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贾伯才想起给苏立辰打了个电话。
苏立辰那边正在审问,接到电话立马带着江心屿去了疗养院。
回疗养院的一路,周女士都坐在贾伯那辆车上。剩下那些人,都被押送去了警局。
周女士的事贾伯不能不管,但案子的事他不想明着插手,审问的事还是交给警方比较好。
回去的一路,周女士都没有说话,神情恍惚地看着窗外。
汽车一路颠簸,有一段路颠簸得厉害,贾伯怕周女士那边不适应,给她拿了个垫子。
手还没伸过去,周女士却转过头来,“我想下车走走。”
这里离疗养院已经很近了,再绕过几个弯,就到了疗养院。
贾伯看着她的样子,半晌,终于才点头,让司机停了车。
她要下来,贾伯自然也要跟下来,汽车开过去,周女士自己拉了拉衣摆,继续往前走。
贾伯跟在她后头,也没有说话。
下山的路并不平坦,走了大概有三分钟,周女士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大哥来找我,是想问当年的事吧,没想到,你们都没有死心。”
周女士忽然问出这句话,倒是贾伯愣了一下。
“大妹你……”
“这么多年,我的记忆是好是坏,其实很多东西不是想不起来,只是因为当年那些事,所以……”
“如果不愿意想,那就别想了,那臭小子也长大了,他愿意自己查,就让他自己去查。”
“可从他毕业回来到现在,今天又发生了这件事,让我意识到,有些事就算不去想起,也根本避免不了。”
她继续往前走,贾伯与她并肩而行,听她道:“今天那些人绑架我,问我当年那些事,这么多年,我一刻都不敢忘,也忘不了……”
“那……那我那兄弟……”
贾伯的情绪竟有些激动起来。
周女士叹了口气,“先回去吧,我听大哥给辰儿他们打了电话。”
贾伯点头,“他们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那回去再说,十多年前我们搬到这个地方,我便以为,事情能到此为止,可谁知道……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事,直到辰儿被那些人绑架,现在时隔十多年,这些人还没有死心,又找上门来……”
贾伯点头:“人心是最贪婪的,事情一天解决不完,就一天不会停止。”
这也是他这次回来的一个原因。
周女士没说话,两人一起回到疗养院。
苏立辰和江心屿也到了,江心屿走上去,苏立辰的脚步动了动,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看到江心屿,周女士对她笑了笑,江心屿还要上去继续行骗,被贾伯用眼神制止。
“你阿姨可都想起来了,你这丫头,还不知道回去写好检讨书。”
江心屿愣了下,周女士开口道:“什么检讨书,往后多来赔阿姨打麻将就行。”又抬头看向苏立辰那边。
两人都只是这么站着,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江心屿最先回过神,跑过去拉住苏立辰,“你过来啊,阿姨都记起来了。”
十多年,母子俩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相处。
竟是江心屿在一旁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苏立辰抱住她,又抱住周女士,不知怎么,她的眼泪就跟着流了下来。
原来和家人在一起就是这种感觉,真好。
疗养院的院长也来了,似乎是为了周女士的事,特意跑过来的。还有这个院子负责的护理,大家都十分不安,不住地道歉。
贾伯和苏立辰都不是喜欢为难人的,更何况这件事,他们心里都知道怎么回事儿。倒也没说什么,只跟院长交谈了几句。
院长带人离开后,他们在回到周女士的屋里。
这屋不算大,一室一厅,干净整洁。
周女士先进去梳洗了,几个人等在客厅里,江心屿是来过的,她也没拿江心屿当外人,隔着门叫她。
“心屿,你给大家泡杯茶吧。”
江心屿答应了,正要往厨房走,苏立辰却站起来,“茶叶放哪里,我来吧。”握了握她的手,“你去陪贾伯坐会儿。”
江心屿本就不擅长这种事,有苏立辰代劳当然高兴,过去陪贾伯聊天,顺便问了今天的情况。
贾伯简单给她讲了一遍,正好苏立辰在厨房也能听见。
等他泡完茶,周女士也正好走出来。
苏立辰把茶端上来,周女士找了个位置坐下,看他:“你也坐吧。”
等苏立辰坐下了,她才开口。
那个隐藏了十多年的秘密,就这么从她口中说出来。原来当年苏立辰被那些人绑架,他们想拿他来威胁苏父,拿到他的研究成果。
可是苏父怎么会把东西给那些人,但他又知道,如果不给他们,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只要那东西在这世上,这件事就结束不了。
于是那天晚上,他亲手毁了自己的实验室,亲手毁了那些研究成果。
周女士那时候已经吓坏了,自己的孩子被绑架,这么多年,他们四处搬家,躲躲藏藏,没想到,报应最终还是到自己身上来了。
她把这件事都推到自己丈夫身上,心里也固执地认为,如果不是他,事情不会这个样子。
这些年他们也不必过得这么辛苦。
她要报警,可是被丈夫拦下,他不让她报警,说那些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如果她报警,儿子一定没命。
那是他们好不容易才救下来的儿子,谁也不想让他出事。
可那时候周女士已经急坏了,根本听不进去,他们没有办法,想不出办法,她让丈夫拿出那些东西去交换。
可那些东西又被全毁了,还能怎么办?
周女士什么也不听,就要报警。最后僵持不下,被走投无路的丈夫给绑了起来。
那天晚上,她记得那是她最后一次见他。
他脸色平静,跟她吻别,然后拿出针管不知道把什么药水注入了体内,他说,这是他最后留下的,他为自己留的。
从今以后,这世上再也不会有这种东西。
苏女士亲眼看到他注射那药水后,身体开始发生变化,最后变成一种可怕的怪物,窜出了那间屋子。
她记得他最后那瞬间转回头来看她的眼神,那个眼神,她永远也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