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又是一拜,北倾城额上已然出现青块,与她脸上蜈蚣般的疤痕相衬着,说不出的可怖。
“这第二拜,算作是告罪。”北倾城目光看着前方,声音十分清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倾城却未能保护好。”
众人里面的明白人都心知肚明,北倾城只是恨自己不能庇佑亲人。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第三拜,净虚忍不住抬眼瞧了瞧地上跪得端正的北倾城,却见她早已泪流满面。
夏露有心安慰,可话还没出口,北倾城就笑开了,虽然那笑比哭还难看,怪瘆人的,但幸亏不是面无表情了。
众侍卫也回过神来,那带头的眉头一皱就要把人拉起来,堂堂一国王妃,如此行径算是怎么回事?
没等他有所动作,北倾城俯下身子又是一拜,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得见。
“这第三拜便是拜别了。”她的声音里带着疲惫,却很平静,“倾城此去怕是不会再来了。还望娘亲照顾好自己,万事安全为上。”
说完,北倾城站了起来,扭头就走,看似毫不留恋。
夏露等人快步跟了上去。
净虚一直站在清心庵的门前,目送着北倾城离去,然后才转身道:“小公主这是……”
“嗯,划清界限。”门中传来一道声音,显得有些沉闷,“正是本宫期望的,只求那逍遥王,念在夫妻一场,保她一条性命。”
“小公主是担心娘娘您受她牵累。”净虚劝慰道。
方才北倾城有意将安全二字咬的格外重,门中人又岂会听不懂,只是……
“有些事,终究是避不过了。”前朝皇后看着北倾城离去的方向,目光中平淡无波,似乎早已看淡世事。
此刻北倾城回城的马车里,倒也热闹。
季昆仑不知道打从哪里冒了出来,半路上硬是上了北倾城的马车。帘子掀开的那一刻,对上了季昆仑的那一双桃花眼,半分痴醉半分迷。
“王爷自重。”北倾城捏紧了手中的绣帕,一忍再忍,可看着对面那人好似没骨头的坐姿,尤其是略带轻佻的桃花眼,还是没忍住。
“本王有多重,自是知晓,倒是你,改好好掂掂自己的份量了,”季昆仑凑上前来,捏住北倾城消瘦的下巴,一本正经地说道,“瞧瞧这小脸,都长肉了。”
北倾城拧眉,打掉那只在自己脸上肆虐的手,扭过头去闭目养神,不想再看他。
季昆仑倒也不说话了,似是想给她些时间好好琢磨琢磨。
他话里的意思,她自然是懂得的,想着这人终归是一片好心,北倾城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开口道:“此番去见我娘亲,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身份我一直记着,几斤几两也清楚的很。”
季昆仑自打上车便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闻言终于打起了些精神,道:“哦?你刻意断了关系,难道不是为了保护你娘?”
北倾城以这种高调的方式来断了关系,换个人来看定时会觉得她自私自利,怕被人牵累。想不到这个闲散王爷却能看出她的真正目的。
也对,皇家哪有简单人。
只是,眼前之人早派了人保护她娘亲,她今日的作为,任谁看了都觉得是她不信他。
这本也无伤大雅,可被人尤其是被他当面提出来,还是有几分尴尬的。
“那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能拿她的性命去赌。”北倾城的声音不大,也并未辩解太多。
闻言,季昆仑却是缓缓坐直了身体,也不知道从何处摸出一把匕首放在手中把玩,邪笑着:“你是谁?”
忽略北倾城愕然的表情,他接着说道:“那丫头性子刚烈,怎么可能会服软,更不可能对人解释。”
北倾城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你就当我之前放了个屁!”
话音刚落,马车似乎撞上了石块,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北倾城一下子没稳住身形,朝前扑了出去。
“嘶……”
北倾城下意识倒抽了一口凉气,却没有感觉到应有的痛感,身下的触觉好像还有些……软乎?
“王妃打算在本王身上靠多久?”熟悉的声音里带点笑意,她一抬头就看见那人暧昧的笑,配上他的皮相,换了一般的小姑娘,只怕魂都给勾走了。
可北倾城不是一般人。
北倾城经过这一摔,虽然没有摔到,但却还是擦伤了。本来这轻微的摩擦没有什么大碍,但是却碰着了方才在清心庵前磕头磕出的伤口,丝丝血迹渗了出来。
但是,北倾城对这小伤浑然不自知。
“王爷的身材,比快活楼里那些姑娘,还要柔软。”她笑了笑,嘴中吐出的话却与表情完全不相符。
快活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北倾城说的话,称得上是大逆不道,季昆仑要是有心,休了她也未尝不可。
可他不能,皇帝亲自赐的婚,他要是真休了,就是不给面子,被有心人夸大一番,就成了造反。
季昆仑先是一笑,看着北倾城的额头,轻声提醒道:“王妃这额头上的伤真的不打算包扎一下?这血可是要流下来了。”
北倾城听季昆仑这么一说,伸出手往自己的额头上碰了一碰,“嘶——”的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将手放下一看,果真是有血迹。
北倾城瞥了季昆仑一眼,然后从怀里掏出手绢随意地擦了擦,算是做了处理了。
季昆仑看着这前朝的公主如此不拘小节的模样,倒是有些吃惊:“就这样?”
北倾城回看了季昆仑一眼,不以为意:“不然呢?难不成王爷还要给我到外面去采些药回来好好包扎?”
季昆仑饶有兴致地笑了笑:“自然是不会的。”
“那不就成了?”这季昆仑居然还废话,她北倾城这些年被囚禁在清心庵里面,什么苦没有吃过,早就不是那温室中动不动就枯萎的花朵了。
季昆仑动了动身子,有些无奈道:“知道本王的王妃彪悍了。王妃所说的本王的身材比快活楼里面的姑娘还要柔软,本王也挺自豪的,但王妃还是先起来吧。”
季昆仑看到北倾城没什么大碍了,便将话题转了回来。
“起就起,谁稀罕似的,不过,这王府的侍卫,居然连车都架不好?”北倾城站起身来,理理衣裙,转身就想出去看看。
“你可别怪他们。”季昆仑嘴角的弧度又上升了几分,“还不是你方才的话太过惊世骇俗? ”
方才的话?
北倾城狐疑地眯起眼,当真是认真回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