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麟柔声问:“现在,让我照顾你好吗?”
我决然摇头:“不!不管是你,还是任何出现在我身边的男人,我都不接受。”
实在怕了,累了,每一个靠近我的男人,都怀着这样那样,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就像一只无力自保无人可依的小蝼蚁,却还可笑的追寻着什么真心,什么温暖完整的家。
一切都是假的,所有男人都是如此的可怕!
我再也不要轻信任何男人,再也不能相信男人有真心了。
也许会有,可永远不会对我。
我只想逃离这些可怕的人,一个人安全的困兽一隅,谁也别再来伤害我和我的孩子。
放过我,都别再来找我了。
阴寒彻骨无路可走的绝望,让我浑身颤栗,眼眶湿润。
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我能逃去哪里?还能躲避凌慕川多久。
如果沈雪的儿子病情恶化到等不及了,那凌慕川是不是要找到我,第一时间让我剖腹生下这个孩子,得到他的脐血?就算月份还差得远,剖腹,就是死,他也会不管不顾?
我的女儿死活,他怎么可能在意?
他只在乎沈雪,只在乎沈雪的儿子。
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在缱绻缠绵的时候,他是怎么能藏起自己内心那种肮脏阴狠的想法,甚至让人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他怎么可以?难道我和他的孩子就不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吗?
一阵阵恶寒席卷全身,我紧紧抱住了自己,完全没办法缓过来。
太可怖,太可怖了。
“柠柠……”向麟见我这样,顿时紧张起来:“你冷静点!不要胡思乱想。在这里很安全,他不可能找到你的。”
不可能吗?我脑子里出现的画面都是极为血腥的画面,各种各样的。
我的鼻间已经幻想到血腥的味道,怎么都没办法让自己从悲观无助的情绪里挣脱出来,子宫一阵阵紧缩,情况有些不妙。
我从怀这个孩子开始,状况一直就没稳过。
每一次,都像走了一趟鬼门关,孩子才侥幸没有意外。
我原本还觉得这个孩子命硬,不会轻易的离开我,只要我硬撑下去。但是现在,我却不敢这么想了。因为随时有人在拿着刀,等着他的出生。
只要沈雪的儿子病情等不及我的女儿出生,我的女儿,就得提前离体,生死难料。
“柠柠……”向麟担忧俯身抱起我,肚子不断紧缩的感觉,加上大腿之间黏糊糊的触感,让我恐慌无比。
不会,今天就是女儿的死期吧?我留不住她了?
我惨白的脸色,和眼底的绝望死寂,让向麟紧张万分:“柠柠,你别吓我,别害怕,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这样的向麟,让我恍惚看见了我们最初的模样,我一个小打小闹的疼痛,都会让这个人心疼不已。
我无力的闭上眼,因为疼痛,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向麟最快速度把我送到了县医院,县城的医疗设施和江城没得比,更不用说和凌氏那样最高端的私人医院比拟。
我抚着肚子,怎么都不敢松开,孩子也不安的在肚子里乱踢,难道她也感觉到了死神的逼近?
“对不起,对不起,宝宝……”我哭着和肚子里的孩子道歉:“妈妈不会让你有事的,妈妈愿意拿自己的命来换你,你一定要留下来……”
向麟紧紧抓着我的手,他的眼眶红的吓人,跟着手术推车一路朝着手术室飞奔而去。
在手术室的门关上时,我听见医生问向麟:“保大人还是保小孩?”
“大人。”向麟毫不犹豫的回答。
我闭起了眼。
看着被关在手术室外的向麟,如果这一幕发生在我和凌慕川相遇之前,会不会我和向麟,就不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了?
可惜,再多的揣测,都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如果再回到从前,那只是一种没有任何意义的假设。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
已经破碎不堪的伤口,不管怎么修补,那累累伤疤太多了,会不断的提醒你,曾经发生的一切,是多么丑陋。
不可能再回头。
我努力睁开眼,看着医生,还有明晃晃的手术灯:“帮我保住孩子,求求您。”
这是我最后的乞求。
医生看着我,很是生气和不耐烦:“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然后,医生就不再理我。
耳朵里传来的都是器械轻轻碰撞的声音,我的心在恐惧,在害怕,我的手不断的抚摸着肚子,想感受到那熟悉的胎动。
我真的不想孩子出事。这个孩子,已经无关凌慕川,无关任何人,只是和我一个人有关系。我不想在我走投无路,已经没人可以相信的时候,我再失去我唯一的骨肉。
手术室里肃穆的氛围,让我的心紧紧揪在一起。
我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倍觉煎熬,在生死间辗转。
一直到医生停下手中的动作,小腹的疼痛感也渐渐消失,而我隆起的肚子仍然还在,我才长舒了一口气,紧悬着的心,骤然放松。
医生看着我的表情,摇头道:“你什么情况自己不知道吗?还要这样作,这一次是你侥幸,你老公送来的早,再晚一步,别说孩子了,你的命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
我流着泪,不断的说着:“谢谢,谢谢。”
医生在医院,看惯了大人小孩的生死,心都已经麻木冷漠了,他挥挥手,显然没兴趣,转身走了出去。
我被人送了出去,向麟在门口等我。
看见我被推出来,向麟松了口气,很快又抓紧我的手:“没事了,没事了,不要再担心了。”
极度恐慌后的放松,已经疲软得让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向麟看着我仍然隆起的小腹,微不可见的叹息了一声:“柠柠,你这样执着,值得吗?”
我没回答向麟的问题。
值得吗?我也问过自己无数次。
但是每一次给自己的答案,都是值得。
我这一生,在向家的时候活的谦卑,因为被践踏被利用得太久,离开向家的时候,我终于硬气了一次,可是我知道,我在凌慕川的面前,绝对是卑微的,从我离开向麟,走向他,借力报复的时候,就只剩下最可耻的交易关系。
我在他面前,前所未有的卑微。
所以我希望我的女儿,将来不要再像我这样,我会让她活得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别再被层层枷锁禁锢。
向麟轻声道:“柠柠,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去给你准备点吃的。”
我嗯了一声,安静的躺在病床上,我很疲惫,可是我的大脑却格外清晰,我睡不着。
向麟离开了,病房就剩下我一个人。
我的脑子混乱,最终我坐了起来,就这么一遍遍的刷着手机新闻,想知道和凌慕川有关的更多消息,确切的说,是和沈雪儿子有关系的更多消息。
微信和百度里出现的那个孩子,就只有那一次,我隔着公寓巨大的落地窗看见的那条娱乐八卦视频,此外再没任何帖子提及。
呵呵……也是,我自嘲一笑。
凌慕川是什么人,怎么会把这样的事情公之于众,任人揣测,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将手机放到一旁,我在纷乱沉重的思绪里,不安的睡了过去,这期间,不时的惊醒,听到的都是向麟在病房内来回走动的声音。
他在和医生沟通。
他在准备我吃的东西。
他在给我盖被子,给我调整空调的温度。
甚至,在这样资源贫瘠的县城,向麟仍然想办法给我包了一个单人病房,避免我被任何人干扰到。
我不知道向麟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就是他说的赎罪。
向麟是那个把我推下深渊的人,却又是在我跳入下一个地狱时,不惜一切,把我拉上来的人,我不可能无动于衷,但是对他,也仅仅就是感激,而非曾经的爱情。
我和向麟之间,早就有了不可跨越的鸿沟。
我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情况真正稳定下来,不再出血,肚子里的孩子一切都好。这期间,向麟都陪着我,寸步不离。
“我最后说一次,产妇这样的情况不能再受到任何的惊吓刺激了,否则大罗神仙都不可能救得了她了。”医生在我出院时,警告的看着我,对着向麟交代:“她的情况太不稳定,在满36周以后,随时就要住院,准备剖腹产。还有这期间的产检,要一周来一次。”
“我知道了。”向麟一一应着。
医生自然而然的把向麟当成了我丈夫,忍不住开口训了几句:“你身为男人,何必和女人计较,你老婆怀着你的孩子,没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一个女人愿意怀男人的孩子,几乎都是拿命去赌命的。”
“是我不好。”向麟认了。
我才想开口解释,向麟已经拉住我的手,又问了医生几个要注意的问题,然后就给我办理了出院手续。
我重新回到了向家的主屋。
向麟在这一星期里,把主屋里缺少的东西都添置齐全了。
我看着房间里的一切,都是我习惯用的东西,这些小细节,原来向麟都始终还记得,而因为我怀孕,我的保养品也都已经变成了孕妇专用的。
这些牌子,并不便宜。以向麟现在的状况,怎么可能拿的出这笔钱?
我实在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欠向麟人情,不想再纠缠不清。
“这些费用,我以后一定会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