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擎苍捏着我肩膀，手指力道特别大。
就差把我肩胛骨穿透了。
我疼得咬紧牙，脖子上那根筋都绷紧了。
“我最讨厌你护着别的男人！看着我也没用，你越看我，我越妒忌……”
陆擎苍一边脸隐匿在黑暗中。
光线影影绰绰，邪恶和善良分得清清楚楚。
我浑身汗毛都被他吓得竖起来了。
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再往梁渊身上捅刀子。
这种恐惧，不亚于我上次以为自己要没命的这种恐惧。
“好，好，好，我现在去！”
我抹了一把脸，转身踉踉跄跄，往梁渊身边走。
梁渊也看着我，表情仍旧是冷冷淡淡的。
他没有陆擎苍身上的这股子邪气。
所以，我当时扎陆擎苍是因为他坏，现在扎梁渊，却没有理由了。
梁渊不会挑衅我。
他更不会出言不激我。
他只是会很安静地，看着我，用眼神告诉我，去扎他就好。
很搞笑，也很奇怪，他们都是在生活中折磨我的人。
我却捅了他们刀子。
这种反反复复的游戏，我真的做腻了。
腻到，我想……
***
当我一刀捅向我自己胸口的时候，我连新闻文案都想好了。
某女星，受威胁，最终不堪其辱，自裁。
“凉凉！”
我不知道我倒下去的时候，听到的是谁的声音，我没有要为谁殉情，我只是不想在看到这个腌臜的世界。
我不想，被迫接受，只想眼不见为净。
如果我见不到了，那就无所谓梁渊之后会被陆擎苍怎么样。
这一切与我无关了。
只是，我没想到，陆擎苍会把我救醒。
我没躺在医院，而是睡在半山别墅，自己的床上。
伤口已经被包扎好，我力气不大，没有让自己伤太深。
这时候，我就觉得自己若是个男人，该有多好。
“舒服了？”陆擎苍推门进来，见我醒着，一愣，表情语气都不好。
我把头偏到一边，也不知道是跟他较劲还是跟自己过不去。
竟然，有些乱七八糟的情绪。
“你当初，捅我刀子的时候，可是精准无误！怎么轮到他，你就失准了？”
陆擎苍捏住我的脸强迫我看他。
他嘴唇很薄，薄到一张一合，都没有情。
吐出来的字，字字如刀。
我知道他生气了。
“你之前说，你爱我……”他眼皮耷拉，竟然垂头丧气？
他才不是这样的人！
“女人在床上的话，有什么可信的，还不是骗你卖力跟我做爱！”我稍微用力说话，胸口的伤就会痛。
陆擎苍不顾我的伤把我拉起来，跟他四目相对。
气场上，我就败下阵来。
他舌尖在嘴唇上舔舐：“骗我做爱？”
……
这场游戏最后以我胸口的伤裂开，鲜血冒出浸润透了纱布而结束。
他吼了几声，女护士进来给我换药。
他大大咧咧躺在我旁边，用被子遮住下半身。
就我们的状态，谁看都知道我们做过什么。
尤其陆擎苍还旁若无人地点了一支烟。
“给她换好，然后出去。”
“是，陆老板。”
我简直窘迫到不行。
谁知道，陆擎苍一只手夹着烟。
刚才他叫护士叫得很着急，我根本来不及穿裤子。
“宝宝……痛不痛啊？”
陆擎苍突然的温柔实在让我觉得寒碜。
“爱不爱我？”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不确定我爱不爱他。
我不想爱他，这是我唯一确定的。
所以，我反问他。
“你把梁渊怎么了？现在梁渊怎么样了？有没有送他去医院？”
我没有心思顾及陆擎苍什么想法，会不会再惩罚我。
我只想确认梁渊现在的状态。
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陆擎苍本来刚才稍微愉悦一点的表情，现在再次严肃起来。
他从我身上下去，重新点了一支烟。
“你说呀！”
陆擎苍下巴收起一些，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雾：“他死了。”
我愣住。
以前看电视，里面有人会点穴。
就那种，拿手指头一戳，不管隔空还是碰到，另一个人就会静止不动。
我这会儿，就像是被陆擎苍点穴。
他说，梁渊，死了？
缓了好久，世界都安静了。
陆擎苍手上的烟在燃烧，证明时间在走。
我晃了晃头，让自己理智一些。
“你别胡说！”我推了他一把，“陆擎苍，你跟我说实话，别闹了行不行？我不就是没捅他？我现在去捅，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现在就去！五厘米的伤口对不对？我去！”
我这些话，其实太讨好了。
我就是这么个没出息的人，敌人强大一点，我就慢慢开始服软。
这种感觉并不好，是怂包。
陆擎苍扔了烟蒂，把我按回床上。
“再跟你说一遍，他死了！”
死了！
我再一次被点了穴道一般。
用我所有的智商，去理解这两个字。
其实，哪里难理解，无非就是我不愿意接受。
我躺回床上，平躺好不压着伤口，也不再说话。
明明已经极力控制，但还是流眼泪了。
我抓紧被子把头捂住，这样能让我自己睡得安稳踏实一点。
我一觉醒来，梁渊肯定就活过来了。
以前做噩梦，梦到我怎么怎么，梦到梁渊怎么怎么。
结果一觉醒来，什么事都没有。
所以，这次也一定是这样的。
我强迫自己睡觉，本身就很累，所以也很快就睡着了。
虽然，我没睡踏实。
总感觉有人在折腾我，可是又醒不过来。
就像之前在酒店，我老梦见陆擎苍一样。
半梦半醒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睡不着了。
一觉醒来，陆擎苍正看着我。
我一个激灵，全清醒了。
“陆擎苍，梁渊在哪里？我去……”
“死了。”
他还是这两个字。
“我不信，我……我不信！你是骗我的！”
我终于有点爆发了。
陆擎苍无所谓地躺回床上，不再看我。
“爱信不信，现在是晚上，睡！”
现在我哪里还睡得着，我满脑子都是陆擎苍说梁渊死了。
想起之前见梁渊的最后一面，他身上到处都在流血。
要是说他真死了，我是完全相信的。
所以……
我反复问了三遍。就是希望听到一个不同的答案。
最后，我认命了。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敢下床，却也睡不着。
我的心，像是被人踩碎，一块一块的，根本就没办法拼凑。
心在滴血，是因为心脏本来就有血。
可是，一个人的心，只痛，却没有流血的感觉，那么……
那么这个人的心，快死了。
梁渊对我很重要，他是这么多年以来，在我生命中出现时间最特别，最长，也是我做爱试过最讨好的人。
所以，他对我的意义，别人不会懂。
他走了，就带走我的一部分生命。
是认认真真的，带走了我的一部分生命。
所以，我觉得生命已经流失一半了，剩下一半只是行尸走肉。
难受了一整夜，陆擎苍最后火大了，下床到别的房间去睡了。
我仍旧翻来覆去，身体蜷缩了又打开。
胸口的伤口无数次被碰到，特别痛。
一痛，就更难睡着。
梁渊，你不是很厉害吗？
怎么就没了呢？
我始终不知道怎么接受这个消息，或许我压根就接受不了。
第二天，小护士给我换药，并且喂我吃饭。
我没有绝食，但是我吃了五分钟后，自己就吐。
呕吐不止。
是单纯的身理反应，没有人会控制得了。
最后小护士没办法，继续给我喂粥。
她说，现在我除了喝汤就是喝粥了，让我千万别瘦了。
“女孩子一旦太瘦，就容易出现各种问题，还显老。”
现在，我哪还有心思关心老不老的问题。
“陆擎苍在哪里？”
“他出去了，让我照顾好你！”
“谢谢！”
我就像个正常人一样。
只是，做任何事情的速度都慢了好多。
我吃饭，说话，走路，都慢了好多。
不是我故意拖沓，而是莫名地就慢了。
直到晚上，陆擎苍回来。
他进我的卧室看了一眼，见我正常，反而皱眉。
“陆擎苍，把我的手机给我，我要问问赵霖北，最近有没有活安排给我！快点！”
我这么平常的样子，连我自己都觉得变态。
或者我压根就是一个天生的好演员。
我心里，已经难受得快死掉了。
“你要工作？”陆擎苍狐疑地看着我。
我点头，冲他笑：“就算你能养得起我，也不能让我白吃白喝吧？我还能免费睡你？谁定的规矩？我心里过意不去！”
陆擎苍看了我几秒，最终哈市同意我了。
我给赵霖北那电话，问他有没有深夜护肤品彩妆的代言。
我问我认识的一些商家，最近有没有新款衣服。
我可以给他们做模特。
其实，就是想让自己忙起来。
我不去想梁渊，就想不起来他已经死了这件事。
所以，我就让自己没时间去想。
陆擎苍也由着我胡闹。
他并不关着我，反而让我做我想做的事。
这样，我就更相信，梁渊是真的死了。
我去找到赵霖北，让他有多少工作全都给我。
我去餐厅拍照，发了好多动态。
每一条的内容文案都差不多。
想你。
你是一阵风……
总之，怎么矫情怎么来。
很多人问我怎么了，我也不回复。
一直到有个人告诉我，说他们家新款衣服要上线了，让我去拍个广告。
我很积极就过去了，毫无防备心里。
谁知道，一个星期过后，我收到了一纸诉状。
说有人告我，泄露他们的设计作品。
而且，那个作品是要拿去参赛的。
我作为一个公众人物，竟然做这种丧尽天良没有职业道德的事。
我很无奈，也很无辜。
我不知道我到底泄露了什么。
我不过就是把每天的工作状态在社交平台发一遍而已。
如果梁渊真的不在了，他在那边也应该能看到。
所以，我特别频繁在发动态。
每次这样，我都会觉得，确实悲伤。
法院的状告书是直接寄到我公司的。
赵霖北看到之后说我胡闹。
不过，他让我别在意。
找我的品牌，明显平常就是抄袭一些大牌的设计理念，哪怕是营销手段也很好几个大牌差不多。
自己没有创意，还想诬陷别人偷了它的设计理念和作品。
还好，赵霖北懂行。
他说，这件事绝对不是这么简单。
毕竟这品牌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而我本来就是个没有心眼的人。
现在被陷害了，对方也不要钱，就直接告我，是想让我身败名裂。
我身败名裂？
对谁有好处？
“陈蕊？”
“她最近应该没空，在国外拍戏。”
“那是谁？宝儿？”
“宝儿没这么大胆子，也没这个脑子！”赵霖北再一次否认。
那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用这种手段，让我身败名裂。
如果，这次官司我输了，那我的演艺生涯也基本上结束了。
已经有很多粉丝和水军在我社交平台底下谩骂我，说我臭不要脸。
还说我没有职业道德，就是一个只有皮囊的野鸡，
甚至，还有人用修图软件把我照片修得特别丑，然后说我颜值低了。
甚至，把我体型修胖，说我纵欲……
黑色新闻铺天盖地而来。
最近我本来就一筹莫展，不知道怎么走出梁渊已经不在的阴影。
结果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在事业上，也不顺成这样。
还能有人比我更不顺吗？
“官司不能打，虽然我们有赢得几率，但是能不闹大就别闹大。”
赵霖北终究是理智的。
这个品牌的官方平台还亲自在社交平台上点我名字，说我拍照的时候耍大牌，全程冷漠脸。
“你先回去等，有消息我通知你？凉凉，你放心，我说过要在你的事业上为你保驾护航，我就会做到！”
我不磨叽，回去了。
折腾了几天我也累。
只是几天后找我的，不是赵霖北，而是左小。
她的车就停在我上山的路口。
白色跑车，看来陈局对她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