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爷过奖了。”苏阁老呵呵一笑，下一句话却完全不谦虚道：“卑职家的这个外孙女确实有惊世之才，苏家上下也是当宝贝珠子似的疼爱她。”
慕初妍目光流转，见皇帝身后的封北战正朝自己意味深长的笑着，她堪堪略过，并不做停留。
太子妃沈夕云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穿梭，那日丫鬟禀报说，进宫的人是苏府一位叫小七的姑娘。
这几日她在传闻之中对她也大概有了个了解，只是没想到见面的日子来得这么快。
太子从方才看到她的那一刻起，眼神就没有离开过她，偏偏那个女人还装得清高的样子不搭理太子。
“小七看到彩塔能做出此等好诗，不知刚才在观景塔上可有什么感想？”
皇帝这是在考她的学识，如果能得到皇帝的青睐，慕初妍回江南以后还真是可以佛挡杀佛，神阻弑神。
“确实有些感叹些上京的繁华。”慕初妍自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脆生生地道：“那小女子就献丑了。”
文武重臣和各家女眷都在人来人往的众生桥上望着她。
有灯无月不误人，
有月无灯不算春。
春到人间人似玉，
灯烧月下月如银。
满街珠翠游贵女，
佛地笙歌赛灶神。
不展芳樽开口笑，
如何消得此良辰。
这是明代著名画家唐伯虎的元宵诗，也是慕初妍在二十一世纪的爷爷最喜爱的一首诗。
不过唐寅当时描写的“满街珠翠游村女”这一句被她改成了“游贵女”。
毕竟这里是上京，不是什么小村庄，若是用村女来形容街上的姑娘家，恐怕这里所有的女眷都会不开心。
皇帝身后的臣子们无不惊叹慕初妍的才华，这两首诗，一首气势磅礴，一首随性淡然，截然两种不同的风格。
可是这些诗确实是从这少女的嘴里说出来的。
皇帝面上满意的表情一目了然，他看了看围观的众人，对苏老太爷道：“朕想和小七单独聊一聊。”
他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而是直接在给所有人下命令。
屋外是唢呐震天，屋内却是细针落地可闻，慕初妍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高台软座之下，神色淡淡。
“你可是朕找你来，是为何事？”
皇帝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房间显得清亮威严，慕初妍回道：“臣女不知。”
她从前都是自称民女，如今有了封号，也是二品品阶了，自然要换自称为臣女。
“你很聪明。”皇帝继续道：“会借住一切的机会立自己于不败之地，也很胆大，连朕和太后都敢利用。”
“臣女却不认同皇上的话。”慕初妍直言不讳道：“臣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帮到皇上和太后，是臣女的荣幸，既然皇上赏赐臣女，那臣女就是做得不错，没有让您和太后娘娘失望，既然臣女为皇上解决了某些事情，皇上给些小小的赏赐也是应当的。”
“胆大妄为。”皇帝轻哼了一声：“你知不知道朕一声令下，你的人头就会落地。”
“皇上不会。”慕初妍老神在在的笑了笑：“您是千古一帝，看人看事都有独特的眼光，臣女所求不过是为了两个字——活命。”
“这么说，你为了活命，当真什么事都可以做？”
“有何不可？”慕初妍反问了一句，知道皇帝的话中肯定还有下文。
“那朕要让你放弃成为崇亲王妃呢？”
如今的老崇亲王已经在皇帝这里失了宠，所以崇亲王的爵位才会早早的让给了封玄奕。
慕初妍也是今日才知道，皇帝对封玄奕这般关心，外界都传小王爷的王位坐不了多久，看来不真。
老王妃做为继室填房，显然也没有看清自己的地位，只是慕初妍不知道的是，皇上为什么要如此隐秘的关心封玄奕？
眼下容不得多想，她如实回答道：“小王爷心里没有臣女，臣女对他也是亦然。”
“可是他亲口对朕说，要娶你为妻。”
这确实是个十分诱人的条件，王妃之位对慕初妍来说，实属高攀。
不管苏家在大堰做了多了不起的贡献，苏家在上京是多有名望的世家，慕初妍始终姓慕不姓苏。
“他要娶臣女，臣女就一定要嫁吗？”皇帝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让她微微有些不悦，可是这是封建制度的古代王朝，再多不满也不能表现出来。
慕初妍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臣女追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论是帝王之家或是崇亲王府，都不可能是臣女的良配。”
“你还真是自视甚高。”皇帝面上看不出喜怒：“你放眼看看这天下，除了你们苏府，哪个王权富贵不是妻妾成群？”
“那臣女……便不嫁高门。”她的态度很是坚决。
“朕希望你记住今天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皇帝冷声道：“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
慕初妍抬头望着皇帝，此刻才觉得这个九五至尊的男人，并不像想象中这么昏庸无能。
对于他要纳慕初云为妃的事，看来还要好好梳理其中的厉害关系了。
慕初妍从观景塔中出来时，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有探究的、有好奇的、有艳羡的还有嫉妒的。
那些眼神一一在她身上扫过，慕初妍始终面不改色的走到了苏老太爷面前，柔柔一笑道：“外祖父，妍儿无事，皇上只是问了我一些问题。”
苏老太爷拍了拍她的手，放心的点了点头。
“皇上有旨——”
塔中出来一位年纪有些大的公公，尖细的声音一出，在场的百姓和权臣都跪在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今有江南慕家嫡女慕初妍，性资敏慧，率礼不越，柔嘉为则，深慰朕心，此女发明马蹄铁掌，扬我大堰君威，今册封为大堰第一贵女，见二品以下官员可不行礼，位同郡主，领二品俸禄，钦此。”
一个封玄奕的妾室之位，竟换来皇帝册封自己为第一贵女，慕初妍心头一时间百味杂陈。
“朝阳县主，快领旨谢恩吧！”颁旨公公笑眯眯的将圣旨递给慕初妍。
低头掩盖住复杂眼神的慕初妍却没有想象中那样开心“谢主……隆恩。”
众人虽不知慕初妍和皇帝发生了什么，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现在是孙贵妃、太后娘娘和皇上三方面前的大红人，谁也吃罪不起。
朝阳县主、大堰第一贵女，哪一个封号都让人心惊肉跳的高贵。
从一个低贱的商人之女，一跃成为上京最风光的第一贵女，还让皇上连下两道册封的圣旨，她只花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这个慕初妍，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