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子皓是被烟烫醒的,沉溺在记忆里的人,没有察觉到烟已经燃尽,余灰也随风飘飘扬扬地散尽,不留一丝痕迹。
手机里最新的消息是方助理发来的地址,他这次来X省,是来找人的。
尽管谢生欢说子星已经死了,但是当派到各地的人照往常一样发来疑似谢子星的行踪的时候,齐子皓依旧来了。
就像三年前,齐子皓捂住耳朵对谢子星不管不问一样,如今的齐子皓,堵住耳朵,寻找谢子星的行踪,这一次,与往常一样,又与往常不同。
隔壁的方助理看着发送成功四个大字,心理感叹,若是这一次再找不到谢先生,老板怕是真的会心里崩溃。
一个你握了多年的希望,如今却被人生生熄灭。
一种比恨更加容易逼疯人的情感,是无穷无尽的悔恨。
当齐子皓孤身一人到达手机上的地址的时候,是一个酒吧,灯红酒绿下,是一幅幅年轻又疯狂的面孔,齐子皓在吧台坐下,抬头刚想叫酒,却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面孔陡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齐子皓猛然站起,握住自己面前的人的双臂,若是细看,必然能看到齐子皓的嘴唇还在颤动。
然而齐子皓面前的人却被吓了一跳,那是一个约莫刚刚20出头的男生,唇红齿白,面貌与以前的谢子星竟然有九分相似,在灯光的映照和模糊下,像了个十成十。
这个人名叫孙玉,是附近一个大学的学生,单亲家庭,从小父亲抛下他与母亲离开了,因此家庭环境不好,趁着节假日来酒吧打工赚生活费,平日里也见过一些动手动脚的客人,不过那些人大多都是一些喝醉了品行又不端正的人,眼前这个客人衣冠楚楚,浑身上下贵气浑成,没想到也会是那样的登徒子。
因此孙玉立刻挣扎起来:“客人,请你放尊重一点。”
齐子皓因此也就看清了孙玉的面容,一瞬间,齐子皓眼里聚集的希望四散开来,而后熄灭,不对,这个不是他的谢子星,这双眼啊,和谢子星的清澈不同。
这是一块尚未经历过任何磨难和挫折的璞玉,而谢子星的眼里啊,是历经沧桑,走过所有失望和痛苦依旧保留的最难的和最珍贵的澄澈。
随后齐子皓放开了孙玉,而后从钱包里抽出一打百元大钞放在吧台上:“抱歉,是我冒犯了。”
齐子皓转身离开后,孙玉略带诧异地看着男人转身的背影和吧台上的钱,酒吧里背景音乐轰鸣,因此也没多少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倒是旁边的酒保看了一眼,而后略带酸味地说:“哟,这是个金主啊。”
不过孙玉并没有搭理,只是有些为自己刚刚心中的想法羞愧,同时深深地把齐子皓的面容记在了心中。
齐子皓出来的时候,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衣物整理地一丝不苟,而后打车去了X省最最有名的海边。
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沙滩边尽是笑着、愉悦着的人们,齐子皓站在一旁,看着,格格不入着,没有人是他的归宿。
孩童赤脚打闹,情侣相依相伴,十指相扣,人人都有归宿,家庭,爱人。
齐子皓努力让自己不要那么悲观,可是最终还是失败了,慢慢蹲下来,齐子皓无法看到如今自己的样子,唇瓣苍白,眼睛里尽是迷茫,他该去哪儿找呢?
去找那颗被自己弄丢了的星星?
星空这么大,那颗星星又在哪里尽力闪烁着光芒呢?
世界这么大?
他该如何将一个有心躲藏的人找出来?
可是,若是谢生欢说的是真的呢?
齐子皓只觉得有什么在他的骨子里狠狠刮着,深入骨髓的痛苦快把他逼疯了,然而这还不够,所有的痛苦都朝一处汇集而去,心脏。
又来了。
那种找不出病因的疼痛。
这晚,对于齐子皓而言,必然又是一个难捱的夜。
而对于谢子星而言,也不平静。
谢子星去到幼儿园把儿子接回来之后,看了眼时间,随后摸了摸儿子的头,让小金鱼儿自己去玩,而谢子星则是到厨房里将部分的饭菜放进打包盒里,今天他要去给梅君与探班,当初说好的探班,一拖就拖到了今天。
梅君与上一部戏结束之后,又接了一部电影的拍摄。
谢子星先是把儿子喂饱了,之后又吃了一碗饭,就带着小金鱼儿出门了。
公交车上,只有稀疏的几个人,对于繁华的S市,不是上下班的时刻,公交车便不会人挤人。
谢子星在一个位子坐下,旁边是一个年轻俏丽的女孩子,女孩子显然十分喜欢小金鱼儿,小金鱼儿虽然有些羞涩,但是一点都不怕生,与女孩子玩了起来。
到最后,女孩子在谢子星要下的地方的前一站下了车,临走之前,女孩子从兜里掏出一颗奶糖,放到小金鱼儿的面前,小金鱼儿先是抬头看了眼谢子星,等到谢子星点头之后,方才从女孩手里接过奶糖,还露出了一个微笑脆生生地说:“谢谢姐姐。”
总是被喊阿姨的女孩(热泪盈眶。jpg)
谢子星帮小金鱼儿剥开奶糖的包装,然后轻声教育小金鱼儿:“宝宝做的很好,以后一定要记住,如果爸爸不在,一定不能接陌生人的糖。”
小金鱼儿乖乖点头,在谢子星把奶糖递到他嘴里之前,推着奶糖向谢子星的方向:“爸爸吃。”
谢子星内心一瞬间柔软地如同一滩水一般,摸了摸小金鱼儿的头,然后说:“乖,金鱼儿吃吧,爸爸不喜欢吃甜的。”
小金鱼儿思索了下,才乖乖咬住奶糖,扶住脸甜甜地笑了起来,谢子星也露出一个微笑,他曾经无数次感谢,上天在他最艰难的时候,赐给了他两个大宝贝。
一个是他的大宝贝,小金鱼儿。
另一个则是梅君与,是梅君与鼓励他继续生活下去,也是梅君与在他孕期最难熬,无法出门见人的时候,照顾他,买菜做饭洗衣,所有的家务,都是由梅君与一手承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