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屿难得起个大早，跟苏立晨约了在楼下吃饭，正好她手里的案子，要去律所盖章，正好坐苏立辰的顺风车。
打完电话，江心屿自己先下楼了，找了楼下一家早餐店，现在店里正忙，不过她时间充裕。
这个早餐店虽然不大，但是位置挺好，江心屿挑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坐下。
等待的时间，习惯性拿出手机刷新闻。
没想到刚打开手机，就有好几条新闻自动弹出来，而且竟然都是同一件事。
是关于昨晚某酒吧发生的命案。
江心屿仔细看了地址，竟然在苏立辰他们的管辖范围内。
据新闻上说，是昨晚凌晨左右，有个男的死在酒吧厕所里。浑身上下都被脱光了，被捆绑着手脚，最可怕的是，下面的生殖器官，已经不见了。
而且伤口并不平整，看样子是被什么钝器给割下来的，不知道割了多少下，想想都觉得痛。
警方赶到的时候，死者身下的地板上，已经滴了一大摊血。
可是当时酒吧里却没有任何人发现不对，甚至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江心屿看得心惊肉跳，如今这世上，变态还真是越来越多。
正想着，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
她抬起头，苏立辰已经到了。虽然仍是高大挺拔的样子，可是眼底分明有掩盖不住的青紫。
“昨晚没睡？”江心屿把手机放在桌上。
苏立辰瞟了一眼，正是自己昨晚接到的那个案子。在她对面坐下来，“那些记者，速度还真快，真是辛苦他们了。”
语气里有几分调侃。
江心屿按灭了手机的灯，“这件事发生在酒吧，就算他们不报，那么多人，今天也肯定藏不住。再说，做记者嘛，就是吃那口饭的。”
苏立辰不再说话，江心屿招手，让服务员把她点的东西端上来。
两碗白粥，两个鸡蛋，还有包子和咸菜。
江心屿又问：“你今天早上，是从警局赶过来的？”
苏立辰拿起一个鸡蛋，慢慢剥开，“忙到现在，正好有段空闲。”
“疲劳驾驶，你还真敢不要命。”江心屿看着他，语气里分辨不出情绪。
可他竟然还能笑出来，把手里剥好的鸡蛋放进她面前的盘里，“放心，一定平安把你护送到律所。”
江心屿看着那鸡蛋，忽然就不说话了。
在她的情绪里，似乎从来就没有过此刻的恼怒，可是分明是恼怒了，还发不出来，似乎又被别的什么情绪压着。
压着压着，她忽然就觉得眼睛有些发酸。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哭过了，再苦再难的时候，她自己一个人咬着牙也能坚持过来。
可是现在，她看着那个被剥了皮，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鸡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不吃？”
苏立辰又挑了个她最爱吃的口味的包子，夹到她面前的碗里。
她才终于抬头看他，“我只是觉得，你要是顺便，可以过来吃个饭，我们能在一起的时间不长，正好这段时间是个空闲。当然，如果能顺便送我去律所，当然更好。”
苏立辰把包子放好，收回手看着她。
她似乎吸了下鼻子，才继续说下去：“可你明明就不顺便，你已经在警局了，还有很多事等着你。你昨晚已经忙了一晚没有睡觉，现在还开着车特意跑过来。我是很感动，但同时我也会觉得，这种做法，对我来说是负担。是我让你过来的，可能你早上有一段空闲时间，正好可以休息，或者……但是现在这段时间却被我占用了，来做了这些莫名其妙的事。而你一会儿还得赶回来，还有很多事要做。苏立辰，我不需要你对我做这些。”
“我知道。”好一阵的沉默，他才开口。
但接着，又是沉默，不知又过了多久，她才又听到他的声音：“先吃饭吧。”
“吃不下。”
她偏过头去，有的话不需要多说，苏立辰是个聪明人，她不相信他会不懂自己的意思。
苏立辰似乎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竹筷子。
“只是吃个饭而已，就算吃完回去，我也有休息的时间。你不用把这当成一个负担，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是你的男朋友，可我在你身边的时间还不如秋砚多，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是觉得，想多点时间陪一陪你。”
苏立辰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更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想法，可是江心屿那些话，他大概是真的有点难过。
他在她的人生里已经缺席了很多年，他想尽力补上，可是他也有自己的责任，有很多身不由己。
所以他想在有限的时间，对她更好一点。
就像今天早上，他在警局，其实她去了律所再找地方吃早饭也不是不可以。但他就是想过来接她，想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一点。
她难得有这样的兴致，他过来也是不想因为自己打乱了她的计划，破坏她这一早上的好心情。
顿了下，他又开口：“而且我并不觉得这是莫名其妙的事，我自己也并不是没有从中获益，至少我过来了，看到你很开心，我也会很开心。如果真的要权衡，在我看来，和你在一起是比休息更重要的事。如果你不需要这些，就不要当成是你的需要，这是我的需要。”
他看着江心屿，“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想有更多的时间陪你，想看你坐在我车上喜笑颜开的样子。这些都是我的需要，你并不需要当做是负担。”
江心屿沉默片刻，仿佛渐渐冷静下来，依旧不说话，却拿起勺子，开始吃桌上的白粥。
两人安静地吃完了饭。
苏立辰开车送江心屿去律所，快要到律所的时候，她才开口：“可能是出发的角度不同，但我不希望因为我，给你增加额外的事……还有，每个人都会有累的时候，我也不希望，我们俩在一起，只有你自己在苦苦支撑。”
之前他说的那些话，她都还记得。
她的话，苏立辰没有回答。
他也没办法告诉她，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不会觉得累。
在从前那些年里，哪怕没有任何希望，他也从来没想过放弃。而现在，至少他们在一起，虽然一直是他在推着她走。
可是都没有关系，哪怕他必须往前走九十九步，她才能迈出一步，对他来说也就够了。
江心屿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话还在生气。
刚才她的话，确实有些过激。
想了想，又道：“还有负担那个话，我希望你能好好理解。”
不管怎么说，道歉的话，江心屿是不可能说出口的。如果不是她的错，她不可能道歉。如果她真的错了，也要想办法说成是别人的错。
苏立辰终于“嗯”了一声：“我知道，你是关心我。”
江心屿把脑袋转向另一边，“知道就好。”
苏立辰把她送到律所下面，警局那边还有事，他又匆匆赶了回去。
江心屿虽然嘴硬，但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这样的情绪真是很奇怪，明明关心，但又很生气。明明想说一些好话，但说出来就变得有些伤人。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江心屿敲了敲脑袋，这样的自己，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而是这样的情绪，反而渐渐让她看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
原来一个人真的不是不能改变，只是看你有没有遇到那个能改变你的人。
等她把自己的人生总结跟秋砚分享的时候，却遭到了秋砚的嘲笑加鄙视。
“你说的一个人和那个人，不会是你跟苏队吧？”
“是又怎么样？”
秋砚竖起大拇指，“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