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曼走的时候，我就站在阳台上，看着她将后背挺得笔直，一步步的走着离开。
在上车之前，她好像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朝我看了过来。
我朝她微微一笑。
陆曼咬了咬牙，开门上车。
傍晚的时候，霍梵音再度来了。
那个时候，我正在客厅吃薯片，他雇来的钟点工正在厨房做饭。
霍梵音在我的对面坐下，然后终于，看见了我始终带着手套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我将手往后面藏了一下，“没什么，哦对了，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今天你的妻子，来过了。”
他嗯了一声，好像并不在意。
我看了看他，“你不在意么？”
“应该在意吗？”他眯了一下眼睛，“你想要我说什么？”
我站了起来，拍拍手，“可以吃饭了，霍先生要留下来吃饭么？”
钟点工将饭做好就回去了，偌大的公寓，只剩下我们两个。
我不说话，他自然也没开口。
“明天的时候，陪我去个舞会。”他突然说道。
我嗯了一声，“需要我做什么准备么？”
“不需要，你的人出席就好了。”
我点点头，也没说什么，低头吃着饭。
吃过饭之后，霍梵音也没有留下来，在他穿上外套要走的时候，我突然说道，“霍先生，今就天你太太来的时候，跟我说了一句话。”
他的脚步停下，却没有回头。
我靠在墙上，看着他的背影，“她跟我说，霍先生之所以会和我一起，是因为我和一个人，很像。”
他没有回答。
我笑了一下，“真的很像吗？所以霍先生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还那样的失态。”
霍梵音转过头来看我。
他的眼睛里面没有多少情绪，定定看着我的样子，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眼底飞快的闪过。
然后，他说道，“好好休息。”
话说完，他转身就走。
我没动，直到他将门关上，直到汽车的引擎声，慢慢的远去。
我闭了一下眼睛，将眼睛里面的情绪全部隐去，转身上楼。
半夜的时候，我接到了蜜蜜的电话，她那边很吵，应该是在会所里面。
“你和霍先生之间怎么样了？顺利进入霍先生的住处，你们之间的感情你，应该不错吧？”
我眯着眼睛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蜜蜜好像笑了一下，“看来，并不是很顺。”
“倒也不是。”我回答，“明天，他说要带我去一个舞会，你说，我应该要怎么表现才对？”
“……明天晚上？难道是白先生的局？”
听见这名字，我的表情不由僵住，然后皱起眉头，“嗯？”
“听说白先生明天晚上特意为他的太太举办了一个舞会，应该就是这个吧。”
我原本是想要问一下蜜蜜，我应该怎么表现的。
在知道主人是白先生之后，我立即有了主意，轻轻的笑了一下，“我知道了，多谢。”
第二天下午，霍梵音就让人将礼服给我送了过来，月白色的连衣裙，纯洁无瑕，我却觉得有些莫名的讽刺。
我也没有多说什么，将衣服换上，又化了妆。
我特意化的淡妆，咋一眼看上去的时候，和三年前的我，没有任何的区别。
这一点，在我看见霍梵音看见我脸上的情绪时，更加肯定了。
我朝他笑了一下，伸出手，将他的手挽住，“霍先生，是不是很像？”
他好像回过神来，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我也不介意，只是笑。
开车的人，是高凡。
在看见我的时候，他的眼睛也是瞪大，里面是一片的不敢置信。
我朝他微微一笑，“我是丽丽。”
高凡很快回过神来，帮我打开车门。
车子往前面走。
我看着街边的风景，一边说道，“听说之前霍先生的妻子，是白先生的义女，不知道今天霍先生带我来这里，可是为了跟白先生讨要一点情怀？”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霍梵音的嘴角含笑，眼睛里面，却没有丝毫的情绪。
我看着，也是笑，“那是当然，当我第一次走进玫瑰会所的时候，他们就跟我说，我这一张脸，是通往成功的捷径，那我自然要好好的了解这个女人了。”
“成功？在你的眼睛里面，成功，就是接近我么？”
我看着他，笑得嫣然，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肩膀上，“更多的，当然是霍先生这个身份，可以带我的东西，我想霍先生，会对我负责到底的吧？”
好像很厌恶一样，在我的手搭在他的肩膀没一会儿后，霍梵音就将我的手直接拨开，“看你表现。”
我笑。
酒店很快就到了。
霍梵音先下了车，我的手搭在他的手上，一眼看见的，是里面金碧辉煌的大堂。
久违了。
因为白先生身份的特殊，这一场舞会也没有通知媒体，去的，都是和白先生关系较为亲密的人。
我和霍梵音出现的时候，现场很多人都看了过来。
在看见我的样子时，他们的脸上都是一样的表情，惊讶，悚然。
我站在霍梵音的身边微笑。
很快的，我看见了站在那边的白先生和白夫人。
白夫人的精神看上去不太好，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勉强，很快的，她感觉到了我的目光，朝这边看了过来。
她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然后，她两步上前！
“瑶瑶？”
她的声音在轻轻的颤抖。
说实话，在那个时候，我几乎有些撑不住，眼角也有些湿润，但是很快，我只是微笑，“这位一定是白夫人了，你好，我是丽丽。”
白夫人的手原本就要抓住我的了，在听见我的声音后，她的动作顿时僵住。
我毫不客气的上前，“白夫人，初次见面，还请……”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白夫人的手一扬，就将我的整个人直接甩开。
她看着霍梵音，“你什么意思？”
“白夫人，这位是我今天晚上的女伴。”霍梵音平静的说道。
白夫人直接笑了出来，看着他，“你以为到了今天，你用一个和她有些像的人，就可以弥补之前的伤害么？”
白夫人的话说着，笑容也一点点的消失了，看着霍梵音，脸上是一片的咬牙切齿，“出去，这里不欢迎你，给我出去！”
“白夫人，何必这样生气呢？霍先生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呀。”
我上前，刚刚说了这么一句，白夫人看向我，“你给我闭嘴，不要以为你长的和瑶瑶一样我就不说什么，她已经死了，就算你长的再像，你也不是她！”
这边的动静，自然是引来了不少的目光。
白先生走了过来，将白夫人搂入怀中，“好了，别说了。”
白夫人的眼睛迅速红了起来，她咬牙看着霍梵音，“你给我出去！”
霍梵音看了看她，又看向白先生，“抱歉，让白先生扫兴了，既然夫人不喜欢我，我现在就出去吧！”
话说完，他拉着我就想要走，白先生的声音却传来，“慢着！”
霍梵音的脚步顿时停下。
白先生说道，“来者就是客，哪里有赶客这样的道理，来，这边请吧！”
白夫人惊讶的看了看自己的丈夫，然后咬牙，甩开手就走。
我将霍梵音的手松开，朝他笑了一下之后，追上白夫人的脚步。
“你不要跟着我！”
白夫人好像很是厌恶我，“我不喜欢看见你这张脸，如果不想要我将你这张脸划烂的话，给我出去！”
“夫人不想要看见我，是对简小姐，有什么愧疚吗？”
“你说什么？”白夫人的眼睛一沉。
我眯起眼睛，说道，“毕竟当年，如果白夫人好好的保护简小姐的话，她可能就不会死了，所以白夫人究竟是厌恶我这张脸，还是厌恶当时的自己？厌恶自己，居然袖手旁观了，是吗？”
“你给我闭嘴！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在我的面前说这些？”
“哦，我不是东西，我就是个人，我叫做丽丽。”我笑着看着她，“夫人，简小姐已经走了，你不要如此自责，你是爱她的，她也必定爱你，好好的生活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
白夫人的手紧握着，她原本是一脸愤怒的看着我，在听见我后面的话时，她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我朝她鞠了个躬，转身就走。
白夫人将我叫住。
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白夫人的目光从背后传来，她说，“其实我一直都觉得或许……她没有死。”
我笑了一下，看向她，“白夫人，这是你的事情，言尽于此，我希望白夫人不要因为这一张脸厌恶我，因为毕竟，这也是我无可选择的事情。”
白夫人没说话，眼睛定定的看着我。
我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
回去的时候，霍梵音不知道在哪里，我只能拿了酒杯，站在一边。
周围都是一些阔太或者千金，三两个的站在那里聊天，眼睛时不时的看我一眼，那样子，就好像生怕我不知道他们正在议论我一样。
我只是微笑。
以前的时候，如果是这样的场合，我一定会觉得十分局促和不安，但是现在，我却怡然自得的就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
果然，在一个人什么都不在乎了之后，也就没有什么觉得可怕的了。
“你好。”
一道声音传来，我转头，在看见来人时，我的眼睛不由微微眯了一下。
这么多年来，她居然还是阴魂不散的呢。
我朝她一下，“你好，边小姐。”
“你认识我？”
边艺涵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看着我。
我笑，“那是当然，毕竟边小姐可是享誉全球的舞蹈家。”
边艺涵轻轻的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在乎还是冷笑，她说道，“你就是梵音从会所里面带出来的新欢？”
我扬了一下眉头，“是，我叫丽丽。”
“真难听的名字。”边艺涵嫌弃的看了我一眼，“如果不是你这一张脸，恐怕再过上几年，也没有人多看你一眼。”
“是啊，多亏我这张脸了。”我笑。
边艺涵咬了咬嘴唇，“我劝你最好还是安分一点，梵音哥哥，不是你可以觊觎的人！”
我看着她，没说话。
边艺涵被我看的有些不自在了，跺了下脚，“你看着我做什么？”
我笑，“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什么奇怪？”
“霍先生有个妻子，有个红颜知己，还有一个念念不忘的前任，边小姐谁也不是，不知道是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番话？”
边艺涵的脸色顿时变了，看着我，“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边小姐的年纪也不小了，总是这样跟在霍先生身边也不是一个办法，还没名没分的……”
“你！”
边艺涵气的脸色发青，她将手直接扬了起来，“你给我闭嘴！”
我将她的手一把握住，“边小姐，这里可不是我的地盘，这是白先生给白夫人举办来的舞会，你要是在这里闹出什么事情的话，惹恼了白先生……”
我没有再说，但是从边艺涵那铁青的脸色我知道，她听懂了我的话。
我笑了一下，将手松开。
“小丫头，倒是伶牙俐齿！”边艺涵冷笑，“你就看着吧，你现在是得意了，但是过段时间，还是被梵音哥哥抛弃的命运！”
“那就不劳烦边小姐关心了。”
边艺涵咬咬牙，转身就走。
我原本还以为她会闹出什么事情，都想好要怎么对付她了，却没有想到，她居然这样简单的就被打发了，虽然有些意外，但是也没有什么区别。
说实话，我对边艺涵，倒是没有什么厌恶。
至少，她没有做什么真的伤害我的事情，她是很爱霍梵音，也说过不少难听的话，但是可悲的事情是，霍梵音从来没有给过她什么。
既然这样，霍梵音甚至都已经和别的女人结两次婚，为什么她还是不愿意放弃呢？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换作是我，我没有办法。
“在想什么？”
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我愣了一下，然后转头，朝他一笑，“没什么，霍先生，我们去跳舞吧！”
我的话音落下时，舞乐正好响了起来，我主动朝霍梵音伸出手。
他定定的看了我很久，然后，伸出手。
十指相扣，他的手搂在我的腰上，我则搭在他的肩膀。
我的舞姿算不上多好，但也算是过关，长长的裙摆随着动作轻轻的飘着，我看着他，眼角含笑。
但是，他很少看我。
我说道，“霍先生，今天晚上我的表现，可还好？”
他嗯了一声，好像并不在意这个问题。
我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以后这样的场合，霍先生可以时常带我来这里吗？我喜欢这样热闹的环境。”
他看了我很久，突然说道，“你没有亲人么？”
我愣了一下，然后笑，“没有了。”
“从你进会所开始，就是冲着我来的？”
我摇头，慢慢的靠近。
嘴唇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我是在看见你的时候，才想要靠近你的。”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霍先生啊。”
我眨了眨眼睛，笑。
那天晚上，刚刚进公寓的时候，他就将我直接抵在门上，和上一次一样，吻的霸道凶狠。
我也配合的呻吟着，但是在最后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做。
我看着他，“霍先生，莫非你是有什么隐疾？”
霍梵音猛地看向我。
从他的眼睛里面，我可以看见自己的样子，裙子已经褪了下去，白皙的皮肤在他的眼睛里面暴露无遗，嘴角含笑，样子妩媚。
他的喉结微微动了一下，我甚至都可以感觉到他情动的温度。
但是就算这样，他还是没碰我。
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我说道，“你要是真的那么爱她，又怎么会让别的女人生下你的孩子呢？就算在我的面前做出一副多么守身如玉的样子又如何？你到底……还是负了她！”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最后一句话出来的时候，我的眼睛红了起来，好在，他没有回头，因此，也没有看见我的样子。
他一句话也没说，直接走了出去，关门的声音，却是惊天的响。
我慢慢的坐在地上，眼睛看着眼前的公寓。
一样的布局，一样的摆设。
是他从来都喜欢，还是他想要自欺欺人什么？
简瑶，已经死了，被他亲手逼死的！
我闭了一下眼睛，将里面的氤氲全部逼回去之后，站了起来，往楼上走。
第二天，他没来。
第三天，他依旧没来。
我每天就在公寓里面，又或者拿着她给我的那一张黑卡，在商场里面不断的刷，买一堆其实我根本就用不上穿不上的东西。
偶尔，我可以看见镜子里面自己的脸。
那是我，又好像不是我。
“小姐？小姐！”
听见声音，我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售货员。
她正笑着看着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我看了一眼面前的衣服，“帮我拿几件衣服吧，款式颜色不重要，越贵越好！”
“可真的是好久见，这世道，上不了台面的女人，都是这样做的吗？”
我转头，正好看见的，是站在那里的陆曼，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个低眉顺眼的人。
那是……华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