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孟桐怔了下,而后下意识问:“什么不远了?”
然而谢子星只是摇摇头,微微笑着,不再回答,秦孟桐没有强迫谢子星,而是换了另一个话题:“最近工作怎么样?”
“还好。”此时的谢子星意外地沉默寡言。
“好,那如果你有什么烦心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随时都等待你的电话。”秦孟桐伸手碰了碰谢子星的头发,秦孟桐已经三十岁了,谢子星就像是他的弟弟一样。
从秦孟桐的诊所走出来之后,谢子星看着S市少见的湛蓝天空,突然就想要从郊外走回市区。
这一路,谢子星看见了很多。
为了生计忙碌奔波的人们,行色匆匆与谢子星擦肩而过的人们,吆喝着让孩子们不要横穿马路的年轻母亲,谢子星看着一群孩子露出童真的笑容,谢子星也不自觉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谢子星走着却突然觉得有什么人撞了自己一下,低头一看,是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约莫五六岁的样子,小女孩被撞疼了也不哭,只是有些好奇地仰头看着戴着墨镜和口罩的谢子星。
谢子星蹲下身子,从兜里掏出一颗糖,他有低血糖,小海总会提醒他在身上带上一颗糖,此时倒是派上用场,小女孩歪歪头看着谢子星:“哥哥你在哭么?”
谢子星愣了下,摘下脸上的伪装:“没有啊,哥哥没有哭。”
小女孩却固执地摇摇头:“不,大哥哥你在哭,我看到了,你在哭。”
谢子星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将糖果放到小女孩衣兜里,而后重新带上伪装,茫然地朝前走去,他在哭么?
谢子星甚至都无法感受到自己的情绪,谢子星抬头环顾了四周,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生动的,每个人都有人爱,能爱人,而爱谢子星的人谢子星不爱他,谢子星爱的人不爱谢子星。
这世间最恶俗的事情,却最真实地发生在谢子星身上。
谢子星突然觉得有些无趣,不管是这世界,还是这人生,似乎都没了谢子星停留下的意义。
要走么?谢子星问自己。
走吧,去找一个山清水秀却与世隔绝的小村庄,去爱一个没有齐子皓却缤纷多彩的人生,谢子星不应该停留在这里的。
这世间的爱情是美好的,却从来都不是不可缺少的。
他已经将齐子皓视为信仰了十二年,四个三年,谢子星早就已经没有力气了。
如今终于想要放弃了。
谢子星眼中出现释然的意味,十二年啊,人生有多少个十二年?
十二岁时,那尚且还只是信仰,觉得齐子皓是光,能照亮整个前方,情窦初开的时候,那份信仰逐渐变了质,当谢子星发现时,信仰已经变成了让人一想到就心生甜蜜和酸涩的爱情。
再到后来,十八岁生日,一夜缠绵,打破了所有的暗恋和梦,也让谢子星与齐子皓形同陌路。
十八岁,该是个什么样子的年纪?
谢子星见过别人的十八岁,在父母怀里撒娇,背起行囊走向远方,追逐梦想时,也总有个家可以回,但是谢子星的十八岁不是这个样子,谢氏破产,谢父自杀,年仅十八岁的谢子星一夜之间背负起数十亿的欠款和年仅十六岁弟弟的全部生活费和学杂费。
一夜之间,所有彷徨与失措重压而来。
然而命运还是不放过谢子星,谢子星被检查出怀孕,一时间,谢子星只觉得如同晴天霹雳,孩子是齐子皓的。
最终谢子星鼓起毕生的勇气给齐子皓发了短信告诉齐子皓自己有事情要与他说,然而从八点到九点,从九点到十点,谢子星等了无数个时针分针与秒针交错的瞬间,齐子皓都未曾出现。
直到最后他终于灰了心,回到家却发现他临时租住的房子,一片混乱,茫然之下,房东阿姨告知谢子星,家里来了一群凶神恶煞的人,砸了屋子伤了人,谢子星至今还记得房东阿姨略带着嫌弃的语气:“哎呦,我看你们兄弟俩小,这才可怜你们让你们在我这里住,谁知道你们竟然是这么不安分的人,我钱也不要了,你们赶紧搬走吧。”
不安分,么?
谢子星循规蹈矩地生活了十八年,不争不抢,甚至置身于黑暗中都无法挣扎。
怎么就落得个不安分呢?
匆忙赶到医院,先看到的却是齐子皓皱着眉头抽烟的样子,甚至未曾走近,谢子星都察觉到了齐子皓身上的惴惴不安,那一瞬间,谢子星只觉得浑身无力。
他的十八岁啊,怎么能这么难?
然后他的光变成了刺伤他的匕首,一刀又一刀剜着他的肉,刻着他的骨,让他轻易之间不敢靠近,却也不敢丢弃。
谢子星把匕首的刀刃处握在了手里,爱情变成了谢子星饮鸩止渴的鸩。
谢子月受了惊吓和一些轻伤,因此在医院只住了一个星期便出院了,然而一个星期之后,齐子皓却不见了,谢子星茫然地去找,想告诉齐子皓,我肚子里有了你的孩子,你能不能帮帮我?
然而却被告知,齐子皓去了M国留学。
M国么?那是哪儿?
那时的谢子星茫然又无措地走在大街上,却被一个偷盗团伙盯上了,当谢子星意识到自己在大街上被偷了钱包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哭笑不得的,钱包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把新公寓的钥匙和二十块钱。
然而偷盗团伙却不放过谢子星。
将谢子星围堵在了一个小巷子之中,那里阴暗又潮湿。
然而谢子星还是低估了这个偷盗团伙的恶劣。
十八岁那年,谢子星除了一身的伤口,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