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笙,谢谢你。”
姜笙在江暖的声音里才挪开眼睛,“举手之劳而已。”
别问她为什么会想到拍视频,因为她比谁都了解姜欣玉的不安好心。
“这姜欣玉到底是嫩了些。”
简丽荀拿着口红给自己补了补妆,镜子反衬出满目琳琅的化妆品,和一副精致的面容,她眉眼往上抬了抬,给自己的睫毛刷上了睫毛膏。
莎莎整理着零碎的物品,随口接到:“废柴罢了,只会撒泼。”
“浪费了我们买水军的钱。”
简丽荀笑了笑,手里已经变成了一支口红。
“无妨,让她们闹吧,闹得越激烈越好。”
明晃晃的灯光映衬的她的唇愈鲜红欲滴。
她勾了勾唇角看向莎莎:“好看吗?”
莎莎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她,若有思量:“好看是好看,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好像和你平时画的妆不太一样,现在的你看上去妩媚妖艳。之前的你温婉大方。你不是不喜欢浓妆吗?”
简丽荀满意的笑了笑:“谁说我不喜欢 ,只不过是景琛不喜欢妆容太浓罢了。”
旋即又拿着口红把嘴巴上没涂完整的地方再补了一遍。
“他现在喜欢了?”
简丽荀目光一顿,旋即,又笑了:“无妨,反正现在他也很少见我,等他见我的时候,我便不这样就是了。”
……
剧组好像没什么需要姜笙做的,她便提前一点溜出来了。
她还是第一次来冯依依说的这个村子,车子不到村子里面,说是里面路不太好,她只能在村口下车,看着手机上的导航好几遍,确认自己没有来错地方。
“黄良村。”
姜笙看了一眼头顶的村门头,往里面看了一眼,一些残损的建筑,坑坑洼洼的地面依稀可以看出准备拆迁的影子。
在往左右看一下,清澈的河水围绕村子流淌着,河边的柳枝只剩下一些老化的叶子,强行和秋天坐着对,萧瑟的在空中摇摇晃晃的。
也难怪开发商会看上这儿,江城的水源并不算多,这黄良村也是极少数在河边上的村子,若是真的被拿下了,修个河景房,城里人别提多稀罕了。
姜笙这样想着,伸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两点半。”
这祁二少也不知道会不会准时到?
姜笙想还是在门口等好了,直接进去回头找起来必定麻烦。
她眼睛又向村里看了一眼,这才注意到远处某大门上的红灯笼,然后又看向别处,又有露出大门一角的人家门口挂着红灯笼。
这张灯结彩的,又不是过节又不是过年,怎么感觉如此喜庆。
她想了想,自己的正事,好像这些都不该是自己操心的。
一阵摩托车的引擎声划破寂静,还算明睿的姜笙一下子站起来。
远远看去,一辆银灰色的摩托,身上跨坐着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戴着头盔的男人。
帅气的样子和周边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姜笙眼睛亮了亮,作为记者的敏锐程度,让她感觉这来人不是普通人。
所以她果断的站到了路中央,伸开了手,等到车子驶近的时候,大喊了一个停。
摩托车主人像没听到似的,一点点靠近姜笙,姜笙心里伊静,自己的小命今天莫不是要交代到这里。
而做气的是,她的脚像是不听使唤,动都动不了了。
就当姜笙闭着眼睛,等着摩托车撞上来的时候。
摩托车一个优雅的侧身,稳稳的停在了她面前,呼啸的风卷起了她的碎头发。
姜笙大呼了一口气,看向近在咫尺的人,男人缓缓摘下头盔,清晰的轮廓,干净的头发,温柔的眸子,还有笑起来很好看的八颗牙齿就那样放映到姜笙的眼睛里。
“这样子做很危险的。”
声音像水,温柔的把姜笙的记忆拉回了大学时代。
当时姜笙看见一只爬上树下不来的猫,她二话不说,就往树上爬,爬到一半的时候,就听到有个好听的声音说到:“同学,这样子很危险的。”
然后她一低头,就看见那双温柔的眸子,正在担心的看着她,还有她头上的猫。
她一时紧张,差点没从树上掉下来。
后来,也是在那个男孩子的帮助下,才下了树,自此,那双眼睛温柔了她一整个季节,直到男孩毕业。
“祁潇……学长。”
姜笙的目光几乎机械了,说话都在打结。
男孩儿疑惑了一下,盯着姜笙看着,似乎在想什么。
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你认识我?”
姜笙眼睛里露出一点儿失望,不过也是马上就消失了,毕竟当初只是暗念,喜欢祁潇的人那么多,他记不住也是合情合理。
“认识,我是姜笙,广播站的姜笙,当初爬树上救猫咪的那个。”
眼神充满希翼,祁潇晃了晃神,然后笑了。
“原来是你啊,在广播站还特别喜欢播放情诗。”
声音熟悉又温柔,像极了三月的春风,闲适淡淡的。
姜笙脸一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不敢说当初是因为暗念祁潇,不敢表白,才在广播站念情诗的。
“是啊,没想到,你还记得。”
“是啊,当时我们一宿舍的哥们都在说,这姑娘可真酸。”
然后又是一连串的笑声。
“啊……”
姜笙皱了皱眉:“都是那时候年轻不懂事。”
心里有点尴尬的同时又莫名开心,祁潇记得她。
“你怎么在这儿?”
祁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四处打量了一下:“这儿不应该是你来的地方。”
姜笙不以为然:“学长,不也在这儿吗?”
似乎觉得姜笙蛮有趣,祁潇又笑了。
“我……我是有正事。”
“我也有事。”
姜笙不服气的说到。
,“哦?那你有什么事儿啊?”
“在等你……”
可是话音刚落,又觉得好生暧昧,顿时低下头去找自己出门的工具,耳根却再次红了。
祁潇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等我做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祁家二少爷。”
祁潇先一愣,看见她拿相机,赶紧用偷窥遮住自己的脸,刚刚脸上的笑容被收敛了些。
“你现在是记者?”
姜笙点了点头,现在很多新闻都是自己写的啊,祁潇不会平日不看新闻吧。
“不要拍我。”
姜笙点了点头,又把自己的相机装起来。
“公司给我的任务是来采访你。”
姜笙面色有一丝为难,她偷偷看了一眼祁潇,对方已经把帽子拿下来。
“在哪儿采访,在这儿?”
姜笙眼里满是激动:“你同意了?”
姜笙激动跳起来的样子,像个十足的孩子,让祁潇有些晃神。
他上下打量了姜笙一眼,这目光让姜笙有点慌,莫不是刚刚心血来潮,现在要返回。
在祁潇开口之前,她伸出手指抢先说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
她语速比较快,仰着头倔强的眼神就那样看着看着祁潇,微微吐气,仿佛是意识到自己过于理直气壮,而且还是面对着自己心怡的学长,姜笙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耳根发烫。
祁潇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后座:“上车吧。”
姜笙看了一眼他炫酷的摩托车后座,有点不明白。
“再不上车,我可就后悔了。”
这句话的作用可真强,因为下一秒,祁潇就看见姜笙坐上了摩托车后座。
姜笙一不留神,那个挡风的头盔就这样稳稳的落在了她的头顶上。
呼啸而过的风吹拂着他和她的头发,带来了洗发水的香味,也唤醒了少女时代的悸动。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的手该往哪儿放,手攥成一团,和祁潇的后背小心的保持着距离。
村里的路坑坑洼洼,一不小心的颠簸,她下意识的抓紧了他的皮衣。
头盔下的脸和她的身子一起发热出汗来。
摩托车在村子的巷子里七歪八拐后停下来。
“前面需要走过去。 ”
姜笙看了一眼,前面被挖的坑坑洼洼的泥巴路,下了车。
泥巴路刚下过雨,露面湿漉漉的,路上的泥巴沾的鞋子到处都是。
姜笙以前和妈妈一起住过村子里的民房,所以还觉得没什么。
她抬头看了一眼祁潇,也是从容切淡定,纵使一尘不染的白鞋鞋底满是泥泞,目光依旧温柔,一点儿富家子弟的架子都没有。
“你经常来这儿吗?”
姜笙拿着相机小心翼翼的跟着他身后。
“恩,还好,来过几次,就比较熟了。”
他看了一眼前面坑洼的水坑,下意识的去扶姜笙:“这地方路不好走,你慢点。”
姜笙点头,眼睛看着他拉自己放手,有些跑神。
“啊……”
脚下一滑,只见祁潇眼疾手快拉住她,一个用力,姜笙已经贴在他怀里,四目相对,距离近的,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就连祁潇本人都顿了一下。
“对不起。”
姜笙尴尬的后退了半步,理了理思绪,看向祁潇,然后又飞快的往前走去 。
“快走吧。”
祁潇愣了一下,也赶紧跟了上去。
兴许是因为刚刚那一下子有些尴尬,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你为什么要帮村民啊?”
是姜笙先开的口,毕竟她不能忘了自己此次来的主要工作。
“这算是采访内容之一吗?”
祁潇好看的眼睛冲着姜笙眨了眨,来电的感觉让姜笙赶紧回过头去。
“是……当然是啊。”
旋即想了想自己这样似乎太过心虚,立马举起自己的录音笔。
“我是会录音的。”
祁潇笑了一下:“你也看到了,这块儿看上去很不起眼,村子看上去也很旧,很有年代感,也正因为如此,许多人在这儿生活很多年了。”
两个人说着,祁潇在一个大木门处停下来,就是我们经常看的电视里演的都市剧里面的大门,只是相比之下,破旧了些。
他轻轻敲了敲门上的环,门从里面开了。
一个老人牵着一个小孩子,向外面看来,老人戴着白色毛巾,脸上的皱纹很深,皮肤黝黑,手上还杵着拐杖,眼睛似乎看不太清楚。
“爷爷,是祁潇哥哥。”
说话的小男孩四五岁的样子扯了扯老人,老人立马露出笑脸。
“祁潇啊,快进,快进。”
旋即,男孩儿冲祁潇眨了眨眼睛,祁潇上前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个玩具枪递给他。
然后宠溺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不要落了功课。”
“好。 ”
男孩儿拿着玩具枪,眼睛里全是兴奋,然后跑开了。
“你啊,太惯着他了。”
老人笑着,眼睛上的皱纹深了些 。
“小孩子嘛,而且小杰挺乖的。”
看老人摸索着去搬地上的玉米,祁潇赶紧上前接了过去。
手上的东西一空,老人连忙要去端回来:“你呀,已经帮我做的够多了,再说了,你可是大少爷,怎么能总是帮我干这些了。”
“唉,没事。”
姜笙看着祁潇脚下的水坑,连忙喊到: “唉,小心。”
老人空洞的目光寻着声音看过去,显然才发现姜笙的存在。
面色疑惑:“这姑娘是?”
姜笙看了祁潇一眼,似乎猜到了什么:“爷爷好,我叫姜笙。”
“姜笙,这名字好啊。”沉吟片刻又说到:“是我们祁潇的女朋友吧,我给你说啊,祁潇这孩子好啊,人品好,我这老头子虽然看不见,但是我猜啊,祁潇长的也好看。”
姜笙心里一热,想解释啊,可是只听老人家继续说到:“你这姑娘,愿意来我们这儿,心肠肯定也好的很。”
“我给你们说,我和你奶奶年轻的时候……”
祁潇悄悄的像她挥了挥手,姜笙没有说什么,绕到了祁潇旁边。
后来姜笙才知道,这老爷爷原来双目已经失明,家里也只有他和小孙子,孩子的父母都在外出务工的时候出车祸死了。
老伴知道后,气急攻心,中风了,然后卧床不起。
据说,爷爷奶奶年轻时候是非常恩爱的,都是在葛村一起玩泥巴长大的,对这片土地非常热爱。
当初,开发商要征地拆迁的时候,老爷子第一个站出来不同意。
“爷爷这个岁数,小杰也要上学,奶奶也要看病吃药,家里大大小小的地方都要用钱,所以后来在劝说之下,他含泪同意了接受拆迁,拿补偿款。”
祁潇给他说这个的时候,正坐村外的河边,他头顶的杨柳枝随着风晃晃悠悠,夕阳染红了他的侧脸。
“那还后来呢?”
听故事的人,都是这样,总喜欢问后来。
“后来,村里人发现被审批的补偿款根本不够她们重新安居,都拒绝拆迁,对于爷爷来说,拆迁款也和料想中的差的很远,简直杯水车薪,所以无奈之下,他也不得不站进了反抗的队伍。”
“我也是那个时候才接触到这个群体,当时我并不知道爷爷的情况,我鼓励他们告到京城,当时的我也觉得自己在做一件了不起的事情,直到后来我知道因为来回折腾的时间,耽搁了奶奶最佳治疗时间,奶奶去世了。”
姜笙敛了敛眸子,如果当初第一次拆迁款就能公平的发放到位的话,可能奶奶也不会去世,村子想居民大多数也会乐意搬走吧。
此时的祁潇望着夕阳的一角,柔软的阳光把他包围着,然后他看上去也如此柔软。
祁潇似乎一直保持着那种能力,那么柔软,似乎可以抚平所有伤害。
“所以,你是因为奶奶,心生愧疚?”
祁潇点了点头:“可能对于别人来说,老人家的死不算什么,只是人到暮年,该走的,可是对于爷爷来说,奶奶就是他的半个世界,然后该有小杰。”
“我想尽可能的帮到他们,现在这块地,可能是爷爷最后的念想了。”
姜笙沉默了,似乎是在城市这个圈子摸爬滚打太久,有颗心被尘封了,很多东西正在发生,她看不见;很多东西看见了,却也要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祁潇不同,他没有选择蒙蔽双眼,在别人看来微不足道的地方做着自己认为重要的事情,这一点让姜笙自惭形秽。
“你看我,竟给你说这些沉迷的话题。”
祁潇笑了一下,双手撑在身后,往后仰了仰。
“有吗?”
姜笙看了他一眼:“倒是你让我惊讶,大学时期,大家可都不知道你是韩家二公子。”
祁潇挑眉:“重要吗?”
“好像不重要 。”她眨了眨眼睛:“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你为什么叫韩祁潇啊,感觉怪绕口的。”
“哈哈哈,我爸姓韩,我妈妈姓祁,可是单叫韩祁似乎过于单调,所以取名潇字。”
他偏过脑袋:“说说你吧,你倒是一点都没变。”
这细腻的对视,让姜笙有点不自在,赶紧把目光放向别处。
“天色不早了,该回家了。”
然后扭头看向祁潇:“别动。”
她迅速拿起相机,按下了快门,留下了,余晖里的祁潇扭头灿烂的笑脸。
“哇,厉害。”
祁潇看了她的镜头一眼,夸赞到,然后起身拍了拍自己身后的灰尘,向坐着的姜笙伸手:“我送你回家。”
居高临下的俯视,和伸过来的修长的手,都足以让姜笙晕头转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