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完师兄后,骨娘子一脸疲态。
“此事既然已经结束了,我便要早早回去了。”她最后忘了眼那无名墓碑,跟着宋沉香他们朝回城的路走去。
宋沉香愣住,毫无准备的她下意识开口问道:“这么快?”
骨娘子点头,性质不是很高昂,像是经历过一场大病后初愈的模样,精神头不是很好,甚至感觉下一秒就能睡着。
“师傅,总感觉你有心事……”她微微侧眸,对她这种状态不是很理解。
骨娘子轻叹了一口气,“我年少曾仰慕于师兄,如今他落得此番下场,心头总归有些不太畅快。”
宋沉香瞳孔微睁,有些小惊讶,好奇地问道:“那师傅现在还喜欢他么?”
有关情情爱爱的事情她不是很敏感。
骨娘子摇了摇头,“早就放下了,更何况我的相公还是为了保护我而死,此生能遇到我相公已是最幸福的事情,我也不会再爱上他人。”
她的语气有些沉重,像是铭刻在心上的一段爱情,刻骨铭心,那种深入灵魂的感情让宋沉香升起了好奇,但也懵懂无知。
“好了,等你以后有相公了就知道,现在你还只是个小孩子。”骨娘子笑着摸了摸宋沉香的头,等她一抬头就看到祁煜复杂无比的眼神。她有些怔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也没有深究下去,只要不去伤害她徒弟,她随便他做什么,毕竟徒弟对他也没有给予太多关注,她也没必要跟操心的老妈妈一样去管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
宋沉香点了点头,“我们早些回去吧,我让余薇准备一桌菜,恭送师傅离开。”
她虽然对情爱没有向往,但对骨娘子的感情却是深的的,能在异世遇到这般关心自己的师傅她很幸福,她想师傅对师爹的感情应该也是如此。
想到这,她忽然想起了沈君书和身边这个大傻子,心中微微触动,不知不觉她身边已经有很多人了……
骨娘子上路时没有跟宋沉香说,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走了,她知道自家徒弟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与其站在府前别别扭扭地送她离开,还不若现在这般悄悄的离去。
不过这次城门口的时候,她被骑着马的祁煜拦下了。
他着一身紫袍,早上微凉的风吹过他的发梢,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在清净的云辉下显得格外俊美无涛,一笔一划皆是一幅画,让人感慨世间当真有颜色如此出众的男子。
“有事?”她从马车上下来,他亦从马上翻身跃下,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
祁煜的表情有些犹豫,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相……”到这他觉得称呼有些不对,改口道:“你丈夫是不是被上面的人杀了……”
骨娘子神情一凝,往后退了一步,她没有感觉到沙意,所以只是起了一丝防备心,并没有朝他下手,“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祁煜稍顿,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一些陈年往事而已,当年闹得满城风雨,只要经历过的人应该都知道。”
他说的很含糊,骨娘子心里有数,姿态微缓。
见骨娘子收起了防备心,祁煜长话短说,“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当年朝廷围剿,江湖的一对夫妻堂主一死一伤,太子受荣得商,却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多当时那对的夫妻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骨娘子不置可否,没有明确回应他,也没有拒绝,“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了,当年的事情都过去了,物是人非,世道变了,你我也变了,你跟当年也不大一样。”
“不大一样?”祁煜疑惑,但骨娘子没有回他,他只能自己思量,这是是说他成长了,还是说性格变了?
“你还看不明白自己的心吗?沈君书的死对宋沉香的打击偌大,对你也不是?”她的眼似穿透他的躯壳看到了他的灵魂,看到了他的所思所想。
祁煜的脸顿时沉了下去,黑如锅底,测转头冷衡量的一声,“他的死关我何事,受打击的只有宋沉香一个人。”
骨娘子笑而不语,望着祁煜的眼神像是看一位年少不知的少年,似有提醒,“我没有心思去管别人的感情,过去的事情我也不想回忆,就像是你现在的逃避一样,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日后想起来也是件不错的回忆。”
“好了,我走了,就此别过吧,替我跟宋沉香说句下次再聚吧。”骨娘子说罢,提裙上了马车,让马夫赶车。
祁煜牵着马绳望着马车远去,那阵尘土飞扬似绘写过去种种,那些血与仇,那些江湖儿女情都随着风云尘埃落定……
骨娘子离去后,宋沉香的事情一下多了起来,邪教的毒瘤彻底拔去后,留下来的一片狼藉还需她亲自处理。
最重要的就是沈君书负责的酒楼,这里有他的回忆,她也希望酒楼能妥善长长久久的经营下去,人不在了,但她还在。
这几日忙着顺账,杂货铺那边她给予的关注并不是很多,等到余薇急急忙忙地跑来告诉她杂货铺被烧了,她才反应过来。
“定是沈家的人和那群死不悔改的商户们!”几乎没有迟疑,宋沉香就想到了幕后下手的人,面色不是很好。
还没等她去案发现场,杂货铺附近被牵连到的商户便上门了,一波接一波,怎么看都是事先准备好的。不过这些商户都是无辜的,即便是有人错窜他们来,她负责也是很正常的,所以她倒是没有生气。
“诸位来是为了昨夜店铺被烧的事情吧?”宋沉香叫下人奉上好茶,好生招待。
他们见宋沉香以礼相待,心下也安稳了许多。宋小姐不像是会逃脱责任的人,这番来倒是彻底看清楚宋小姐的为人,当真如外面的人所说的一样。
“我就不拐弯抹角了,烧坏的店铺两倍赔偿,我也会给你们找新的店铺。”她轻抿了一口茶,叫下人拿来银票和纸张,准备现在就赔偿了。
商户们这下倒扭捏了起来,“宋小姐此事不急,既然您已经有了表态,我们就放心了,待我们回去好好整理一下再来,没有房契我们也不能张口漫天要价吧?”
宋沉香明了,“那好,我这两天可能不会在府中,你们有事可以去铺子附近的酒楼找我,恭候诸位的到来。”
见她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商户们愧疚之意却越深了,一些得到回答的商户们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最后留下了一个药材铺的商人。他捏着茶杯坐在凳子上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冒下来,像是在纠结着说没事,要不是宋沉香确定放火的人不是他,他都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心虚了。
正大她想开口询问他有什么事的时候,药材铺的老板忽然大声叫了宋沉香一声,“宋小姐!”
宋沉香被吓了一跳,差点把手上的茶杯给甩出去,她立马把杯子放在桌上,掩饰住自己的狼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转头轻声询问他,“可还有事?”
“有……不,没,不……”他变得更纠结了,甚至不敢对上宋沉香的眼神,像窝在地洞里的老鼠,不敢冒头。
宋沉香叹了一口气,这个药材铺的老板她倒是有所听闻,听说生性比较懦弱,平时稍大一点的声音都能吓到他,之前因为瘟疫的事情还被吓出病来了,足足躺了半个月才好,也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你可是饿了,还是渴了?如果没有事情的话我可以让下人送你走,我一会儿要去杂货铺看看。”她放缓了声音,觉得这家伙应该是有心脏病,她还是小点声说话吧,省得杂货铺被烧一事还没结束,宋府又传出她虐待前来要赔偿的商户的传闻。这对她可没有一点好处。
“宋小姐,我昨天……我昨天晚上,晚上如厕的时候,看见有人在你店铺后面弄东西,因为夜色太黑我也不知道弄得什么,但我觉得此事有诈。”他憋红了脸,飞快地说完,然后又飞快地看了宋沉香一眼,没有看到预料到的大惊失色,他反到没那么紧张了。
“宋小姐看样子你知道了?”他这会儿终于感抬头看宋沉香了。
宋沉香轻咳嗽了一声,她当然不会说她又被他吓到了,她摩挲着杯身,叹道:“心里约摸有些数了,再结合你说得,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谢谢了。”
她诚恳地道谢到,虽然用处不是很大,但他能说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要知道这小镇内心肮脏的商户可是随处可见,这药材铺的倒是个极善之人,就是胆子太小了点。
他小小松了一口气,把杯中的茶水一饮而下,然后眼睛不知道怎么就飘到旁边的精致可口的茶点上,趁着宋沉香喝茶,捏了一块扔进了口中,然后起身一个拱手,头也不回的飞快离开了。
“……”她说错了,这人胆子也不小。
“余薇。”她叫了一声,余薇从门外走进来,不知道她突然叫自己干什么。
“明日给刚才离开的那人多送今日做的点心罢,就说是谢谢他了。”她抿唇笑了一下,刹那百花绽开,余薇看呆了。
“好……好。”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知道小姐在笑什么,但她也跟着开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