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羽烟就那样沉默地看着蔺尘琰，而他像个孩子一样，身上没有任何的杀伤力，特别安静。
他缠完了纱布之后，就用那双漆黑的又特别单纯无害的眼眸看向顾羽烟，那眼神好像在跟顾羽烟说：“缠好了。”
顾羽烟点了点头，然后抬起手想要摸一下蔺尘琰的脸，但是却被他躲开了，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故意露出一副特别凶狠又可怕的模样来。
但是顾羽烟看得出来，这种时候都是他最脆弱的时候，他除了可以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来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好欺负以外，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
顾羽烟的眼眸微垂，没有再去碰蔺尘琰，而是笑着说道：“那咱们去吃饭吧。”
蔺尘琰没有回答，默默地站起身然后朝着餐桌那边走去，坐了下去。
顾羽烟将最后的一点东西处理好，然后也起身往餐桌那边走了过去，在蔺尘琰的对面坐下，她看了看这满桌子的菜：“你多吃点。饭菜有点凉了，你尝尝看。如果觉得不好吃的话，我再给你弄点别的。”
蔺尘琰低着头，很安静地吃着东西，偶尔会用警惕或者是探究的目光看向顾羽烟，但是看得出来，他对顾羽烟没有恶意。
顾羽烟还往蔺尘琰的碗里面夹了一点东西：“多吃点。这里是你家，你千万不要客气。”
“嗯。”他点着头应答。
他没有将她夹过去的东西扔掉，也没有对她表现出排斥，这已经算是值得欣慰的一件事了。
晚饭过后，蔺尘琰便安静地在沙发上睡着了。
顾羽烟知道，等下蔺尘琰醒来的时候，可能就会恢复清醒了。
顾羽烟把餐桌收拾得干干净净了之后，她便在蔺尘琰所睡着的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安静地等着蔺尘琰醒过来。
等到蔺尘琰醒过来，大概是两个小时之后，晚上十一点多。
蔺尘琰微微睁开自己略显沉重的眼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上的吊灯，他的记忆停留在自己去搭乘电梯，然后电梯突然坏掉，于是他就被困住了里面。
最可怕的倒不是电梯坏掉，而是电梯里面的灯也坏了。
身处黑暗的密闭空间的他，整个人陷入了恐慌之中，特别害怕。
再之后，发生了什么？
在他进电梯之前所发生的事情，他倒是记得很清楚。
他的视线很快就落在了顾羽烟的身上：“我怎么在这里？”
“是我把你从电梯带出来的。你的头一定很疼吧？我想，每次你的第二人格出现了之后，你都会出现头痛这样的症状。”顾羽烟不疾不徐地说道。
蔺尘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的确有点胀痛。
毕竟在刚才过去的那几个小时里面，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他是完全不知晓的。
就好像，在那几个小时里面，他的身体被另外一个灵魂给夺走了一般。
虽然不记得过去的几个小时所发生的事情，但是对于那几个小时之前所发生的事情，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的。
于是他便打算起身离开，但是他却看到了顾羽烟那包扎着纱布的手。
在他回到公寓的时候，顾羽烟的手还是好好的，但是现在却包着厚重的纱布，这只能说明，他刚才做出了伤害她的事情。
“你的手，怎么了？”蔺尘琰问道，声音略显沙哑。
“没什么大碍，只要你没事就好了。不然我得愧疚死了。毕竟是因为我，你才会被困在电梯。”顾羽烟低着头说道。
蔺尘琰的眼眸微垂，他坐在沙发上，沉默了半响之后说道：“现在你心中的情绪，只有愧疚吗？”
“关于避孕药的事情，我没什么可解释的。尘琰，说实话，我对于我们的未来没有太大的信心。在我们还没结婚之前，我很怕怀上你的孩子。我怕我没法给这个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我也怕你会扔下这个孩子。”顾羽烟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但其实，她还有一个顾虑是，如果在这个过程当中怀上了孩子，那么她跟蔺尘琰之间的关系就真的会变成斩也斩不断的了。
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那我们天亮了就去民政局！”蔺尘琰看着顾羽烟，十分严肃地说道。
“尘琰，安全感这种东西，有的时候并不是婚姻才能带来的。我知道你很爱我，我也知道你为了改变了很多，也付出了很多。但是请不要在孩子这件事上面逼我，可以吗？就这件事，请你给我充分的选择权，可以吗？”顾羽烟的语气近乎哀求。
蔺尘琰久久地打量着顾羽烟的脸庞，像是要把这个女人给看穿一般。
但是很可惜，这个女人的心思，他好像一直都猜不透也看不懂。
蔺尘琰低头苦笑了下：“我回家住一段时间。”
“如果你对我很失望，如果你打算结束我们的关系，我不会拦着你。这件事，我给你充分的选择权。”顾羽烟在蔺尘琰站起身的那一瞬间这样说道。
蔺尘琰看了一眼顾羽烟的手背，看起来伤口应该挺深的，不然怎么能清楚地看到红色的血迹呢？
他的心下一阵疼痛：“最近尽量不要碰水。”
“嗯？”
“我说你的手。”
“哦。”顾羽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了。
“如果觉得疼的话，赶紧去医院，别伤着自己。”蔺尘琰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就走了。
他还是走了。
看向墙壁上的时钟，已经快要十二点了。
那个夜晚，顾羽烟觉得被窝特别地冰冷，不管她怎么抱着自己，不管她如何把自己缩成一团，她都觉得自己好像被寒冷给包裹住了一般。
这是一种驱散不走的寒冷，就那样紧紧地包裹着她。
顾羽烟不禁伸出手摸了摸蔺尘琰平时所睡着的地方。
她觉得自己怎么像个疯子一样。
她为什么开始适应有蔺尘琰的夜晚呢？
为什么她会对于他的离开这么难受？
心头的这种空荡荡的感觉，该如何解释？
她觉得自己对蔺尘琰的感情，好像已经不纯粹了，已经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