌根,这等家长里短竟然也说到了太子殿下跟前。”
她才不信是有人告到了太子,除非是柳芳等人,可是他们并不知道太子和祁昱的恩恩怨怨,又怎么会专门找到太子去说这个事情。
这话暗地里就有些讥讽太子多管闲事的意味了,这还是太子来到这南城,第一次见到宋沉香露出爪牙,眉头微微一皱,只觉得有些暗自不爽,却也莫名觉得这才应当是宋沉香真正的模样,此时此刻颇有锋芒的她才应该是鲜活的,而不是那个乍看起来恭敬圆滑的模样。
他敛去眼中的纷繁复杂,只是理直气壮地说着,“原本本殿下也不必管此事,可是听掌管此事的官员说,宋公子是突然到了沣村,来历不明,如今也未上户籍,让本殿下实在不得不担心宋公子是邻国奸细啊。”
他这顶帽子实在太过,何况他堂堂太子,简直不需要有证据就可以抓人。
宋沉香扫了一眼他身后跟着的四五名属下,以她的眼力劲,自然可以看出这几个人都是身怀武功的。
她下意识就将祁昱扯到了自己身后,挺着单薄的身躯硬抗在太子的面前,“请太子慎言,如太子所说,大傻哥的确并非我亲身兄弟,却也是我爹娘生前所熟悉的人家,只是待我爹娘走后,便来宋家照顾我们三姐弟。况且他并非只与我家有恩,无论是先前是数种灾难还是平日里的相处,他都对本县内的乡亲们能帮则帮,若是让太子这般说,岂不是寒了好人的心思。”
太子自小是在阿谀奉承中长大的,何时有人胆敢这样,在他面前数出一箩筐话来训斥他,他登时便沉了脸色,“本殿下不过猜测一句,你怎敢如此多言。”
宋沉香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等社会硬抗上第二大BOSS,只是事已经挑起来了,无论是为祁昱考虑,还是宋沉香自己,她都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当下只是光明磊落地说着,“太子殿下金口玉言,即便是随口一句,也会为他人招致祸患,民女自然要据理力争,也请太子殿下从此慎言。”
这话、这神色,简直与先前的祁昱一模一样,太子顿时气结,念在自己的名声上,也不好多说,只能强压下心头的勃然怒火,“好,好,好,可惜宋姑娘身为女儿身,不然本殿下定要请姑娘出山,做一个锦绣江山的铮铮忠臣。”
他这话实在藏着些反讽,宋沉香却不以为意,见他终于不再抓着祁昱的身世说话,这才松了口气来,软下了话语,“民女不敢,只是为了太子殿下的名声着想,这才冒昧多言了一句,还要请太子殿下宽恕民女不敬之罪。”
虽然嘴上吃了亏,不便再做多言,太子却是决然不会就这么轻易认输,他看了一眼宋沉香身后的祁昱,虽然他看似被宋沉香保护在身后,实在却是蓄力待发,唯恐宋沉香被治一个以下犯上的罪。
他沉眸略思一刻,突然散去了面上潜藏的怒色,对宋沉香笑得如沐春风,“宋姑娘可谓是女中豪杰,本殿下愿以良媛之位诚聘宋姑娘,时时在本殿下身边提醒本殿下,不知道宋姑娘可愿意?”
他这一出实在是打了祁昱和宋沉香一个措手不及,宋沉香哪里想到,刚才还是剑拔弩张的情形,这会儿太子却要求娶自己,顿时有些瞠目结舌,“太子……太子你说什么?”
太子显然很满意看到宋沉香一扫先前镇静的模样,看似颇为认真地继续说道,“莫非是宋姑娘嫌弃良媛之位过低?”
这根本就不是分位的问题好不好!
宋沉香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心虚,有意识回头看了看祁昱,却见祁昱极其罕见得露出震怒的神色,手上青筋暴起。
宋沉香顿时唬了一跳,不管祁昱身份如何,太子毕竟是皇帝之下第一人,他若真要是冲动了,那才是落入了太子的陷阱。
她悄悄伸出手去扯了扯祈昱的袖子,祈昱感受到她眼中的关心,这才平复了心情,主动踏出一步,走到了宋沉香的身边,朝太子拱了拱手,“回殿下,我宋家尚且家有余量,并不愿意沉香委身人妾,还望殿下谅解。”
太子的妃嫔虽然尊贵无比,将来更有可能越发尊贵,却总归为人妾,祈昱这般说来也没错。
宋沉香连忙接了一句,“大傻如今是我兄长,自然代我父母之命。”
太子却是不理会宋沉香,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祈昱,“哦?宋公子这是不愿宋姑娘为妾呢?还是单纯舍不得妹妹嫁人呢?”
这话着实戳进了祈昱的心里,他只能强撑一句,“自然是前者,我身为沉香的兄长,自然应当为她着想。”
“既然为她着想,想来是不放心宋姑娘为妾了,只是本殿下的良媛,地位尊贵,非寻常妾室所能比拟的,这样好了,你若担心,并和宋姑娘与我一起回县长府邸去,我们由刑大人做个见证。”
……
男人的话果然是信不住的。
宋沉香被绑在地窟中,满脸幽怨地看着眼前的黑暗。她原本想着到底是在县长府邸,刑大人又算得上是他们这边人,太子不敢奈何他们。怎么料到千防万防,竟然没有刑大人竟然去了南城。
可气太子口口声声说着要纳她为妾,转头却把她绑了起来,关在这地窖中,反而把祈昱给强行带回了房中。
怎么,他们还想来个暗度陈仓,成就一桩鸳鸳美事不成?
显然她这个想法并没有半分靠谱,不过一个时辰,太子就带着祈昱走下来了,两人一前一后,祈昱虽然神色清淡,却没有半分怒火,太子更似笑得十分坦然,看似格外和谐。
然而熟悉祈昱的宋沉香却是知道,他此时是真真正正进入了戒备与杀意之中。
这样看来,祈昱是被迫妥协了,而这一切无非是为了自己。
宋沉香的心里顿时有些难受,只觉得鼻尖酸酸的,心里也堵得慌,她却是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刻,趁着自己的嘴没有堵上,反而笑着对太子说道,“殿下如今可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哪里,”太子连连摆手,很是舒心的样子,“宋姑娘请勿怪本人无礼,实在是心中焦急,想要确认一位故人的平安罢了,你说殿下说得是否正确,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