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闹了。”
被他下巴刚刚冒出来的一点点胡渣蹭的身上发痒，迟暮晚忍不住轻笑，将他推开了一些：“沈衍之，炀的下落？”
沈衍之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像是有些内疚似的看着迟暮晚：“对不起，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
这么久了，迟暮晚心中多多少少都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情绪忽然低落下来，却还是强撑着唇角的笑：“没关系，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这段时间，她亲眼看着沈衍之手下的一部分人，专门投入了寻找迟暮炀下落这一块，就连公司出现难关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
迟暮晚知道，即使仍旧是一个没有任何结果的结果，身边的男人也是真的已经在尽力了的。
“我会叫人加快动作的。”
沈衍之是这么说着，只是因为看着迟暮晚不怎么好的脸色，实在是不敢告诉她，迟暮炀的尸体……或许已经被海中的鱼群啃食干净。
那片海域，每年都有不计其数的冤魂，在其中想找到一个人，即使只是尸体，也是难于上青天。
但这些沈衍之都没有说出来，反而郑重的一次次给予安慰和希望。
他只是不想看到最后希望破裂，迟暮晚脸上绝望的神色啊。
“嗯……”
迟暮晚闭了闭眼，一直以来被她压在心底，不愿意去面对的事实，此时也抓准时机悄悄浮了出来。
她的弟弟……已经死了。
在船上被发现之后，因为惯用的处理尸体的手法，直接丢入海中喂了鱼群。
先前那种只要没有看到尸体就不算的想法，此时在清醒的迟暮晚眼中显得分外可笑。
“沈衍之……”迟暮晚轻轻出声，无意识的抓着自己的裙角，有一丝纠结的模样：“我……想说的是，如果实在是找不到，那就……算了吧。”
要她亲口说出放弃寻找弟弟这句话实在是太难了。
迟暮晚说完之后，眼眶里积蓄已久的水雾就自己落了出来。
沈衍之看的心疼，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将人抱紧了，轻轻嗯了一声。
任凭他如何神通广大，都不可能做到白骨生肉，能将失去的亲人再给她弥补回来。
沈衍之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迟暮晚对穆俊轩展开的报复中，做到全力以赴，不留余力。
但此时看着迟暮晚默默垂泪的模样，沈衍之已经开始担心，在报复完成之后，迟暮晚又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心态继续生活下去。
因为突然提起了迟暮炀的事，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沉闷，迟暮晚更是回家之后就直接上楼，将自己埋在被窝里闭上眼睛睡觉，权当给自己一段逃避现实的时间。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努力的告诉自己要接受事实……此时已经有些累了的。
或许是累了吧，迟暮晚很快就睡着了。
梦境之中，已经失去了的弟弟重新归来，脸上仍旧带着开心的笑脸，只是身上湿漉漉的，和胸膛的伤口不断冒血，不管迟暮晚怎么擦都无济于事。
在梦中，她都想起来了，迟暮炀已经死了。
尸体被丢入海中。
眼前的迟暮炀，只是她幻想出来的。
满脸眼泪的睁开眼，看着头顶上的水晶灯，迟暮晚一时间不知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最后嗤笑一声，绝望的闭上眼睛。
她不明白，老天爷怎么可以残忍到这种地步，就连一个虚假的梦境都不肯给她。
“晚晚。”
沈衍之推门进来的瞬间，迟暮晚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人影。
带着几分熟悉，虽然理智在告诉迟暮晚，那绝对不会是他，但这种想法还是愈演愈烈，难以形容。
“沈衍之，我要去瑞恩斯那里！”
沈衍之手中的汤碗几乎是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随后面色如常的在迟暮晚身边坐下来：“先把汤喝了。”
看迟暮晚乖乖的接过去小口的喝，沈衍之 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为什么要去瑞恩斯那里？”
迟暮晚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那样一闪而过的一个念头，就这样去揪着不放，未免有些好笑。
但她总有种强烈的感觉，如果不去的话……她一定会后悔的！
“你能先别问我么，我……我不知道，但是我感觉——”
“我会让言聿订机票的。”沈衍之打断了她的话：“现在，你应该好好睡觉了。”
心中恨不得马上就飞过去确认一下自己心中的猜想，迟暮晚有些不同意的皱眉，却发现沈衍之脸上的隐藏的很好，却仍旧是在不经意中流露出来的几分疲惫。
心中一颤。
是啊，她怎么忘了，最近为了公司的事，沈衍之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原本两人约定这段时间好好放松一下……
唇瓣颤了两下，迟暮晚仍旧是熬不过心中的想法：“沈衍之，你最近已经很累了，我可以自己去……”
“不行！”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沈衍之很是强硬的把人摁在床上，盖上被子：“明天我就陪你过去。”
“可是你——”
“晚晚，我绝对不能允许你再独自去面对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危险的处境了，你知道吗？”对于乔苑安的事，沈衍之已经是心有余悸：“况且现在你的一举一动都被沈如初盯着。”
迟暮晚这才想起，两人昨天才刚刚产生一场激烈的冲突，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这两人一定会密切关注自己的动向，好揪出一些错处来。
昨天才刚刚拿出瑞恩斯给的证据，这个时间点过去，就算是两人之间没有什么，也一定会被那两人歪曲的不成样子。
她自己名誉受损倒是没什么。
但迟暮晚万万不想在因为自己的事情，而牵连着沈衍之也不得好了。
将心中的想法一点点压灭下去，迟暮晚低低的应了一声，抿唇不语。
“好了，别想那么多。”看她这幅样子，沈衍之又开始心疼：“晚晚，不要总是露出这种表情来……我会心疼的……”
迟暮晚这时若是看向沈衍之，就能够发现，他眸中远远不只是他所说的心疼。
那其中，蕴含着更多，更沉重而纯粹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