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伤透了你的心，后悔让你终于想要离开我。”向麟的声音无比的伤感，沉磁，动人心魄，可是，我的心只是刹那颤栗，便又冷了下来。
已经是灰烬，又怎么可能再回温？
就算和凌慕川只是交易，没有任何情分可言，我也不会再对向麟有任何念想。
对他的万般不舍，和最后一丝期望，早就被那些血淋淋的过往，摧残得渣都不剩。
向麟却自顾自陷入了回忆中：“柠柠，我真的很怀念在学校的时光，手牵着手，一起学习吃饭玩乐，一起偷偷摸摸的爱恋，小心翼翼躲避着老师的视线。在我刚刚接手向氏，处在最艰难的阶段时，也是你一直陪着我并肩战斗，还总是不辞辛劳，亲自给我做各种补品，怕我累坏了，可你这些年，却累出了一身的病……”
向麟回忆了很多，这些，曾经都是我心底最深处的甜蜜和苦涩，不管岁月如何流转，都磨灭不了那些印记。
我眼圈一红，鼻子酸楚得厉害。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记得这些，还回忆这些，更不知道他用意何在，可这一切，真的触动到了我沉埋于心的那些复杂情绪，就像激浪拍案，一阵阵，堵得我难受。
都已经过去了，何必再重提？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再多的回忆，也缝补不了那些缺口。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不想再被这些可笑的过往影响情绪，我冷漠又坚决的道：“向总，那些都过去了，再提没有任何意义。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和你尽快离婚，和你们向家，断的干干净净。”
向麟的手抬起，还没有触及我的脸颊，便颓然垂下：“对不起，柠柠。”
我冷笑，不语。
向麟苦笑一声：“这些都是我欠你和岳父岳母的，如果没有你们一家人的帮助，向氏早就不复存在。毁了，也是报应，我不会因为你的报复，就怪你，找你麻烦。”
我无语。
向麟深情无比也懊悔无比的道：“柠柠，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我不假思索道：“绝不可能！”
他涩然问：“是因为凌慕川的存在吗？”
“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我冷冷道：“是你，再也没有任何一点让我愿意留恋之处。向麟，我和你的那些过往，不必再拿来回忆，那只会让我觉得错付这么多年，恶心得不行。”
向麟神色复杂的看着我，我在这样的目光里，觉得厌烦无比，也难受无比，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共同的回忆！
我转身就走，向麟道：“陆柠，他不会娶你的。就算凌家的人不反对你，凌慕川也绝不可能娶你。他对你，只不过是玩玩。”
“我知道，用不着你提醒。”
向麟却再次捉住我的手，我用力挣了挣，没有挣开。眼角余光，却突然发现，凌慕川不知道何时，就坐在车里。
透过半开的车窗，他凌厉阴沉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看着我和向麟纠缠在一起的手。
那晚被他凌厉阴狠目光盯着的恐怖感觉又来了，我浑身发颤，怒斥道：“放开我，向麟！”
向麟坚决无比道：“不！”
他也看到了凌慕川，所以攥住我的手更紧。
公司里的员工们，还在陆陆续续的往外走，我不想让更多人看见，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凌慕川的目光，阴沉得如淬了冰霜的刀子，警告的意味，如此明显。
我无力的闭了闭眼，今天完了。
凌慕川的助理周旭走过来，道：“陆柠小姐，凌少叫你过去。”
我再次用力挣扎，向麟不敢再紧握不放，我终于挣脱了他的手，朝凌慕川的车子走去。
向麟没有追过来，可是，视线一直灼灼的盯着我后背。
我如芒刺在背。
周旭打开车门，我心惊肉跳的上了车。
凌慕川就像没有看到我，一个眼神都没有再分给我，面无表情的看着手里的文件。
车子启动，我局促不安的坐着，紧张的抠着真皮座椅的边沿。
沉默的凌慕川，最为可怕，我头皮发麻，艰难的转动脑子，不断平复恐慌的情绪，试着寻找话题，打破这僵冷的局面。
好半天，我才终于有勇气开口：“凌少，刚才……我没想到向麟会来堵我。”
凌慕川头也不抬，冷冷质问：“你叫我什么？”
我一愣：“凌少呀。”
他的眼神变得讳莫如深，我越发惊慌无措。他到底什么意思？
就在我紧张到不行时，凌慕川忽然朝我压过来，我惊呼一声，被他压在座椅上。
他居高临下看着我：“陆柠，向麟对你的吸引力就这么大？时至今日，你对他，还是念念不忘，怎么都舍不得离婚？”
我赶紧分辨：“不是。”
凌慕川的声音，冷的掉冰渣：“我给你的时间够长了吧，可你，一而再的和他纠缠不清，直到现在，你还是他太太。离婚，有这么难？”
我百口莫辩。
凌慕川质问道：“你说爸妈的遗物和骨灰在向麟手里，他可以威胁你，可现在，向氏已经倒了，你完全可以逼他交出来，你却什么都不说，你在等什么？等他主动离婚，还是，你根本就不想和他离？”
“不是的，我做梦都想早点离掉。”
凌慕川嗤笑：“你躺在我身下，口口声声叫的是凌少，你和向麟，已经要离婚了，却总是叫他向麟，阿麟。你俩，自始至终，才是最亲昵的？”
我震惊的眨动着眼睛，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留意到这些细节，我自己都不知道。
也许，是我太恋旧了，阿麟向麟这个名字和昵称，叫了二十年，哪是说戒掉，就潜意识里全部戒得掉的？
向麟的名字，已经深入我骨髓，成了条件反射。
可我，真的已经对他没有一丝一毫想法了。
只是暂时不能完全改掉习惯罢了。
凌慕川冷冷再次质问：“你该叫我什么？”
我不敢迟疑，脱口而出：“凌慕川。”
他冷笑一声，眼底的冰霜，丝毫未减：“该怎么叫？好好想想。”
还能怎么叫？我和他，又不是恋人，只是交易，我只是他的玩物而已，何必在称呼上较真？难道，要叫金*主，奴家？
我脑海里瞬间转过无数念头，猜得我脑门疼，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怒意和冷意，越来越浓，我忽然灵光一闪，试探的叫道：“慕川？阿川？”
凌慕川眼底的寒意，骤然消减几分，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暗暗松了口气，这么亲昵的称呼，我和他，合适吗？
每次我认清自己身份时，凌慕川总会漫不经心的把我拽入可以浮想联翩的深渊，等我稍微有些不安分，有了不该有的期望时，他又会一脚将我踩进深渊。
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真是的情绪流露？他这是故意消遣我，猫捉耗子的游戏，还是，他自己也很矛盾？
在我沉思之际，凌慕川已经挑起我下巴，道：“以后单独相处时，就叫我慕川。只叫一个川字，谁知道是不是在叫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凌云川？”
我哦了一声：“在外人面前，我必须叫你凌少？私底下，慕川？”
凌慕川似乎认真的想了一下：“外人面前，随便你怎么叫，无所谓。”
我心头猛地一跳，大胆的问：“叫你慕川，也没关系吗？”
他淡淡瞥着我，没有出声。
我心虚的道：“我随便说着玩的，你别生气。”
在外人面前，叫他的名字，谁知道会在江城掀起大多的风浪，我还没有活腻，哪敢如此造次？一旦忘了自己不堪的身份，不知道会被多少觊觎凌太太位置的女人弄死。
我只有聪明的匍匐在尘埃里，才可以自保。
然而，就在我自嘲的不抱任何希望时，凌慕川却单单的道：“你想叫什么，都行，任何场合。”
我沉落冰川之下的心，猛地飘起，被惊喜和甜蜜取代。
他这是，想在众人面前，默许我是他的女人，他对我，并非只是当做玩物？
我还没有从浮想联翩中回过神，凌慕川就严厉道：“陆柠，我耐心不好，可对你，已经一再忍耐，你和向麟最好赶紧脱离清楚，别把我最后一丝耐心磨灭没了。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一次次忤逆我的下场。”
我赶紧道：“我会尽快解决的。”
我和凌慕川在一起，却依旧顶着法律上向太太的身份，这对凌慕川，对我，都很不利。无端的惹来数不尽的闲言碎语，只不过，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非议凌慕川，背地里，谁知道会怎么编派？
见我如此乖巧，凌慕川眼底的冰霜，终于化尽，在我唇上亲了亲：“乖，不要惹我生气，你的日子就会要多好过，有多好过。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我会铭记在心的。”
“再给你几天时间，和他脱离干净。”
“嗯，我一定会。”
凌慕川不再说话，注意力重新回到手里的文件上，我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陪着。
下车后，我发现这是本市最有名气，却最难预定到席位的餐厅。
不提前几个月预约，是等不到就餐机会的。不管什么身份地位，都不行。
直到凌慕川带着我扬长而入，走向最好的那间包厢时，我才明白，原来，凌慕川就是这家餐厅的老板。
经理和副总，大气都不敢喘，恭恭敬敬的引路。
就在推门而入的瞬间，凌慕川停下脚步，看向侧前方。
我一怔，不安的循着他视线望过去，只见一个七八十岁，满头银发，脸色红润，精气神十足的老者，正目光锋锐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