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巴雪山脚下的一家小酒馆里,腾依林和荆哲碰了下杯,他乡遇故知,或许比一个人的香格里拉更有趣。
从首都机场和蒙婉彤分别,腾依林本想着到了香格里拉转上一圈,就去和蒙婉彤汇合,可没想到会在订好的民宿遇见荆哲。
荆哲给腾依林推来一杯热水:“暖暖身子,这里有十多度的昼夜温差。”
“不要。”腾依林挑起嘴角,“喝酒暖身子不是更好?”
“高原还是别喝了。”荆哲看着腾依林故作游刃有余的样子,哑然失笑,要知道,香格里拉的烈酒可有着“三碗不过岗”的名号。
“小酒怡情。”腾依林说着,拿着手机的手从厚重的毯子里钻出来,她按亮了屏幕,在小酒馆驻唱歌手沙哑的声线里冲着荆哲挑了挑眉毛:“也是,今天不是周五,我不该喝酒的。”
看着她的样子,荆哲饶有趣味。他从吧台点了两杯青稞酒:“要不尝尝这个?”
“来了香格里拉,没理由不选择它吧?”腾依林接过荆哲手里的酒杯,嘬饮了一小口。“味道不错。”
香格里拉的青稞酒有一种独特的味道,不像是白酒那么浓烈锐利,也不像是葡萄酒那般优雅宁静,它微微的散发着一点青涩,像是大雨过后阳光晒在草地和泥土上的味道,那种感觉就长久的徘徊在喉咙,迟迟不肯散去。
“确实不错。”荆哲回味了好久才说。
驻唱歌手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藏族大汉,他穿着传统的藏族服饰,唱着两人听不出所以然的故事。他的嗓音在这间小酒馆里摇摇晃晃,匍匐在每一张桌子上。
“这么入神?”荆哲用酒杯磕了下腾依林的杯子,不知道青稞酒若是干了杯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是在这个混乱的小酒馆,时间啊回忆啊,都变的混乱又悠长,一切后果都要等到明天早上再谈。
“嗯。“腾依林仰起头喝了一小口,她记得蒙婉彤的告诫,在陌生的地方绝对不能喝醉,没喝过的酒,不能一口干了。但这青稞酒里的那种青色植物的香味儿,真的很赞。
“我喜欢有故事的歌儿。”
荆哲眼里的腾依林随着节奏摇摇晃晃,眼神里迷离着的醉意,在这并不清晰的灯光里,显得分外的迷人。
荆哲说:“我也是有故事的人。”
站在舞台上的荆哲确实很有魅力,这小小的舞台似乎是盛不下他的,他穿着那双笨重的马丁靴,套着在山脚下临时买来的并不合身的登山服,坐在高脚椅上,远远近近的朝着腾依林微笑。
“我怎能冷艳又阳光 怎能风情不断肠 怎能疯魔却孑孓 怎能爱你不荒唐,
我撩人 我情真 我无敌 我疯狂,
却哪知 与你私奔 才是我的最想。”
“嗯?”原本沉醉在酒精里的腾依林竟在荆哲的一开口,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歌词她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究竟是在哪一个喝过了头的星期五。
“我的词?”她张大了嘴,一边用夸张的唇语,一边冲着舞台上的荆哲比比划划。
荆哲冲着腾依林笑,冲着腾依林点头,冲着腾依林摇头晃脑。
在香格里拉暧昧的夜色里,一切都开始变得迷离。
“怎么样?”荆哲带着微微的气喘从舞台上跳下来,穿过喝酒的人群,径直走到腾依林面前:“有故事吗?”
“歌词一般。”腾依林耸耸肩膀,随意的翘起了二郎腿,“故事应该不错。”
两个人并肩坐在吧台上,距离很近,很微妙,是那种靠近一点点就稍显暧昧,疏远一点点又觉得隔阂。
“我终于想起你的名字了。”腾依林暗笑自己无知,见过这么多次的人却从没问过彼此的名字,听起来就疯狂。不过从他开始唱歌的时候,腾依林才意识到:“荆哲,那个很红的歌手,是吗?”
“红过。”荆哲仰起头喝光了那杯青稞酒,然后冲着腾依林笑笑。
“为什么要来这里?通告不多?”
“我被封杀了,”荆哲说:“你不知道吗?”
腾依林当然不知道。她整日整夜的封闭在自己的画室里,那弥漫了整个房间的巧克力味道,在她的鼻腔里挥发,蒸腾,变成了难以割舍的苦涩。
自顾不暇,对于那种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他人的苦痛,腾依林全然不知。
“我爱上过一个女人。”有好酒,有不明亮的灯光衬托着你的隐私和寂寞,此时此刻,荆哲突然想要把这些难以启齿的过往,讲给身边的女人听。
“她好看吗?”腾依林饶有兴趣,拄着腮倚在吧台上,开始听这段大明星的过往。
“好看,和你一样好看。”荆哲笑笑,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去怀缅这段故事:“我们在一起很久,有一天她和我说:“荆哲,我也想进娱乐圈,我想和你一起奋斗。”
“那很好啊。“听着别人的爱情故事,腾依林刻意提醒自己,不要和自己的爱情找什么共鸣。
“所以我尽我所能去提携她,为她签公司,跑通告,接活动。总之,我能想到的,都不遗余力的做了。“荆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那为什么是‘爱过’,不是‘爱着。’“
“因为有一天我拍完戏回到酒店,我的经纪人告诉我这几天不要看新闻。好奇心驱使着我并没听从他的建议,然而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让我没有能力承担了,那时候,整个网络都充斥着我和她的不雅照,而她竟然是以受害者在控诉我的无耻。”
“听起来,”腾依林看着荆哲瘪瘪嘴:“这好像并不是什么好故事。”
荆哲晃着手里的酒杯:“也就是那之后我才真正的明白,什么天长地久相濡以沫,她不过就是拿我当垫脚石。”
“那你还爱她吗?”腾依林问。
“不爱了。”荆哲把头埋在臂弯里:“既然她从来没有爱过我,我何必又苦苦折磨自己。”
“你要是真有这么拿得起放得下,现在就不会这么难过了。”腾依林说起别人的情感问题总是一针见血,但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在自己的爱情里撞的头破血流。
“你看过《小王子》吗?”荆哲问:“那里面有一句话——我在玫瑰花上浪费的时间,才让我的玫瑰花,变得如此珍贵。”
《小王子》的故事很美好,大概每一个童话故事的最后,都会有一个让人动容的结局。但是生活却不是如此,有时候你拼命的努力过了,接过却依旧惨淡的像是一杯没了气的可乐。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腾依林仰起头又喝了口青稞酒,不知是这独特的酒醉人,还是荆哲的故事醉人,一杯青稞酒还没喝光,她竟然飘飘然起来。