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鹊,我刚刚和你说的因果不知是你,也是我。我选择原谅,是因为觉得若不是我这一身病也许都遇不上你,按道理说我是不是还得感谢那个人?”谢珩挑了下眉瞧着惊鹊。
惊鹊立马嘟起嘴不乐意道:“你这是什么歪道理?”
不过就算如此,她也不会就这样算了。
谢珩见她眼神坚定深知自己是说不过她了。
……
一个月后的某个艳阳天,石承万几乎聚集齐了人马想要动身除掉余惊鹊,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线索,竟然找到了圣邪教的总舵。
惊鹊本还担心红姨会被他们所伤,结果红姨却说她等这一日等的太久了,要她决不能插手,只好带着谢珩跑到灵台山上一处偏僻的后山山谷里去。
这是灵台山最幽静的地方,有一座佛堂屹立在此,背靠山下磅水,后面还有一大片竹林沙沙作响,确实是个静谧的地方,可惜佛堂后种着竹林就显得矛盾了。
在余惊鹊看来,竹林吹动不仅仅有凉意还有一股肃杀之气。
余惊鹊撑着伞回头看了一眼谢珩:“要去见见你的仇人吗?”
谢珩想也未想道:“走吧。”
说不怨怎么可能呢?他这一生都被病痛折磨着,曾有好几次都想把害他的人碎尸万段,可不知为何真等到这一刻却平静的吓人。
佛堂内立着一尊闪闪发光的佛祖,案桌上摆着新鲜的贡品还有升腾着烟雾的香,左右两边还点了不少拉住。
堂内只跪了一个妇人,穿着尼姑的衣裳不过是带发修行,左手拿着佛珠盘着,右手敲着木鱼,嘴里还念念有词,看上去真想是个出家之人的模样。
佛堂的门被悄然推开尼姑睁开了双眼,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眼前的佛祖道:“看来今日是不能颂完这篇佛经了。”
惊鹊轻笑着走进去,收了伞走进佛堂环顾了四周才道:“未想到石夫人竟然还真的潜心礼佛,小辈还以为您不会是做样子呢!”
毕竟当初的石夫人多傲气的一个人啊,怎么会人到中年抛下荣华富贵跑到这偏僻之地来当尼姑呢?
石夫人放下木鱼,盘着佛珠从蒲团上站起来,也不气恼惊鹊说的那些话,神情仍旧淡淡的转过身却定定的看着谢珩,声音略有些嘶哑的开口:“你…就是沈如的儿子?”
“是。”谢珩答道。
得到答案的石夫人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看着佛像道:“我以为我天天吃斋念佛,求佛祖庇佑就可以忘记以前的错,看来佛祖是不会原谅一个罪孽深重的人。”
谢珩微微蹙眉:“真的是您想杀我?”
“杀你?不,我再怎么也不会对一个婴儿下手。我要杀的人是沈如,是你娘!呵,不过我真未想到当初你爹竟然如此干脆利落的让她结束了痛苦。”说到此石夫人冷淡的脸上竟也狰狞了几分。
谢珩更是疑惑,她虽然对她娘亲没什么印象,但终归是自己娘亲他不相信他娘亲有做过什么让石夫人容不下的事情。
却听石夫人放下佛祖,轻轻的落在桌上回头看他道:“当年我嫁给石承万多亏惊鹊娘亲,婚后一直很幸福,直到我一直没能怀上生孕,幸福的假象就全都破灭了。沈如嫁给谢御风没几日就和石承万通奸了!没过多久就查出有孕了,那件事情明明谢御风心里很清楚,却还容着沈如肚子里的孩子!”
石夫人忽然快步上前,走到谢珩面前睁大了眼睛凶狠着说话。
“他谢御风放得下,我不甘心!我也不知道怎么的,鬼使神差的就在沈如的汤水里放了那东西,我有后悔过!可看着她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的时候我就更怨了!我只想她痛苦一生别生下你!可谢御风那个傻子居然亲生解脱了她,还将你抱出来养在身边!你说可笑吗?哈哈哈哈哈哈!”
她被这些噩梦纠缠了十多年了,如今全都说出来比费尽心思的隐瞒舒服多了,只是一说完眼泪已经布满了整张脸,她又何尝不痛苦呢?每次看到凌儿和映瑕她就能想起那个被她害了的孩子,索性就搬出了灵台山庄,连自己的一双儿女也不见。
她本是良善之人啊!
谢珩怔怔的看着快要疯癫的石夫人,眼中的震惊和不能接受已经快要溢出来了,下一瞬被惊鹊握住手,回头看只见惊鹊对他扬了个安心的笑容。
惊鹊转眼看着石夫人,声音轻轻的就像是在海水里扔了一块小石头一样,可这小石头却能掀起千层巨浪一般。
“您错了,如夫人从来就没有和石承万有任何牵扯!谢珩也的的确确是谢御风的儿子,当年那件事是你还未经过确定就急于下手造成了,谁也没有对不起你,包括石承万。”那个男人虽然两面三刀,很是可恶,可是对于石夫人他从来不会算计。
更何况他真正在乎的是他的地位和利益,和如夫人通奸不仅会破坏他盟主的形象甚至会丢失名剑山庄这么个伙伴,得不偿失。
那年石承万不过是在名剑山庄多喝了几杯后,醉酒言语调戏了沈如几句,结果就被石夫人派去盯着他的小厮添油加醋的变成如此,天大的乌龙。
石夫人停止了笑,凶狠的看过来忽然抓住惊鹊的衣裳大吼道歉:“你撒谎!明明就是如此!是他们背叛了我,是他们先伤害我我才这么对她的!”
“您说这么多,无非想要自己的罪孽少一点,可石夫人,害了人就是害了,不论您有什么苦衷都不是您害人的原因!”余惊鹊步步紧逼的将石夫人的手从自己身上掰下来,猛地一丢,石夫人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
嘴里还念叨着“不可能…”
余惊鹊回首看已经恢复正常的谢珩,长舒了一口气:“你自己来抉择,报仇还是原谅?”
谢珩似有些不忍的看着地上陷入自己设的困局中的石夫人,吐出一口浊气:“就让她这么活着,一直为我娘赎罪吧。”
这些年他想过无数次抉择,每一个都比这个听起来残忍,可他如今觉得,把一个心怀愧疚快要疯癫的人一直困住好像更能解他心头之恨。
余惊鹊忽然一笑,回头看了一眼,眼中早就失了光的石夫人,拉着谢珩的手转身离开佛堂:“走吧,该去算我的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