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方倾漠一挑眉,偏脸余光一打,鬼方倾策顿时默然低头不敢说话。
祭坛下,众人看着场中的变故,一个个都在小声议论着,毕竟这个规矩是老祖宗定下的,但现在打破规矩的是鬼方倾漠,一想到他的强悍与威名,众人都开始耳观鼻,鼻观心。
场中无人说话,倒是鬼方夜先急了。
“鬼方倾漠,你大胆,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只有宗主可以上祭坛,如今鬼方倾策已经是宗主,你站上去是想捣乱么!”
若是别人,鬼方夜这顿慷慨激昂的责备怕是早引得全场共鸣了,但好死不死破规矩的是鬼方倾漠,在场的人里除了他有些胆子叫嚣,剩下的一个个低头恨不得把脑袋塞进地缝里。
一呼没有百应,场面可想而知的尴尬。
鬼方夜一看目的没达到,清了清嗓掩饰住脸上的僵硬,干脆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了鬼方倾策。
“宗主,虽然鬼方倾策是您的兄长,但他毕竟破坏了规矩,还请您一视同仁。”
“呵。”
这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鬼方倾漠突然哼笑一声,一双清眸悠悠的望向鬼方夜,若有似无的目光却有着极强的侵略性,叫他有些不敢对视。
“玄宗素来规矩众多,已经做过宗主的人不允许再次登顶宗主之位,鬼方夜,挑了个软柿子捏,你是当我傻的么,看不出来你那点心思?!”
此话一出顿时一片哗然,虽然没有指明但激起了众人的疑心。
广场上看向鬼方夜的目光中满是刺探。
“鬼方倾策,你大胆,”鬼方夜脸色铁青,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来人,还不把他给我从祭坛上拉下来!”
守在场外的玄宗弟子们都不敢动,一个个像褪了毛的鹌鹑,光是看到鬼方倾漠的眼神都足够他们毛骨悚然的。
鬼方倾策似乎被刚刚鬼方倾漠的一席话给刺激傻了,一双眼转动着直勾勾的看着鬼方夜,那其中有疑惑和不敢相信。
“玄宗中怎么会出了你这样不懂礼数的主门,真是该杀!”
鬼方夜怒气冲昏了头,脚下一跺,掌心灵光闪烁竟然朝着祭坛上的鬼方倾漠冲了过去。
洛倾站在广场上,看到鬼方夜对鬼方倾漠出手的时候心中默默为了捏了一把汗。
他的能力就算再高,也是曾经了,现在本源生魂已经没有了,他竟然还跟鬼方夜硬碰硬。
鬼方倾漠站在祭坛上,负手而立,一身傲然绝世,如同空谷幽兰,高冷惊艳。
眼看着鬼方夜已经冲到面前,鬼方倾漠冷笑一声,双手结印,猛然间鬼方夜仿佛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整个人动弹不得。
洛倾瞪大双眼,垂在袍袖下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着。
别人看不到束缚着鬼方夜的东西,但是她看到了,那是一条虚晃的红色绸缎,没有实体似乎是灵力凝聚成的,但是那上面的气息,竟然和当初她在那个妇人家里捡到的那个颈环的气息一样。
这个东西是吊死那只缢鬼的绫段,应该只有它可以控制,可是现在鬼方倾漠为什么也可以控制,难道他就是剑魂口中的守灵人,那么他把九鬼放出来,是为了吞噬来增强自己么。
但是这样的话后来的事说不通,既然攻击她,为什么又拼着生命危险把她给救回来了?
这个鬼方倾漠,到底是谁。
洛倾越想越乱,随着看台上两人的交手,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鬼方倾漠,没有了本源生魂,竟然还可以修炼,如果真的像她猜想的那样他吞噬了那只缢鬼,那这玄宗的宗主······
洛倾不敢再继续想下去,难道是她理解错了鬼方无涯临终的意思么。
鬼羽感觉到她气息的变化,扭头疑惑道,“洛倾,你怎么了?”
“没事。”
鬼羽咬了咬唇,看洛倾没有让她知道的意思,很乖巧的没再继续问。
鬼方夜大败而归,脸上十分挂不住,他看了一眼祭坛上一动不动的鬼方倾策,恨铁不成钢的咬了咬牙,回头朝着祭祀殿前那七个看热闹的长老大吼,“你们还在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七位长老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肯先迈步。
开玩笑,当初那个被鬼方倾漠单人灭门的支系,简直是血淋淋的警告,鬼方夜再怎么跟他翻脸那也是主门的事,他们几个要是掺和进去,万一哪天鬼方倾漠来了兴致再给他们灭门了。
鬼方夜被气的浑身发抖,一双沧桑的眼中满是愤怒,恶狠狠的瞪着鬼方倾漠,咬牙切齿,奈何自己又打不过。
“够了!”
正在七位长老天人交战,鬼方夜怒不可遏的时候,一直未开口的鬼方倾策突然出声。
“大哥,老宗主说的没错,这祭坛只有宗主才可以上来,你还是下去吧。”他几乎从未和任何人用如此强硬的语气说话过。
“是么,”鬼方倾漠调笑一声,不以为意。
他狭长冷冽的凤眼无意中扫过洛倾的方向,转瞬即逝,接着将一块玉佩拿了出来,“你说你是下一任玄宗宗族,那为什么宗主玉佩在我这。”
玉佩有掌心大小,是一个菱形,四周血红透亮是上等的血玉,但中央却开始渐变成黑色,到最中间直接变成了墨染一般的黑玉。
整块玉佩压抑而血腥,看上去很符合玄宗修鬼这个说法。
鬼方夜和鬼霸一看到鬼方倾漠手中拿的玉佩,全都傻了,怎么可能他们找了整整七天的玉佩,什么时候跑到鬼方倾漠的手里了。
鬼方夜一拍脑袋,寻着广场中某个方向望了过去,入目果然是洛倾得逞的笑意。
他竟然把洛倾给忘了,当初他们在鬼方无涯的尸体上翻了半天都没找到属于宗主的玉佩,没想到他竟然在临死之前塞给了洛倾。
洛倾站在角落里,将场中的一切都看的无比清楚,当她看到鬼方夜怒不可遏的面容时,心中对鬼方倾漠的怀疑动摇了。
派人去杀鬼方无涯的是鬼方夜,所以鬼方无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玉佩交给鬼方夜这边的人,但鬼方夜杀了鬼方无涯却叫鬼方倾策去做宗主,那就说明鬼方倾策是鬼方夜这边的人,但是看他那副样子又不像。
还是说真的如同鬼方倾漠说的那样,选了个好拿捏的做傀儡,鬼方倾漠不好控制,所以才选了鬼方倾策。
似乎这个解释更加合理一点。
所以,这个玉佩,她最应该给鬼方倾策么,叫他不要为人所控制?
洛倾在角落里疯狂纠结,祭坛上也到了一个临界点,所有人都在绷着。
“鬼方倾漠,你竟然偷宗主的玉佩!”鬼霸不怕死的大喊。
恨意已经叫他冲昏了头脑,此刻他的脑海里只想着如何快速的帮鬼凝白报仇,完全忘记了得罪鬼方倾漠的后果。
“呵呵,这位是二长老吧。”
鬼方倾漠讪然一笑,一双眼轻描淡写的瞟着鬼霸,虚虚实实的叫人看着胆寒。
“你怕是在你们西北那个荒凉地儿待久了吧,玄宗只认玉佩,谁有玉佩谁才是宗主,你们这一个个的摆了这么高的戏台,戏唱的可不怎么样!”
在场的那八位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被一个小辈这么没皮没脸的数落谁脸上都挂不住,但就是敢怒不敢言,一个个憋的脸红脖子粗。
“你放肆,敢跟长辈们如此说话!”鬼方夜不忿。
“是啊,我就放肆,你能耐我和?!”
洛倾在底下一听,对鬼方倾漠是打心眼里佩服,这要是在现代,那完全是大佬级的人物,从头到尾,“任性”二字贯穿人生。
“行了,”鬼方倾策及时开口,又恢复了往常的状态,风清月朗温润如水,“玄宗自古只认玉佩,谁有玉佩谁就是宗主,原本不想玄宗动乱我才顶上的,现在既然大哥有玉佩,那这宗主之位,自然也要归还给大哥。”
他说罢,便面带微笑的走来了祭坛,润玉无声,只留下一副翩翩公子的潇洒背影。
“倾······倾策!”
鬼方夜不敢相信他真的就这么走了,叫了两声,但人家连脚步都没停一下。
祭祀院中的人面面相觑,刚刚发生的事简直听都没听说过,自玄宗创派以来,那一次宗主继位闹出这么多事的。
但众人对于这位最新的宗主有着难以逾越的恐惧感,他不说话,真的没人敢动,更不要说议论,此刻整个祭祀院异常安静。
鬼方倾漠站在祭坛上,朝着四周看了一眼,依旧是那副提不起兴趣的样子,摆了摆手凉声说道,“行了,今天就到这,散了吧。”
鬼霸看着祭坛上准备离开的鬼方倾漠,心一横,直接跪在地上,“启禀宗主,洛倾杀害前宗主还没有被制裁,请宗主下令。”
结果可想而知,这次也一样没有任何人复议,场面再度陷入了不知名的尴尬内。
鬼方倾漠没理他,回到轮椅里,示意红烛推着他离开。。
“请宗主下令!”鬼霸不死心。
“你猜,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咕噜咕噜”的车轮声越走越远,鬼方倾漠最后那句话模棱两可的话不断在鬼霸耳边盘旋着。
他为什么要来这里,不是想到得到玄宗宗主的位置么,难道还有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