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叶清说的是真的,那事情确实麻烦了。
“咳咳咳——”
被空气呛到嗓子,陈千低头咳嗽起来,单薄的身子弓着,脊背脆弱消瘦,额边青筋隐隐若现,他手握成了拳头,可见咳的有多用力。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对象。
厉王平安归来只有少数一些人知道,毕竟厉王一声不吭在姜国待了大半年,若被有心人利用挑拨,又是一桩麻烦事。
回程已经过半,眼看还有小半月就能抵达皇城,新皇也肯定收到了消息,关于用宫离耀换取姜国太平的,再加上各种琐事,以新皇睚眦必报,目光短浅的性子,必定不会让他好过。
其实他早就怀疑宫成墨跟姜国做过交易。
在宫成墨撺掇下旨让原本处于优势的宫离耀班师回朝的时候,还有宫离耀遭到偷袭,粮草被烧,他假意送粮草的时候。
种种迹象表明宫成墨确实与姜国有关系
,至于后面下旨让他继续攻打姜国……
陈千猜测是因为宫成墨已经拿到了皇位,既然这个国家是他的了,他自然不会再继续让姜国撒野,正好陈千屡战屡胜,直指姜国皇都,何不利用这个机会干脆灭掉姜国呢?一本万利的事情,谁不做谁是傻子。
这些都是陈千的猜测,他不知道对不对,但心里已经这样认定了。
然而他当前最要紧的事情还是关于他的身体问题,他派了暗卫出去也没找到那个阉人,看来是被有心人带走了。
既然有暴露的可能,那么就得早做打算。
他让暗卫快马加鞭赶回皇城,一定要通知丞相,能在丞相这个位置稳坐十几年还无劣迹,他的丞相爹爹不可能没点本事,所以他相信只要将自己身体已暴露的消息告诉给丞相,丞相肯定会做好准备。
再怎么样,他都不能连累丞相府。
离皇城还有五日路程的时候,宫成墨派了钦差大臣过来,钦差大臣带着三道圣旨,一道比一道严肃。
第一道私自杀害皇帝亲信。
第二道抗旨不尊,私自撤兵。
第三道身为妖物,害天启陷入绝境。
宫成墨把天启被姜国侵略怪罪到了他身上。
第三道圣旨钦差大臣没急着念,而是看着陈千饮下身侧放置的茗茶才念的。
陈千身形一晃,无力瘫软在地上,这时他才看到钦差大臣尖利的小人嘴脸。
他被推进早就准备好的铁笼中,在数万将士面前当众扒开衣服,他被下了药,所有的挣扎都显得苍白可笑。
巨大的耻辱让他红了眼,他冷冷瞪着铁笼外面的人,将他们脸上好奇,厌恶,震惊,同情,不忍……以及隐秘的邪念尽收眼底。
陈千一头墨发披散在身前,胸前狰狞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他拾起衣物,一一穿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穿好衣服后,他缩在铁笼角落,低垂着头,对周遭的窃窃私语充耳不闻。
渐渐的,声音大了起来,所有不堪的言语都出自这群曾跟他一起出生入死,上阵杀敌的人口中。
钦差大臣走到铁笼面前,痛心疾首道:“没想到你竟然是妖物,你害得天启好惨啊!也不知丞相大人是否知道……”
陈千抬起头,眼底泄露出一丝诡异的邪气,他勾唇冷笑,“那你们应该感谢我,没毁掉你们天启。”
钦差大臣莫名被陈千的神情吓到,他退后一步,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就在这时,两个人冲出人群向他奔来。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少爷,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明明是你带领天启获得了胜利,没有你,天启现在都不知陷入了各种境地!”
“少爷,我们相信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们都相信你!”
“少爷……少爷……”
凤书凤麒两兄弟趴在铁笼外面痛哭,他们嘴里喊着少爷,他们认定陈千只是他们的少爷,是将他们拉出泥坑,给予重生的少爷。
凤麒红着眼去掰铁笼,他力大无比,但人力怎么能跟粗实的铁柱抵抗呢,铁笼纹丝不动。
凤麒就用身体去撞,铁笼发出阵阵声响,陈千身体也摇摇晃晃。
凤书拉住凤麒,面上一片绝望。
两人很快被士兵押下去,凤麒挥开士兵,把他哥护在身后,神情癫狂,大有同归于尽的气势。
陈千眼眸闪了闪,轻声道:“凤麒凤书,保护好你们自己就好了,不用管我。”
凤麒还未成年,力气却出奇的大,仅凭一己之力,他竟扑倒了七八个人,眼看场面越来越混乱,领头的使了个眼色,带了十几个体格彪悍的人冲上去,凤麒很快不敌,被人一脚踢中后背趴在地上,其余人趁机围上来,对着少年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凤书扑上去抱住一人的腰,不让他踢打凤麒,但凤书身体向来虚弱,轻轻一甩就被甩了出去。
凤书不放弃,爬也要爬过去。
凤麒透过腿脚的缝隙看到在地上挣扎的哥哥,一瞬间爆发,靠毅力站起来,却一次一次被打倒。
“哥……哥……”凤麒倔强地伸出手,眼睛死死望着凤书。
凤书在爬行的过程中被人踹了一脚,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地上血迹越来越多……
陈千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讽刺,他扭过头,不愿再看下去。
天空又落下瓢盆大雨,人群渐渐散去,很快空地上只留下铁笼中的陈千,倒在血泊中的凤麒凤书三人。
不知过去了多久,雨水冲刷着血迹,没入身下的土地中,皮肤黝黑的少年手指动了动,艰难的睁开了眼睛,他稍微一动,五脏六腑就传来无法言喻的痛苦,他痛吟一声,咬牙爬起来,摇摇晃晃朝地上另外一个人走去。
那个总是对他露出温柔笑意,耐心跟他讲道理的青年身体已经冰凉。
“哥……”
少年跌倒在地上,又苦苦挣扎着抬手拽住青年的衣角,他躺在地上,弓着腰,嗓子透着嘶哑绝望。
“哥……哥……哥你醒醒呀……”
“哥……”
“哥……”
陈千靠在铁笼上,浑身湿透,唇色发白,脸上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滑过,又与雨水混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