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一大一小两人正吃着,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小男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两天被惊吓过度,听到门口的响动被吓了一跳。
洛倾抚了抚他的背,回头看向门口,“怎么?”
过来传话的家丁,站在门外,听到屋里人回话,毕恭毕敬的答道,“洛姑娘,宗主醒了,说想见见您。”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打发走了传话的家丁后,洛倾把小男孩安顿好就奔着灵宗正堂走去。
洛倾本想自己过去,走到半路想了一下,又折了回来叫上了鬼羽一起。
鬼羽这两天也是惊魂未定的,休息了一晚精神但是好了很多,听到洛倾找他,立马欢脱的出来了。
“洛倾,我们这是去那啊?!”鬼羽跟在她身后,看着四周渐渐多起来的人,奇怪的挠了挠头。
洛倾稍稍放慢了脚步,与他并排走,抿了抿唇似乎是在思考。
“你还记得前两天我和你说的,你身世的那个问题么。”
鬼羽一听,脸色变了变,有点不相信道,“洛倾,我觉得我的身世没有问题。”
“现在已经不是在确定你的身份有没有问题了,很多事并不是你认为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你是灵宗主门的人,这点已经毋庸置疑了。”
鬼羽没说话,低头跟在洛倾身边,眸色深沉,一时间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两人对话结束,转眼间也到了灵宗主院。
此刻院子里人很多,来来往往的,府医出入的更甚。
虽然人多,但众人脸上并没有什么慌张或者神伤之色,看样子灵宗宗主的状态应该不错。
刚走到里屋门口,还没看到灵宗宗主的影子,迎面就被只人挡住了去路。
灵宗主母年岁大了,但风韵和气质还在,长年身居高位,虽不骄矜霸事但到底也是傲气惯了,此刻看到洛倾却一点上位者的威严都没有,双眼通红带着祈求。
“洛姑娘,听说……听说你找到了小羽?!”
洛倾没说话,站在她后面的鬼羽突然浑身颤抖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因为和白泽缔结了契约的原因,他身体里的一部分血脉与曾经的白灵融合。
明明前两天见到灵宗主母的时候还没那么多感觉,此刻却觉得陌生又熟悉,莫名的看她感觉心里暖洋洋的,是亲人的感觉。
洛倾没说话,余光看了鬼羽一眼,扶住灵宗主母的手,温和的笑道,“主母,您别着急,我把他带来了。”
灵宗主母一听,唇瓣颤抖,看向鬼羽,双眼中有点点泪光在闪烁。
床上灵宗宗主也醒了,从洛倾带着鬼羽进屋开始,他的目光就没在鬼羽身上离开过。
洛倾一看他们这样,也不好打扰,抬手拍了拍鬼羽的肩膀,转身准备出去。
“洛倾……”
鬼羽皱着眉,看了看面前满眼希冀的两位老人,抬手扯住洛倾的衣袖,低叫了一声。
洛倾微微一笑,现在的感觉,就好像自己送捡来的儿子认祖归宗一样,说舍不得又想看着他好,说舍得又真的怕他以后受委屈。
唉,她到底在十五岁这个年纪,承受了什么啊?!
“没事的,他们才是你的亲人,别害怕,我就在外面。”
鬼羽看了看洛倾,又回头看了看紧盯着他的二老,最终还是松手了。
洛倾看他如此,翩然一笑,有点放心的味道。
回到宾客居住的院子里,洛倾伸了个懒腰,仰头望着天边倾洒而下的日光。
转眼间已经十一月中旬,淮州城地处更靠近北方,与玄宗所在临城,应该算是比较宜居的城池。
地宗居住的绛城地处最南,这会儿十一月份还是太阳毒辣,哪里一年四季雨水丰沛,丛林众多也滋生了很多别处没有的毒物,所以说有时候修炼还是要因地制宜的。
天宗居住在最北方,这几天天气更加寒冷,那边估计已经银装素裹了吧,每年冬天洛凝尘身上总是受不了寒气,弄的到处都疼,近年去了玄宗,应该不会那么难受了。
如今,天宗于她来说除了那个毫无存在感的血缘联系,其他的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只是不知道,把天宗交到洛涵手里,是不是真的可以。
她推门进屋,看到桌子上的食盒已经被收走了,四下看了看没发现小男孩的身影,走进里屋一看发现他正坐在床边的桌案旁,正望着手里的一个荷包,默默抹眼泪。
洛倾站在门口,抱臂倚在门框上,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自认哄鬼羽、哄鬼方倾漠、哄九头青鸾,已经哄出窍门了,唯独对小孩子,真的是无能为力。
随手端起旁边的一盘糕点走到桌案旁。
“咚”的一声轻响,小男孩回过神,快速将荷包收起来,看着桌子上突然多出的一盘糕点。
“看开点,没事的。”
小男孩眨了眨眼,脸上的泪痕未干,直接开始哽咽。
洛倾一看,感觉要坏事,冷静了一下,坚定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学会坚强。”
小男孩抬头看了他一眼,吸了吸鼻子,眼角开始往下淌泪,嘴里还发出了“呜呜”的啜泣声。
洛倾惊恐的瞪大双眼,曾经力压千钧的手微微颤抖,深呼吸了一下,“放心吧,没有你奶奶,还有我保护你!”
“啊……”
洛倾话音刚落,小男孩开始嚎啕大哭。
风暴来的如此突然,简直让人措手不及。
洛倾整个人都呆住了,看着小男孩哭的要死不活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样。
“你……你别哭了啊,我刚刚就是随便说的,你别当真啊……”
“啊……啊……”小男孩哭的更凶了。
洛倾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走,急的直转圈,看那孩子哭的脸红脖子粗的样子,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再撅回去。
不行,这哄小孩怎么哄啊,简直比上刑还难受。
洛倾此刻无比后悔,当初为什么救了他,但也不能就把他丢在那不管啊。
门外,守在门口的两个小丫鬟听到屋子里传来哭声,其中一个疑惑道,“诶,小蝶,你听没听见有孩子的哭声,看着洛姑娘那么年轻,竟然都有孩子了?!”
小蝶瞪了那个小丫鬟一眼,正色道,“不许胡说,可能就是带着弟弟出来玩呢,我在没来这做丫鬟前,出去务农下地都要带着弟弟,再说洛姑娘看着也就刚刚及笄,哪里可能生儿育女!”
那个小丫鬟的话音刚落,房门被猛然推开。
洛倾眼里泛着血气,目光凌厉的在门口两个侍女的脸上扫了一遍,登时吓的她们赶紧低下了头。
“你……有没有哄过小孩子?!”
名叫小蝶的的小丫鬟被洛倾点到,吓了一跳,抬头看她如临大敌的样子,一时反应不过来,但还是恭谨的点了点头,“奴婢两个月前才来这里做工,以前家里有个弟弟,哭闹时又哄过。”
洛倾长出一口气,一把将小丫鬟拉进屋里,扶额指了指里屋,无奈又尴尬道,“你去里面,哄哄他,让他别再哭了。”
名唤小蝶的丫鬟微微一笑,看洛倾那副无能为力的样子感觉特别新奇。
明明她没见过她,却感觉,这种表情不应该出现在她的脸上。
小蝶进去一会儿又出来了,屋子里已经没有了哭声。
洛倾坐在外厅,稍稍松了口气,就这么一会儿,都感觉精疲力竭的。
“洛姑娘,小孩子感情总是单纯的,他又一直与奶奶相依为命。至亲溘然,就算是大人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是小孩子,他们的心智无法支撑如此严峻的现实,您也不想用想着用大人的心思来安慰他们。
和小孩子讲道理,是根本讲不通的,但是如果长时间不提起,他们也会很快忘记的。”
洛倾抿了口茶,第一次知道,原来哄孩子都这么有学问。
“我知道了,谢谢。”
名唤小蝶的丫鬟摇了摇头,服了服身退向门口,快要出去的时候突然停了一下,“看洛姑娘无事,今日正好是闊时节,是入冬后的第一个节,整个淮州城内都会庆祝,晚上有灯会还有焰火表演,很热闹,可以带着他去看看,算是散散心。”
“好,我知道了。”
小蝶退出了房间,洛倾在厅里坐了一会儿,深吸两口气站起身走到里屋门前,一想到刚刚那孩子哭嚎的模样还心有余悸。
推开房门,小男孩正坐在床榻上,捂着被子成一团,只有一个脑袋露在外面。
听到门响,他目光闪了闪,一双星子般璀璨的眼眸微微望去,眼中的泪花还没干。
洛倾站在门口,看他那副可怜巴巴如同弃犬般的小模样,一时间也是心疼,到底是个孩子,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东西。
“那个荷包,可以给我看看么?”
小男孩看着坐在床边的洛倾,眨了眨眼,被子里鼓鼓囊囊的动了一下,探出一只白皙的小手,手上攥着一只灰蒙蒙的荷包。
洛倾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拿在手里,看上去像是捧着什么无价之宝。
荷包就是用普通的灰布缝成的,做工不好不坏,上绣了一只仙鹤,但是这只荷包十分脏污,仙鹤绣文上也有一处破损。
洛倾看着,上下摸了摸,看着他微笑道,“我帮你补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