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过几次,也算不上。不过阿姨人很好。”说到这里,又叮嘱,“对了,医生说阿姨不能受刺激,所以我假装是她的侄女。要不,您也给自己想个身份?”
贾伯摇头笑:“什么身份,她指定能认出我。”
江心屿看着他,眼神有几分打量。
“怎么,不信?”这个挑眉的动作,跟苏立辰简直太像了。
江心屿笑:“这哪儿能,不能打击您的自信。”
贾伯指着她,“你这丫头。”
两人一路进了小院,果真周女士又在打麻将,正有人打出一个:“圆筒。”
被另一个人拿住,“砰!”
江心屿从背后喊了声:“阿姨!”
周女士回过头便看到了她,正要招呼,目光落在她旁边那个男人身上,怔了怔。
贾伯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看着她,半晌,喊了声:“大妹。”
周女士手里的麻将“砰”的一声落下来,落在桌上,然后滚落到地上。把她旁边那个太太吓了一跳。
那太太正要打趣,抬头才发现,她的神色已经不对了。
周女士的病很早就没有犯过了,但是今天忽然又犯了。医生和护士匆匆赶来,控制着她的情绪。
江心屿看着这一切,目瞪口呆。
周女士的病似乎跟贾伯有关,护士把他们请到了院子外,“病人现在受不得刺激,你们还是改天再来吧。”
负责这院子的护理也匆匆赶来,今天轮值的,正好是徐潇。看到江心屿站在这里,问:“怎么回事儿?”
“周女士旧病突然发作,”那位护士拧着眉接过话来,“你也太放心了,怎么没有问清楚就让什么人都进来。算了,这里你来处理,我先进去了。”
护士说完看了眼贾伯,转身走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周女士怎么会突然发病?”徐潇看江心屿,“你之前不是来过吗,我嘱咐你的那些禁忌,你是不是……”
江心屿抬眼去看贾伯。
贾伯叹了口气:“看来,我的确是不该来的。”
江心屿看他面色有些失落,大概也没想到,故人相见,他是怀着一颗赤诚之心来的,可是却弄成了这种局面。
她不太会安慰人,想了想,才道:“不过,也不一定是坏事,至少说明从前那些事,阿姨并非全忘了,或许这其中有什么,是她自己不愿意想起来的。”
到底是什么事呢?
苏立辰,贾伯……
可是她分明是记得苏立辰的,只是,记忆最后停留在他发烧不治的那一刻。
那后面的事呢,为什么后面的事就不记得了?
贾伯叹了口气:“是啊,不愿想起来。”
可到底是什么事,当年发生了什么,这也是他这些年一直都想知道的。
苏立辰也接到了疗养院的电话,打给江心屿,江心屿支支吾吾,“我跟贾伯在这边守着,不会有事的,你不用过来。回来再给你说吧。”
挂了电话,江心屿心里还有些内疚,跟贾伯一直等到周女士稳定下来,两人才坐车下山去了。
苏立辰是晚饭的时候过来的,问情况,江心屿心里有种犯错误感觉,连平日的气势也没有了。
贾伯摆摆手:“是我让她带我去的,这事儿不怪她。”
苏立辰摇头:“我没有怪谁,只是想知道,贾伯明知道不能见,为什么还要去?”
贾伯愣了下,笑:“你小子,果真什么都瞒不过你。”虽然是笑,可眼中却有几分无奈。
“当年的事,难道你不想知道吗?”
苏立辰没有说话,好半晌,服务员来上了菜,他才道:“我已经失去了一个,所以不想让另一个再有任何事。”
“那你就不想找到你爸的下落?”
“我自己会找。”
愣了下,贾伯倒也没有生气,摇摇头,“跟你爸当年一个德行。”
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江心屿心里还是放不下,这两天都在给徐潇打电话,问她周女士的情况。
所幸那边一直很稳定。
江心屿也算稍稍放了点心,又想到什么提了一嘴:“对了,秋砚这两天老骚扰我,拐弯抹角的,我看他好像是想打听你的情况,你们俩怎么了?”
一提到这个,徐潇就来了精神,“你可别提这事儿,秋砚这人忒不厚道,我把他当哥们儿,他竟然在背后偷偷查我,还把我的信息给那个老妖婆。”
“哎,这事儿……”江心屿正要劝。
徐潇忽然问:“哎,这事儿你不会也知道吧,我记得你也是他们公司的……”
“不知道,绝对不知道。”江心屿立马摘除关系,“我就是个兼职的,闹着玩儿,我跟秋砚可不一样。”
想了想又道:“不过,你那些信息……我看你自己也不是很在意,见人就能说。”
“那也得我自愿说,不过……我还真的不在意,就是觉得秋砚这事儿做得有点不地道。”
江心屿没想到,徐潇竟然这么豁达。
但也有可能是没把秋砚放眼里,想了想又问:“这事儿如果是苏安云,你怎么做?”
徐潇想了想,“大概会砍死他。”
江心屿若有所思,“看来,秋砚在你心里真的不是很重要。”
“你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随便说说,没事儿我挂电话了。”
徐潇还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叹了口气:“好吧,挂了。”
江心屿觉得她叹的那口气有点不同寻常,但也没察觉到底哪里不同寻常。
那句话,他真的只是随便说说。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徐潇握着手机迟疑了半晌,才继续往大院那边走去。
这边的院子通常有六个护理轮班负责,每班三个人,这两天周女士的情况不稳定,所以需要特别注意。
不过下午徐潇还见她出门,去了市场那边。
可这会儿天都黑了,周女士那院子里却没有电灯。徐潇走过去,敲门也没人应。
她赶紧用钥匙开了门,但房间里根本没有人。
徐潇心里叫一声不好,立马打开了对讲机。
一百六十六
才挂了电话不到半个小时,江心屿没想到徐潇又给自己打来了。
“不好了,你赶紧通知一下苏警官,他母亲不见了。”徐潇的声音从里头传来,江心屿心里“咯噔”一声。
但苏立辰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疗养院那边应该也是联系不上他,才给江心屿打的电话。
江心屿也联系不上他,先给贾伯打了电话,贾伯也吓了一跳:“你先别着急,我这边让人过去。”
“我也去。”
“你别去了,你去警局守着,那小子今晚有任务,估计不在警局,你去守着,等他回来,第一时间通知他。”
江心屿想了想,“好。”
苏立辰果真不在警局,电话也打不通,警局也只有两个值班的警员,其中一个就是陆一涵。
陆一涵对江心屿没什么好印象,见江心屿坐那么不走,更觉得她无理取闹。上来就要赶人:“师兄不在,你等到天亮也没用。”
“那我就等到天亮,我不信他不回来。”江心屿看不惯陆一涵的样子,偏要跟她抬杠。
“你有必要这样吗?”陆一涵忽然有些恼火,“真不知道师兄看上你什么?”
“那你觉得,他看上我什么?”
陆一涵没有回答,只道:“今晚的案子十分重要,关系到能不能挖出幕后黑手,师兄现在可能冒着生命危险,但你却在这里无理取闹,真不知道你哪里配得上他?”
“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江心屿心里此刻担心着疗养院那边的事,也没心思跟陆一涵较劲儿。但也不走,自己进了休息室等人。
另一个小警察跟江心屿也熟悉,也没有拦她,陆一涵想拦,但知道这个女人难缠,便丢下一句:“随便你。”
转身走了。
凌晨五点的时候,苏立辰他们才回来,压了一批有十多个犯人。
值班的小警察指了指休息室,苏立辰愣了下,看那警察的口型:“江律师。”
他点头,走了进去。
“怎么了?”看她的样子,似乎在这里等了一夜。
江心屿正在打盹儿,睁开眼,来没开口,陆一涵就先走过来了:“师兄,警局有警局的规矩,以后闲杂人等能不能不放进来?”
苏立辰眼底有一圈很深的黑影,转头看了陆一涵一眼,才朝江心屿走过去,“可以。”
陆一涵还要说什么,又听他说:“但江律师不算。”
“发生什么事了?”
他走到江心屿面前,蹲下来。
“阿姨出事了。”
“我妈,她怎么了?”
“失踪了,你手机不通,贾伯已经叫人过去了,他让我来这里等你,第一时间通知你。”
陆一涵站在门口,愣了一下。
看见苏立辰站起来,拉住江心屿的手往外走,要说什么,江心屿却先停下脚步:“可能你觉得我们不合适,可是他比你清楚。比如我在这里等他,我相信他从进来的那一刻,就没有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
冷笑一声:“希望你以后也找到能这样对你的人。”
握住苏立辰的手,跟着他走了出去。
陆一涵站在那里,咬了咬唇,从头到尾,苏立辰都没有正眼看过她。
她只觉得心里委屈,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又酸又涩,终于还是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