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天气即便是太阳很耀眼,也还是冷的,刚下了一场雪,皇宫的树上,房顶上,还有花园里都残留着白色的残雪点缀着大地,青砖黛瓦都沐浴在清冷的阳光下,有种萧肃的美。
因是国丧期间,热孝大婚,婚礼并不怎么隆重,当毕竟是公主出嫁,该有的还是要有。林溪一大早就跟沐岚长公主进了皇宫,来到安绥的永宁宫等待新郎韩玉萧的到来。
公主出嫁后,这个永宁宫就不在给公主住了,皇上在宫外另赐了府邸给安绥,所以伴随着出嫁,还有搬家,一部分人跟着安绥嫁入韩家,剩下的就去公主府收拾,随时等公主回去居住。
今天来的人不少,但是外妇们都在大殿上候着,只有宫里的妃嫔和未出嫁的女眷们才能来到安绥的宫殿,作为娘家人为她添妆。
林溪跟着沐岚长公主,不用备下多厚重的礼物,她亲手做了个香囊算是添妆。
安绥已经洗过澡了,正在梳头发,冷眼瞧了一眼林溪的香囊,悠悠的问:“林溪最是手巧,我记得驸马腰上有个骰子挂件很是精巧好看,说是你做的?”
林溪的骰子给了韩玉萧后,韩玉萧干脆自己带了两个,白色的骰子红色的相思豆配起来很是好看,安绥和洛月都曾问他要过,但是韩玉萧谁都不给,林溪没想到这个时候安绥会提起。
“不是,是临阳县的一位老手艺人,他手工精细做出来的东西都很别致,而且世间独一无二。”
安绥似乎不相信,疑惑的看着林溪,浅笑:“哦?可我怎么听他说是你亲手做的?”
林溪坦然的解释道:“如果不这样说,他就给扔了,当年他差点沉迷赌博,被韩大人狠狠罚了一顿才改了,我给他做的那个玩意儿是提醒他不要再犯错误而已。”
安绥噗嗤笑了:“原来还有这回事,对了,听说你以前是他的丫鬟,在府中伺候他三年?”
林溪低眉浅笑:“是的,我娘去世后,家里就剩姐妹三个了,爹爹娶了后娘,把我们姐妹都卖了。”
安绥正在梳妆,屋子里围着一圈人,她跟林溪并不熟,却像是拉家常一样提起林溪的往事,林溪知道安绥的用意,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露她家境贫寒的事实,让她难堪。
只是林溪并不觉得有什么,出身不是她能控制的,她能一步步从村姑混到郡主,也不是谁都能办到的。
其中有个贵女就小声的说:“你的后娘还真是心狠,要是在京城,对继女不好可是会被笑话的。”
“我还听说在乡下,有的恶毒的继母把孩子打死的呢,真是狠毒。”
林溪淡淡的笑:“那里都有好人都有坏人,我们村里李大婶也是后娘,她不但给她的继女说了门好的亲事,还给了不少银子做嫁妆。而京城前工部文司的继室不是生生把嫡女给打死了吗!”
一番话说得大家都不吭声了,好人坏人那里都有,不分贫贱的。
安绥的头饰已经上好,开始上妆了。
谢灵凰来的晚了些,一进来就听到林溪说的话,嗤的冷笑道:“要是我,早就把那个继母给打死了,人善才被人欺,安绥姐姐,今日大婚,就不要说那些不开心的了,来,这是我从卫城雪山上给你带的雪貂皮,你看这全是雪白的毛色,色泽也鲜亮,随你做什么都好。给你添妆了。”
安绥开心的抚摸着雪白柔然的貂皮道:“你总是能找到好的皮毛,上次你父亲进贡的虎皮,父皇都特别的喜欢。对了,我记得你有一件红的似火的狐狸皮大氅,怎么今年没见你穿过?”
不提这个还罢,一提谢灵凰就来气,她把她最喜欢的红狐狸大氅送给楚家程,楚家程却把它送给林溪。
她气呼呼的瞥了一旁的林溪,嘟着嘴道:“被狗咬破了,不能穿了。”
其实林溪在得知那件大氅是谢灵凰送给楚家程的礼物的时候,就已经还给楚家程了,现在听谢灵凰说的话,忙纠正道:“你不是给了淮王了么?难道不是心甘情愿的?”
正说着,楚家程匆匆忙忙进来了,身上披的正是谢灵凰的那个大氅。
谢灵凰猝不及防被打脸,猛吸了一口凉气讪讪道:“姐姐,我是开玩笑的,送给王爷了,我都给忘了。”
安绥淡淡的扫了林溪一眼,又看到楚家程正往这边走,聪慧的她也似乎猜出几分,拉着谢灵凰的手欣慰的笑道:“我们家程有你照顾,我这个做姐姐的就放心多了。”
楚家程一进屋子就脱了大氅,看到一屋子的女眷,也不好多停留,给安绥添妆行过礼后,便说道:“父皇要我送你去韩家,现在时辰还早,姐姐跟我一起去给父皇见礼吧。”
公主出嫁跟寻常的女儿一样,要受长辈的训导的,公主尤其是,不但皇上要训导,礼部尚书还要长篇大论一番,再给宫里二品以上的娘娘们行礼,林林总总下来也要两个时辰,这么一算,迎亲的队伍就到了。
安绥已经装扮完毕,就差一个大红盖头了,被楚家程牵着手往皇上的养心殿走去。
皇上的养心殿,皇上,长公主,贤妃等人都在那里等着,安绥规规矩矩的给皇上行礼,皇上按照规矩训导几句,接着就是长公主,和后宫嫔妃们。
每行一个,大家都是要添妆的,由身后的宫女接着,不多时,带来了十个宫女的托盘都满满当当的。
礼部尚书也开始了长篇大论。
林溪站在长公主身后,腿都站麻了,安绥公主的礼节还没完,此刻她倒是真心心疼安绥,行了这么多礼,只怕膝盖都疼了。
礼毕,宫外的公公来禀告,韩家迎亲的人来了。
林溪心里难受,不想在这里看到新郎官韩玉萧,悄悄的出了养心殿,来到了后面的御花园。
岂不知御花园里除了她还有贤妃。
贤妃看到林溪走了过来,忙躲着她擦了擦眼泪,对着林溪抱歉的笑了笑。
林溪却笑不出来:“娘娘是在思念洛月公主吧,当年她那么喜欢韩玉萧,没想到却要去和亲,她小小年纪真是难为她了。”
林溪的一席话,让贤妃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谁说不是呀,可宫里的公主就俩个,我能有什么办法,皇上舍不得皇后的女儿,只有牺牲我的女儿了。”
林溪挑挑眉:“都说皇上对皇后薄情寡义,其实在他的心中,最爱的人还是皇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