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赣州苏家农庄里,托娅摔碎了一桌的饭菜,她抓住下人的衣领,眼睛充血地质问:“你说什么?竹修和翠微成亲了?他们在哪里?在哪里?”
未免她醒来大闹,慕初妍已经安排翠微和竹修去衢州管理商铺,成亲的第三天就走了。
而他们的下落,慕初妍也不可能告诉托娅或者阿茹娜。
封玄奕也对乌木巴音一行人下了最后通牒,希望他们尽快离开大堰,不要给苏家农庄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现在庄子里的人已经对他们的身份起疑,再这样下去,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次日一早,慕初妍就觉得自己像是要生了,小腹下坠,隐隐作痛,永娘和封玄奕都陪在她身边,还有个年纪稍大的产婆一直让她不要紧张,深呼吸就好。
乌木巴音找到阿茹娜,眼神悠长的望了一眼主院,叹口气道:“跟我回去吧!他不可能娶你的。”
道理她都懂,就是放不下。
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了,封玄奕可以说是一个正眼都没瞧过她,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
他的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他的王妃。
“阿兄,我们回家吧!”
这是她第一次叫乌木巴音阿兄,自从乌木萨尔被杀,她觉得自己再也没有阿兄了。
这段时间她追着封玄奕跑,其实她都知道,巴音并不是因为慕初妍而留下的,他从小就比较聪明,得不到的东西会选择放下,各自安好。
他是为了她留下的,怕她做傻事,怕她得罪崇亲王,怕崇亲王一怒之下会杀了她。
太久了,她没有回应的,追着追着也就累了。
无论托娅再不愿意,在新年将临的前三天,乌木巴音带着自己的人启程回了突厥,走时还对慕初妍说:“欢迎你们到突厥来做客。”
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再见的那一天,乌木巴音知道,这一次的分别,可能就是永远,回到突厥,他就是突厥的王,要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国家的兴亡。
马车在宽敞的大道上消失,封玄奕扶着慕初妍转身。
“哎呀!”
肚子上被狠狠踢了一脚,慕初妍膝盖有些弯曲,差点摔在地上,封玄奕一把将她捞回来:“怎么了怎么了?”
“我……”
痛感的频率越来越高,慕初妍颤抖着道:“我……我可能要生了。”
她努力镇定下来,逼迫自己深呼吸着,肚子下坠得厉害,慕初妍咬着牙大喊一声:“快,快抱我回房,我真的要生啦!”
“去叫产婆,把大夫也带上,库房里的千年人参拿出来,随时喂给王妃吃。”
“啊——”
生产时封玄奕不被允许进产房,他只能听到慕初妍痛苦的尖叫,焦急的垫着脚尖,一会儿来回走动,一会儿趴在门上听动静。
慕初妍声嘶力竭的喊叫着,湿漉漉的头发胡乱贴在她的额头上,眉毛拧作一团,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鼻翼一张一翕,急促的喘息着,嗓音早以沙哑,双手紧紧抓着早已被汗水浸湿的床单,手臂上青筋暴起。
不过产婆说女子生产时大叫不太吉利,慕初妍就忍着痛,不让自己叫出声。
这个时代的女人,接生婆也是通过多年的接生经验、实践总结出来的,缺乏科学性。
所以古时孕产妇、婴幼儿死亡率是非常高的,而且严重缺乏消毒意识,所以一般孕妇生产后会引起产褥热等疾病。
遇到难产孕妇,缺乏相应的技术,只能按照旧时老方法,生拉硬扯,甚至用钩子钩,甚至还相信迷信手段催生,到最后造成大量的产妇和婴儿死亡。
当然产妇在生产过程中会严格按照产婆的要求来摆放姿势,而且产妇在生产时候再痛也要忍住,因为古时有说法“产妇生产时大叫是不吉利的,好媳妇的标准是能忍”,因此产妇在生产过程中万分辛苦,而且情绪上的痛也不能彻底释放出来。
这对慕初妍来说,简直是双重折磨,这要是能在现代,她一个剖腹产就搞定了,哪里需要吃这种苦头。
里面突然没了声音,只有一盆盆的血水往外送,封玄奕眼前一黑,他晕眩的扶着门框,一只脚刚踏进去就被永娘推了出来:“王爷,王妃她没事,孩子已经出来半个头了,产房里血腥味重,您还是不要入内的好。”
“我……我没事。”慕初妍还是能听到门口的声音,她咬唇道:“你不要进来,我不想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好好好,你专心生产,我就在门外陪着你,你不要怕,我一直在这里。”
不是怕封玄奕会嫌弃她这样邋遢的样子,而是慕初妍不想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
试想一下她脸色苍白,浑身臭汗混合着血腥味,头发凌乱,双目赤红,五官扭曲的样子,也是够吓人的。
恐怕封玄奕会吓出心理阴影来,以后不敢再让她生孩子,或者对即将出生的这个孩子带有怨气,觉得是孩子让她受苦了。
她不想发生这样的事。
更何况,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说到底还是她自己比较介意。
“嗯……”
随着慕初妍全身力气的耗尽,皱巴巴的婴儿被产婆用早就准备好了的棉褥包了起来,永娘心疼的看着她,接过婴儿道:“恭喜王妃娘娘,是个俊朗的小世子呢!”
汗水打湿了她的脸颊,碎发黏在脸上,就算如此,她还是笑了,在丫鬟的搀扶下坐起来,看了看永娘怀里的小人儿,“噗嗤”一下就笑了起来:“像个小老头似的,哪里看出来俊朗了?”
“可不是俊朗吗?”产婆喜气洋洋的看着小世子:“王妃您别看小世子现在小小的一团,您看他这嘴巴是嘴巴,眼睛是眼睛的,生得又周正又清晰,刚出生的孩子有这样貌,已经是顶顶的好看了。”
说话间,已经有丫鬟在收拾床铺,处理生产时流出的恶露,永娘也替慕初妍换了衣服,把汗液都擦干净了。
产婆则抱着小世子出去,给王爷报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