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过去，苏立辰也没有开口，倒是江心屿自己先沉不住气了。
“这事儿，我该跟你说一声的，但那天你正好有事，加上你说……每次去也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所以……”
苏立辰转头看她一眼，看到她脸上的局促，终究还是不忍，道：“我知道你是想为我做点什么，我也很感激……”
“但我应该先给你说一声，那毕竟是你的母亲，我知道。可是这件事有点冒险，我怕你会阻拦。”
“我知道，我没有怪你。”
她能为他做这么多，做得这么委曲求全，他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是，母亲那边也一直是他的禁忌，他实在是不想再出现意外。
但他不会怪她，也没有立场。
又过了几秒，才问：“你见到她了吗？”
“见到了。”
“她怎么样了？”他问。
“挺好的，我那天下午去的，她还跟那些老太太打麻将呢。就是不会算牌，记性也不好。”
讲这些的时候，她又转头看了眼他的神色，虽然微微拧着眉，但并没有明显的情绪。
又继续说下去，“后来我帮她讲了几局，她就愿意跟我说话了。”
“她没问你是谁吗？”
“我说是她国外的侄女，回来看看她，她也没有多问。那边的护理告诉我，说她以前很多东西都记不得了。”
苏立辰点头：“以前记得的时候，总是疯疯癫癫的，现在不记得了，倒是好了。”
语气里似乎有几分失落，几分无奈，江心屿大概明白，他是她的儿子，却也是关于从前的记忆。
所以他不敢出现在她面前，怕她看到自己又犯了病。
江心屿是从小父母就过世了，可他明明有母亲，却还是得不到亲情的温暖。
这么多年，他大概也没有比她好过多少。
江心屿也不知道说什么，只道：“那天走的时候，她还让我常去陪她，住在那个地方，虽然有一群人陪着，但没有亲人，大概还是寂寞。以后我空了就常去看看。”
他没有说话，过了好片刻，才转过头来，“谢谢你。”
她笑：“谢我什么，你妈以后不就是我妈吗？”
“我不是说这个。”
他只是想谢谢她，终于将他放进了心里，谢谢她为他做的这一切。
江心屿笑笑，她当然明白。
秋砚的事务所只有高雯一个人在，周末赵晴岚也不在所里，只有高雯在家里急得团团转。
偏偏这样的事，她又帮不上忙。
见江心屿来了，赶紧迎上来，“秋砚怎么样了，没事吧？”
江心屿摆摆手，“有事我还能在这里吗？他没事，倒是把人家打出事儿来了。”
“打成什么样了？”
高雯紧张。
“就秋砚那小身板，你觉得能打成什么样？别担心了，他取车去了，后面跟着就回来。”
“真没事儿？”高雯问。
“真没事儿。”
江心屿打开冰箱看了看，大概估算了要买什么菜，给秋砚发了信息。
大概过了半小时，秋砚才回来，手里大包小包。
徐潇也帮他拿着东西，看到高雯，立即打招呼：“你好，我叫徐潇。”
高雯仰着头把徐潇打量了几眼，才答：“我叫高雯，是所里的员工。”
秋砚在她肩膀上拍了下，“什么员工，朋友。”
又介绍徐潇：“这也是朋友，刚认识的。”
高雯当然认识，不过又有几分好奇。
秋砚带着菜进了厨房，安排徐潇在外面坐，徐潇却坐不住，跟着秋砚进了厨房，“我来给你打下手吧，白吃白喝总显得底气不足。”
秋砚也不客气，就扔给她肉和菜，“那你先把这些东西洗了。”
徐潇翻个白眼儿，“你也真是不客气。”
秋砚看着她翻白眼的东西，跟江心屿倒是一点不差，笑：“跟你客气什么。”
徐潇没再说话，转过头看苏立辰和江心屿在窗边摆起了一个棋局，江心屿下棋下得臭，就把高雯拉过来。
“你来，我在旁边指点。”
明明就是下不过，可她怎么会承认。
苏立辰和高雯也不戳穿她，高雯在对面的位置坐下，问苏立辰：“谁先？”
苏立辰做了个“请”的动作。
徐潇这才回过头，压低了嗓子问秋砚：“那位苏队，是警察吗？”
“可不是。”秋砚也学着她的样子，压低了声音，“就刚刚那警局的，别看他年纪轻轻，刑警队队长，不简单。”
徐潇又看了一眼，“他跟江小姐是男女朋友？”
秋砚笑：“怎么，感兴趣了？我可告诉你，你可别打他主意，江心屿这个女人，暴力得很，小心被她砍死。”
徐潇继续洗菜：“哪儿有那么夸张，我看江小姐人挺好的，你是不是对人家有什么偏见……”
这么说着，目光忽然变得暧昧起来，看着秋砚，“不对，你是不是对人家有什么想法？”
秋砚像被人踩中了脚，就要跳起来，“开什么玩笑，我对她有想法？我告诉你，我是她这辈子都得不到的男人。”
徐潇嗤之以鼻，“你这么说，是不是自己都信了。”
“懒得跟你说话，”秋砚不想理她，但几秒钟之后，又抬起头，“我告诉你，可别胡说八道，到时候苏队非砍死我不可，打架我可不是他的对手。”
徐潇轻嗤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不过却总不自觉往苏立辰的方向看，这个男人……应该是真的不简单。
苏立辰和高雯过招，江心屿知道苏立辰厉害，没想到高雯也很厉害，两个高手的对决，她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吃饭的时候，才想起来找秋砚的事。
就大概把事情讲了一遍，问秋砚，“有什么什么办法？”
秋砚这种纯情少年，听得目瞪口呆，“我擦，这世上还有这种垃圾？真是我们男人中的败类！”
徐潇却别有深意地看江心屿，“是PUA吧，那个女生遇到的？”
江心屿点头，忽然想起，那天徐潇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神色一动，问：“我记得上回你给我讲过你那个朋友……她后来怎么样了？”
“自杀未遂。”
轻描淡写的四个字。
江心屿好奇，“走出来了吗？”
“算是走出来了吧，后来还报复回去了。不过她算是比较幸运的，可别的女生，未必有这样的幸运。”
江心屿点头，问：“有什么方法吗？”
“方法……”徐潇咬着筷子，朝她看过来，“方法倒是有，不过，实施起来有难度。”
“你就别卖关子了。”秋砚性子急，“对付这种人渣，弄死一个算一个，怕什么难度。”
徐潇开口：“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几个人互相看了眼，表示没懂。
徐潇放下筷子，“这件事你们实施起来有难度，说了也白说，不过……”她看秋砚，“你要是肯求我，我倒是愿意帮忙。”
“我求你？”秋砚提高了音量，“我为什么要求你？”
徐潇笑起来，“看你义愤填膺的样子，我赌你肯定会求我。”
“怎么可能。”秋砚嗤之以鼻，空气中安静了三秒，他换了副嘴脸，谄媚地看着徐潇，“求你。”
“行。”徐潇一拍桌子，“既然你都求我了，那我就帮你们这个忙。不过，我用什么方法，你们不许过问，问了我也不会说。等出了结果，我会告诉你们。”
“那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秋砚问。
“爱信不信。”
秋砚对徐潇，是抱着完全不信的态度，可桌上其他人却没有说话。
江心屿忽然觉得，这个徐潇，或许并不像她看到的这么简单。
还有秋砚对她的态度，似乎有些奇怪。
高雯低下头吃饭，苏立辰脸上也没有什么反应。
徐潇又问江心屿：“有没有那渣男什么信息？”
江心屿摇头：“我没问，不过如果你要的话，我回头帮你去问问，应该能问到。”
“OK！”徐潇比了个手势，“那我等你消息。”
她似乎对这种事很感兴趣。
回去的路上，江心屿才跟苏立辰提起，“我觉得，这个徐潇有点儿不对。”
“哪里不对？”
“你没察觉？她似乎对我今天提的那件事特别感兴趣？”
“应该只是贪玩，没当回事儿，别多想了。”苏立辰安慰。
“那信息我还应该发给她吗？”
“你自己看看吧，不过如果她朋友经历过，或者她真能有办法也说不定。”苏立辰对徐潇，似乎真的没有任何怀疑。
江心屿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这段时间太敏感了。
怎么看到个人都觉得人家有问题呢？
“那行吧，我回去问一问顾雪，如果徐潇真有办法，那也是好事。这种男人，早点揭穿他的真面目，也少祸害一点姑娘。”
苏立辰看她一眼，“我怎么觉得……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他盯着江心屿的脸，盯得她心虚，“哪里不一样了？”
他笑：“以前，你可不喜欢多管闲事。”
“这可不是多管闲事，”江心屿为自己辩解，“这叫伸张正义。”
“是吗，”他把她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我很喜欢，你伸张正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