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不打?”
陈剑南的喝问,如同一声声闷雷,在北临风头顶上空炸响,炸得北临风心慌意乱。
陈剑南的喝问,又如同一记记响亮的耳光,不断抽在北临风的脸上,让北临风倍感羞恼。
这一刻,北临风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短短几分钟的功夫,他从掌控全局的王者,变成了摇尾乞怜的残兵败将,不但被人打肿了脸,还被逼着下跪,打断自己全身的骨头。
这让他如何受得了?
这让他如何忍得住?
面对陈剑南毫不留情的喝问,北临风的呼吸越来越粗重,眼睛更是慢慢泛红,就如一个火苗,慢慢变成了燎原之火……
“陈剑南,你有种,你就弄死我。”陡然间,北临风从地上一窜而起,通红的眼珠子死死盯着陈剑南,张牙舞爪地怒声咆哮。
“好,老子成全你。”
说话间,陈剑南就抓起地上的椅子腿,就朝着北临风砸了过去。
“啊……”
“住手!”
就在这时,一辆刚刚停在酒店门口的劳斯莱斯幻影上,冲下来一个西装革领的地中年男人。
北启良,北氏集团名义上的掌舵者,北临风的父亲。
就在几分钟之前,在对面私人会所洽谈业务的北启良,突然接到了北临风秘书的电话,说北临风在郁金香大酒店遇到了麻烦。
挂断电话的北启良,生怕北临风又惹出什么麻烦来,匆忙结束洽谈,火速赶了过来。
如果只是一般的小麻烦,北临风的秘书绝对不会给他电话。
再加上事发地点是郁金香大酒店。
北启良越想越不对劲。
北临风……这个龟儿子,你就不能安生两天吗?就算忍不住要惹事,你敢不敢找一个私密点的场所?
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你有没有考虑过对北氏集团的影响?
还有,就算实在忍不住要闹事,也别在郁金香大酒店啊!
你不知道那是黑玫瑰的地盘吗?
想及黑玫瑰恐怖的手腕,还有深不可测的背景,北临风一脸焦急。
也正是如此,他的车还没有停稳,就冲了下去,打算喝骂北临风一番,来平息对方的怒火,也将这件事对北氏集团的影响降到最低。
只是,当他冲进酒店大堂时,眼前的画面,却让北启良身子猛地一僵,整个人都木了。
这次,不是龟儿子欺负人,而是被人欺负了。
原本英俊潇洒、仪表堂堂堪比人中龙凤的龟儿子,此刻竟然真的变成了龟儿子,英俊的脸庞缠满了绷带不说,整个人还狼狈地跪在地上,眼底满是恐慌之色。
这一幕,就如同一个气浪拍在脑门上,让北启良难以置信,让北启良触目惊心。
但凡一个三观正常的人,看到现在的北临风,恐怕都会升起一股怜悯之心。
因为,北临风太惨了。
惨到无法直视。
惨到惨不忍睹。
可怜北启良,就在迈入酒店那一刻,还想着怎么让儿子赔礼道歉,谁想,最后竟然是儿子被欺负了。
还这么惨。
不过最让他不敢相信的是,他的龟儿子都这么惨了,对方还没有罢手的意思。
眼瞅着对方抡起椅子腿,朝着龟儿子的腿砸去,北启良一下子急了,“住手,住手!”
嘎巴!
“啊!”
北启良喊得很急,也很快,但是他的喊声却不能让椅子腿迟疑分毫。
只能眼睁睁看着椅子腿砸断了北临风的腿,疼得北临风凄厉惨嚎。
非但如此,陈剑南的刚刚砸下去的椅子腿,又抡了起来。
“住手!”
北启良急了,怒了,也疯了。
不顾一切地朝着陈剑南冲去。
但是他速度再快,也比不上陈剑南手里的椅子腿。
嘎巴!
“嗷呜……”
剧烈的痛苦,让北临风哀嚎不止,整个人在地上抽搐翻滚,地面都被染得血红。
呼!
嘎巴!
“嗷呜!”
就在北启良冲到北临风近前的瞬间,陈剑南手里的椅子腿在一片惊骇的目光中再次抡起,然后砸断了北临风的胳膊。
本就疼到极点的北临风再也承受不住,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看着儿子那白骨森森的双腿和诡异弯曲的胳膊,北启良当场就气红了双眼,大声咆哮着,想要把眼前的年轻人,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可是不等他冲到陈剑南近前,就被陈剑南冷漠的目光,吓得僵立在原地。
尤其是,当他看到北临风身侧跪成一排的狐朋狗友,看到他那不省人事的心腹保镖之后,整个人猛地打了一个哆嗦,就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泼下,不但浇熄了心中的怒火,更把他吓得脸皮发麻。
他们北家虽然不敢说是金陵第一家族,却也排名前五。
北临风的那几个狐朋狗友,放在金陵也是前二十的存在。
这些力量加在一起,纵然不能让金陵变天,却也足以让金陵颤三颤。
可现在,竟然全都跪在那,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
还有他的心腹保镖,每一个都是千里挑一的顶尖好手,可现在竟然躺在地上生死不已。
这些画面叠加到一起,由不得他不怕,由不得他心肝不颤。
“你是谁?”就在这时,陈剑南扭过头来,冷漠地扫了北启良一样。
“我是北启良,北临风的父亲。”北启良赶紧解释。
自己儿子和儿子这些狐朋狗友,是什么货色,他再清楚不过。现在,他们竟然规规矩矩地跪成一排,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那只能说明,这个年轻人,有着嚣张的本钱。
而且这个本钱,还不是一般的雄厚。
“所以,你想让我住手,我就得住手?”
陈剑南的声音生冷,冷得冷人打颤。
陈剑南的语气讥诮,让人心慌意乱。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北启良身吸了一口凉气,强忍着心里的怒火说道:“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我的儿子如果冒犯了你,我代他受过。”
“你确定?”陈剑南脸上的讥诮更浓了些许。
“我……”北启良看看北启良的断腿,咬着牙点了点头,“确定。”
“你真的确定?就这种成天为非作歹的垃圾,你确定要为了他把自己搭上?我看你才不过五十来岁,正年富力强,与其在这个垃圾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再生一个。有了这次的前车之鉴,你下一个儿子,肯定比这个强。”陈剑南再次问道。
“……”北启良一阵哑然,怎么都没想到陈剑南会说这话,不过看看旁边痛苦不堪的儿子,北启良还是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儿子。”
说这话的时候,北启良一脸无奈。
想他北启良17岁,从父亲手里接人家主之位,历尽三十余年的艰辛,将一个破落的书香门第,发展成金陵排名前五的豪门。
他不敢说英雄一世,却也称得上半个枭雄。
谁想生出来的儿子,却是个成天惹是生非、为非作歹、耍小聪明的操蛋玩意。
可是,这个儿子再不堪,也是他儿子啊!
“既然如此……”陈剑南慢悠悠地点了根烟,微微有些复杂的目光落在北启良身上,“我就成全你。”
“多谢小兄弟体谅,多谢小兄弟体谅。”听到陈剑南这话,北启良松了口气,却又有点说不出来的难受。
“别急着感谢我,我还没说完。”陈剑南摆了摆手,“俗话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来我按照你儿子的论调,我要打断他全身的骨头,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只要他五肢。刚才打算了,三个,还差两个。”
“……”
个_个
五……五肢?
看看昏死过去的北临风,北启良暗暗气闷之余,也庆幸自己阻拦及时,否则他就真的需要再生一个了。
毕竟,他们北家这么大的家业,总得有个人继承不是?
北临风已经昏死了过去,他身边地几个阔少听到这话,差点没被吓尿了,一个个脸色煞白,抖若筛糠。
北启良多么狠辣,他们可是心知肚明。
当年的北家,虽然号称书香门第,却是出了名的破落户。
北启良要是心不够狠,手不够辣,这些年别说让北家跻身豪门了,不被别人吃干抹净,就是好的了。
可现在,这种当时枭雄,在面对陈剑南的时候,竟然如此狼狈、如此卑微。
那陈剑南,得狠辣、恐怖到什么程度?
而他们这些小人物,竟然还不知死活地去招惹陈剑南。
这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啊!
不,他们才二十多岁,跟老寿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这一刻,他们真是后悔到了极点。
不过,他们不相信,北启良真会同意陈剑南的要求。
毕竟,无论是北临风的腿,还是北启良的腿,都是无价的,更何况还涉及到了第三条腿。
你以为你是谁,想要谁的腿,就要谁的腿?
幼稚。
你这是在逼着北启良跟你鱼死网破啊!
只是,就在他们这么想的时候,北启良的选择,却让所有人都倍感以为。
“好。”沉浸了几秒钟,北启良咬了咬牙,手掌微不可见的哆嗦了一下,“我还是那句话,子不教父之过,剩下的两肢,我给你。”
儿子已经这样了,如果再让陈剑南把剩下的胳膊和第三条腿打断了,到时候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在这个时候,他必须替儿子扛了。
代子受过。
父爱如山。
“呼……”陈剑南常常吐出一口浓烟,目光羡慕地扫了一眼北临风,然后复杂难明地走到北启良近前,“既然如此,我断你两腿,然后我们再谈其他的条件。”
“……”
北启良沉默了。
阔少们沉默了。
酒店大堂里的人们,也沉默了。
他们都以为,两条腿,是陈剑南的条件。
谁又能想到,两条腿,只是谈判的前提。
你得先给两条腿,然后,才有谈判的资格。
这……这也太狠了。
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尽皆把陈剑南的面孔记在心里,生怕自己日后不小心惹到这人,给自己找来无妄之灾。
不,不仅仅自己要记住,还要让家里的晚辈们都记住。
“觉得我太狠、太不留情了?”陈剑南抽了口烟,脸上签过一抹讥诮之色,“你的儿子,北临风,挖我的墙角也就算了,还公然羞辱我的女人,甚至还想逼迫我的女人就范。这种事,是个男人就无法容忍。女人,不仅仅是用来哄的,更是用来呵护的。我们不一定要海誓山盟,不一定白纸黑字,但是一定要用实际行动,给撑起一片天,给她们一个温暖安全的港湾。你说是不是?”
“是。”
北启良咬着牙点了点头,额头上不停地冒着冷汗。
原本他以为陈剑南是一个跟他儿子差不多的货色,就算比他儿子有本事、有能耐,也有限。
谁想,陈剑南竟然如此老练,不但三言两语之间,把自身的恶劣影响消除,还彻底把北临风钉在了耻辱柱上。
这一刻,纵然他,也不禁忐忑不安。
这次,龟儿子,怎么就招惹了这样的人?
“好,有种。北临风有你这么一个爹,他赚了。”陈剑南赞赏地对着北启良比了比大拇指,紧接着手里的椅子腿,在半空中打了个呼璇儿,然后带着阵阵令人心颤的“呼呼”声,朝着北启良的腿砸了过去。
噗通!
嘎巴嘎巴!
刹那间,整个大堂里面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尽皆听到一个沉闷的声响。
紧接着,原本站在陈剑南面前的北启良,伴随着骨头折断的声响,跌倒在地,面色如纸,汗如雨下,儒雅的面容也因为痛苦而扭曲。
“现在……可……可以让人……先送临风去医院……我们再慢慢……谈吗?”剧烈的痛苦,让北临风的声音有些发颤,还有这一丝哀求。
“原本是不可以的,就算不斩草除根,也要给他留下一个深刻的教训。但是现在……”陈剑南搬椅子腿扔到地上,伴随着当啷的声响,接着说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网开一面。”
“谢谢,谢谢。”北启良由衷地感谢了两声,这才对着自己的司机招了招手,忍着疼说道,“赶紧送临风去医院,快。”
“董事长……”司机担心地注视着北启良。
“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送临风去医院。”北启良脸色一沉,呵斥道。
“是。”司机原本还有些犹豫,但是现在却不敢再废话,连忙让那几个阔少搭手,把北临风送上了停在酒店门口的救护车。
“现在,咱们谈吧!”看着北临风上了救护车,北启良才咬了咬牙,说道。
这几天,北临风的所作所为,他不是不知道。
但是身为一个父亲,身为北氏集团的掌舵者,他更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得到历练。
只是眼下,情形超出了他的意料。
可以预见,这次谈判,将会成为新时代的“城下之盟”。
父债子还,子债父偿!
儿子做了孽,他这个当爹的只能站出来。
更何况,他对陈剑南早有耳闻。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陈剑南不但如此挽救西冷拍卖行于危难之际,还成立了《烈士和残疾军人、警察基金会》,陈剑南的名声,在他们高层圈子,可谓是如雷贯耳。
然而,这些并不是让北启良真正注意到陈剑南的原因。
真正让他对陈剑南留心,却是陈剑南凭借一己之力覆灭金陵和苏北两大豪门。
这才是真正让北启良忌惮的地方。
无论在什么时代,武力才是核心。
其实,在他儿子回国之后,他一早就想提醒儿子,不要招惹陈剑南这个疯子。
然而,他还没有找到机会开口,北临风就已经把人得罪死了。
可惜。
可悲。
可叹。
城下之盟。
多么具有讽刺意味的词汇。
可是,他北启良却无可奈何,甚至还要挤着笑脸给认了。
几分钟之后,陈剑南、林清怡、冷寒月、北启良几人,已经坐在了一间豪华的会客厅立面。
北启良也硬是要的,断了两条腿,依旧在坚持。
“北启良?”陈剑南的目光,落在北启良身上,淡淡地问。
“是……是我。”北启良神色复杂,但不得不保持着冷静。
如果这一幕,落在北氏集团员工眼里,恐怕会惊掉一地的下巴。
谁能想象,往日里,在北氏集团令人闻风丧胆的北启良董事长,此刻竟然对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低三下四,俯首帖耳。
这简直太令人不可置信了。
就算是在梦里,他们都没有梦到过。
“既然你是北临风的父亲,想必,你就是北氏集团的董事长吧?”陈剑南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吞云吐雾,“这几天,你们北氏集团上蹿下跳,搞了不少小动作,你这个董事长,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知道。”北启良一脸复杂。
他虽然不太清楚整件事的细节,但是北氏集团的每一个动作,他都一清二楚。
他之所以没有制止,只是想让儿子又一次商场实战的机会。
如果成功了,不但可以极大地增强儿子的信心,还能增加儿子的威望。
反之,有他在后方坐镇,充其量也就是损失一些钱财,但是他儿子也能学点经验。
只是,现在的局势,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
尤其是陈剑南的出现,让北启良格外意外。
因为,在北临风打算动手之下,他私下调查过,陈剑南并不在国内。
这也是他敢放手的原因。
谁想,陈剑南竟然在关键时刻赶到,力挽狂澜。
“既然如此……”陈剑南抖了抖烟灰,说道:“三个条件。”
三个条件?
北启良点了点头,竖起耳朵,认真倾听。
虽然有点不甘心,但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有一部算一步了。
“第一,”陈剑南伸出一根手指头,“北氏集团跟冷氏集团的合作,全面终止,一切经济损失,由北氏集团承担。此次合作,属于北氏集团单方面撕毁合约,按照合同约定,支付冷氏集团20倍以上的违约金。”
“嘶……”
北启良当场倒抽了一口凉气。
当初,北临风敢撕毁合约,可以说是志在必得。
谁想,现在事情变成了这样。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北启良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当初,北氏集团为了拿下冷氏集团的订单,才制定了高达20倍的违约金。
同时,冷氏集团也投桃报李,第一笔订单,就高达20亿。
这要是赔偿的话,他们北氏,最少要拿出400亿华夏币。
这怎么可能?
虽然他们北氏集团论资产,已经跻身私营企业前十,可就算是把他们北氏集团整个打包卖了,也凑不够这么多钱。(很多家族并不会把桃子放在一个篮子里)
北临风,你个龟儿子!
“陈……陈先生……”北临风一脸难看,“我们北氏,拿不出那么多钱。”
“拿不出?”陈剑南眼珠子一瞪,怒声呵斥道:“既然拿不出,你们还敢单方面撕毁合约?”
“这……”北启良额头上,又冒出一层冷汗。
“第二,”陈剑南懒得跟北启良废话,直接伸出第二根手指头,不容置疑地说道:“针对这次冷氏丑闻事件,北氏集团必须公开道歉,并承担一切经济损失。”针对华融化工丑闻事件,北氏应该公开向吴氏致歉,并予以赔偿对吴氏造成的一切经济损失。”
“陈先生,陈先生,这不能怪我们北氏集团啊!我们只是把资料递交给了相关部门而已,我们……”北启良焦急道。
“北启良,你是不是觉得我傻?”陈剑南脸色一冷。
“没有,没有。”北启良连连摇头。
“你是不是觉得,只有你聪明?”陈剑南再问。
“没有,没有。”北启良再摇头。
“这也不是,那也没有,那你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除了北玉树和刘华安,我手里就没有别的证据了?既然这样,那咱们就赌一把,看看我是不是在诈你……”说着,陈剑南笑眯眯地吐出了一口浓烟。
赌?
怎么赌?
如果换成别人,他真敢赌。
但是陈剑南,他真没有这个底气,毕竟陈剑南创造了太多的奇迹。
尤其是下午记者招待会上,陈剑南单枪匹马力挫无冕之王的行为,更让北启良升不起丝毫的信心。
他刚才说那些话,只是本能而已。
而且,他真没有胆子和勇气,跟陈剑南赌。
赢,没有希望。
输,他们北氏集团,就会彻底跌入深渊。
这个选择题,再简单不过了。
“北启良,到底赌不赌,你说句话啊!”陈剑南笑眯眯地看着北启良,好似一点都不着急。
“我……”
北启良想说不赌,却又说不出来。
否则,那不是自打自脸吗?
“如果你再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至于这个证明人,咱们找周市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